清晨尺明收拾好情绪,又变成那内敛不爱说话的样子。
琼林宴便在今天上午,当今圣上登基不久,是个务实的性子,对于科举的学子通常会先安排到地方去锻炼,之后再论功绩提拔,通常这决定学子将来的时刻就在琼林宴上发生,对此尺明内心毫无波澜,对他来说去哪都一样。
一路上能看到不少人都往皇宫去,到宫门口会有人核对身份,只有前百名学子才能参加琼林宴。
尺明去的不早不晚,便被安排到办宴会的偏厅等待。
等待期间他去小解,问了宫人方向后便独自前往,不知是小瞧了皇宫的九曲十八弯,还是高看了他自己的方向感,总之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迷路了。
尺明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再去找个宫人问路,没找到宫人却先碰到了两个妇人,尺明目不斜视的准备走过去。
两个妇人却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头戴红牡丹的妇人叫住了他,“公子可是迷路了?”
尺明有些疑惑,妇人又解释说:“前面便是女宾呆的地方了,小公子看着眼生,应该是今年的学子吧,翠竹,你给这位公子带带路吧。”
“多谢夫人。”尺明拱手行礼,抬头时两人早已远去,尺明看了眼那位妇人头上的红牡丹,便随翠竹去了,而背后如炬的注视感在拐弯后才消失,尺明侧头轻瞥一眼,莫名觉得那妇人有些眼熟。
“怎么,轻柳姐姐认识他?还念念不舍的。”旁边的妇人轻笑着问道。
白轻柳无奈的瞥她一眼,“可莫胡言,叫我家醋坛子听到要不得了,他呀,我可不认识,是我家那弟弟,你是知道的,他是来寻人的,寻的便是刚刚那位学子,寻了许久,昨日才见到的。”
妇人听到此话也回头去瞧,然后开玩笑道:“该不会是咱家弟弟的救命恩人吧?”看白轻柳肯定的神色,妇人又震惊了,“你们白家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救命之恩啊。”
白轻柳听到这说辞无奈的笑了,又忍不住在心里操心她四弟,既想她弟弟从心如愿又担心他被人蒙骗…心里叹息着,便多多关照他们是了…
陆陆续续到来的学子们把偏厅填满,崔太浩也匆匆忙忙的来了,在偏厅的人堆里找了好一会儿,才在角落里看到尺明。
之后他又检讨不该小看昨晚的酒,又担心不久后的琼林宴,在尺明面前焦的快要咬断指甲,突然想的什么似的,猛的一拍脑袋,“尺兄!我想起来了,要跟你解释我没安排啥狐狸,更没安排啥狐狸精!”
尺明面色不变,“我晓得,我问过你小厮了。”
崔太浩长舒一口气,“我就知道尺兄肯定不会误会我的,我听小墨告诉我你问啥狐狸的事,难不成是酒楼安排的!不行,等琼林宴后我得去找他们问问!”
还没等尺明解释什么,就有人通报说时辰到了,该进宴厅了,偏厅里的学子们呼啦啦的往外走,把义愤填膺的崔太浩推着往外走,尺明还能听到他紧张的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尺明就这么失去了解释的机会,他摇摇头,宴会后再解释也不迟。
尺明在偏厅坐到人走的差不多才往外走,路上遇到位小童子,圆圆白白的很是可爱,尺明没什么反应,对方却是看到他的脸呆住了,等尺明走后,小童子才从刚刚的怔愣中回过神,急匆匆往原来的目的地赶去。
宴厅的高座还空空如也,下面的左右大臣学子的座位却已是座无虚席,有相熟的人在小声的交流,状元郎在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膝盖,崔太浩想控制住自己不抖,尺明在默默数着盘里的葡萄…
伴随着太监高声的叫礼,众人纷纷跪拜,尺明头贴着地,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投注他身上,像是要看穿他的一生。
不久就听到皇帝带着笑的免礼声,又谢礼后,尺明才看到了上座的人,皇帝年逾四十,黑发里夹杂着白,目光却很犀利,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正带着笑意说:“在座各位都是我肱骨之臣和未来支柱,不必多礼,今日既是我们新鲜血液领职,更是我们相识熟悉的日子…”
皇帝还在侃侃而谈,尺明却转移注意力到距离皇帝最近的人,一个鹤发童颜的白胡子老道,尺明猜他应该是国师,白胡子老道身后正坐着刚刚路上遇到的小童子,好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国师对上尺明的眼,露出个和蔼的笑来,尺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屏梁微微皱着眉听着小童子传音,“师傅就是他!刚刚看你的那个人!他的面相是不是跟书上一模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符合书里写的呢。”
脑海里的声音透着兴奋,他这个小徒弟是个好学的,在屏梁教他观世人第一课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人是非常复杂的,不论是他言传身教的,还是书上写的,都是片面的,之后的人世经历也验证了这点,而对于屏梁来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标准的天煞孤星。
皇帝讲话持续了好一会儿,底下的人听的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马上化身砖石瓦片,为国家添砖加瓦,之后延续皇帝一贯的作风,务实到底,也没有歌舞,大太监直接拿出长长的圣旨,将百位学子的未来尖锐的唱出。
学子职位的高低、地区,都是皇帝和大臣们根据学子们籍贯、文章处事风格等等决定的,像这些种种,使整个国家蒸蒸日上,要是有能耐的修者路过,就能感受到无形却强大的气运笼罩着这个国家。
从低位念到高位,念到尺明时已是不久后了,“…潭青郡潭花县小青山村尺明任明禾郡清河县县令…”
尺明应声跪谢,明禾郡与潭青郡比邻,尺明还算熟悉,清河县是靠运河支流的,不算大也不算小,就是靠京城近些。
状元郎和崔太浩也是同理,与其他学子相比,就是任职的地方离京城近。
之后皇帝就走了,留下老臣子和将来的臣子们交流。
崔太浩知道宴后不久就要上任,要跟自己好兄弟分开就难受的紧,不好意思离席去抱着尺明哭,就开始自己一个人的悲伤,酒是一杯接一杯,尺明都没眼看,耳边是窸窣的交谈声,尺明注视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不知不觉的就想到昨夜,想到昨夜的白狐…
院试,乡试,会试,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年,他其实很少想起那只小狐狸的,只在早些年看到些白色毛绒绒的小家伙,忍不住就去想当年那只小白狐,捡到它的时候他是真的有些期望它能陪着自己的,后来又想开了,早些走了也好,对小狐狸也对自己,之后他就无所谓去想关于那小狐狸了。
琼林宴结束后崔太浩已经醉醺醺了,醉鬼也没有什么羞耻心了,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尺明嗷嗷哭,任小厮怎么扯都不管用,突然崔太浩立正站着,认真的问道:“尺…尺兄!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走,我我我要要去送你!”
尺明也认真的想了想,他没什么要收拾的,现在知道了目的地,估计明天就能走,况且他也不想再跟崔太浩有更深的交际,也不想他去送,所以他也认真的回道:“明天,明天就走。”快点走早点走不让他有反应的时间。
听清楚尺明的回答,崔太浩更难过更上头了,又是好一番胡搅蛮缠。
而在旁边看热闹的户部侍郎却急匆匆的走了,他娘子交代了,要好好关注这个尺榜眼,他得快点回去告诉他娘子,秦安面上不动声色,催促车夫的声音却不断。
秦安回到家时,白四、白轻柳、翠竹还有另外一个丫鬟在搓麻将,今天上午女宾是皇后娘娘办的赏花宴,结束的比秦安他们早,秦安在门外平了平额边的碎发,拍了拍灰才推门进去。
秦安的到来没引起白轻柳的注意,两个小丫鬟见到他想起来来行礼,被白轻柳一人一只手按住,“又不是不认识,快快翠竹到你了。”
还是白四抽空对秦安笑笑,“姐夫,回来啊。”又投身牌局里了,没办法他才刚学会没多久,得全身心投入才行。
秦安也笑笑,不声不响的去挨着他娘子坐,然后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娘子,你不是让我多看着点尺明吗,他今天职位下来了,刚刚还跟他朋友说明天就去上任呢,真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呢呵呵。”
“什么!?”白四和白轻柳异口同声的说,“明天就走,这么快!”白四皱着眉说道。
“是呢,他朋友崔探花还说明天要早早的去送他呢,看起来感情深的很啊。”秦安很感叹的说。
白四眉头皱的更紧了,其实他还在生气,生那傻子把他丢在客房里,他不信他这么钟灵毓秀的狐尺明没认出来,不就是几年没见,不能是失忆了?长寿的狐妖这么想。
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了,不能又跑了,这件生气的事先放放,得去找他。
白四下定了决心,“姐姐姐夫,我得去找他。”
“死鬼,不早早说出来,在这里磨磨唧唧的,等等,等等,小四你等等,我去给你多拿些银票。”
被娘子骂了,秦安表面上淡淡的尴尬,心里却在暗暗的窃喜,虽然小舅子来了他也很高兴,但是也分走了太多他娘子的注意力了,心里默默的朝小舅子道歉,也去找银票给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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