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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文峰塔下金丝劫

临川的春雾裹着桑蚕味儿,飘得满街都是。天还没亮透,文峰塔尖刚戳破雾,巷口就有人喊:“新采的桑芽哟,嫩得能掐出水!” 满城桑枝上挂着白蚕茧,虫蜕被风吹得晃,像碎雪片,映着晨光泛着薄光。

林芸跪在青石祭台上,砖缝里的潮气顺着裙摆往骨头里钻。手里捏的赤金丝线细得像头发,是今年头拨蚕吐的,蒸晒了三回,太阳底下泛着熔金似的光,勒得指头疼。

面前摊着半幅祭神绣,雀金缎当底,这料子够寻常人家过半年。上面绣牡丹,绯红线勾花瓣边,姆妈以前总说:“姑娘家笑不能露齿,就跟这线不能出格一个理儿!” 石青线绣花茎,族里长老还拿拐杖敲绷架:“裙摆不能过膝,这茎也歪不得!” 连月白绣花萼,都要对应 “没出门的姑娘不能独自上街” 的破规矩。林芸一针针往缎上扎,金线过布的声儿轻,却跟小锤子似的敲耳朵。

忽然想起几天前,盐商在正厅拍桌子说 “结亲呗”,爹点头时,她攥着金线的手都白了。那时候她躲在屏风后,指甲快掐进掌心,也就敢咬咬牙。

她悄悄把针脚挪了挪,让石青茎多弯半寸 —— 怕太明显被看出来,又不甘心按规矩来,跟藏糖里的刺似的,就自己知道。

“祭神绣得让干净姑娘做,蚕神才认!” 卖花婆的声音从人群前头传来,带着桑枝的苦味儿。林芸抬头,正撞见卖花婆递眼神,竹篓里的桑枝沾着露,蹭得她肩头凉飕飕的。也就这时候,她能走出那四四方方的绣楼,看看外头的天。

周围人都不敢大声喘气,连风吹桑枝的 “沙沙” 声都听得清。林芸刚要给牡丹绣最后一瓣绯红,突然有东西从塔上掉下来 —— 是松烟墨,瓷瓶没放稳,顺着麻绳滑下来,墨汁跟黑蚂蚁似的爬,正好砸在牡丹芯上。

那芯是她用七道金线盘的,整幅绣的魂都在这儿,墨一沾就漫开,转眼盖了金丝的光,剩一团黑,扎眼得很。

“对不住!”

绳子晃得厉害,林芸抬头看见个青衫人探下来。他腕上悬着支粗狼毫,袖口绣着靛蓝云纹,沾着颜料,连笔尖都在颤。许是挂久了,他额角的汗滴在林芸手背上 —— 烫得她手一缩,跟被灶上热水溅着似的。

借着旁边琉璃灯的光,林芸忽然晃神:好像看见自己穿红嫁衣,金线在身上缠成网,风都透不进来,这青衫人站在网外头,手里拿把断绣针。这念头来得快去得快,再看只剩他眼里的懊恼,比那团墨还深。

“姑娘的绣品……” 他急慌慌的,手还悬着,指尖沾着金粉似的东西,风一吹就掉。后来林芸才知道,那是他熬半宿磨的绛血染粉,本想补塔上的皇家纹样,没成想毁了她的绣。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林芸却突然笑了。她摸出随身的银针,抽了根自己染的茜草赤线 —— 比族里给的深,还带点苦味儿。捏着针往墨渍里扎,手还有点抖,针尖破布的瞬间,乱针跟急雨似的落。

金线勒得指头疼,疼劲儿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窜,跟十岁那年偷学双面绣似的 —— 爹用针簪扎她指腹,血珠滴在缎上,还说 “规矩就是规矩,破不得”。可她偏要破,半盏茶工夫,那团黑竟改成了远山,山尖上站只乌鸦,翅尖的金线在风里颤。

旁人都说乌鸦叫不吉利,林芸偏绣 —— 她见过塔上的乌鸦,不管刮风下雨都站最高处,比关在绣楼里的自己自由多了。

“以针代笔,以线补天!好一个一针破墨生鸦翅,半句惊鸿落塔檐!” 青衫人脱口夸,周围瞬间没声了。林芸抬头看他:眉骨高,眼尾有点垂,看着温吞,眼里的光却亮得像淬了火的金线。他刚要再说啥,人群突然被皂靴扒开。

林淮山的玉扳指敲在祭台上,脆响跟冰碴子似的扎心。他穿件石青长衫,领口绣着小雀金纹 —— 这是林家掌权的记号,也是压在林芸心口的石头。“林家绣娘,能跟外男搭话?” 他声音不高,却冻得人慌,一脚踩住垂下来的金线。

金线在他靴底碾进泥里,光瞬间灭了,跟掐了烛火似的。

“回绣楼思过!” 林淮山攥着她胳膊,指节捏得生疼。林芸回头,看见塔上的青衫人往这边望,身影在雾里越来越淡,最后成个灰点,跟风吹散的墨似的。

绣楼的窗是紫檀木月洞门,把天割成一轮轮灰圈,像缺了口的月亮。林芸坐在窗边,摸着手腕上淡得快看不见的墨渍 —— 是那青衫人汗晕的,白天不显眼,夜里总发烫,烫得她睡不着。

禁足这七天,每天都能看见那青衫人在塔上忙。他爬得一天比一天高,从补底层砖雕到悬在中层画牡丹。腰间系着粗麻绳,悬在砖雕旁补色时,绳子在暮色里晃,跟她小时候在桑树林玩的秋千似的,看得她指尖发紧。

林芸数着他补的纹样,到第七天,卖花婆提竹篓来了。送的桑枝比往常多,露蹭得她袖口都湿了。丫鬟转身倒茶的工夫,卖花婆悄悄塞给她束赤金丝线,线里卷着两张小字条。

第一张字很轻,是茜草汁写的:“谢家三代都是染匠,他偏要改祖传的法子。金线易断,人心困不住。”

第二张字更浅,墨发蓝:“苦艾毒,遇茜草变幽蓝,碰血就烈,是我当家的以前防宗族留的 —— 毒能破局,也能害自己,姑娘你慎重点。”

林芸捏着字条的手发颤,把金线凑到太阳下,看见线身上泛着淡红 —— 这是谢家的绛血染,族里人提起来都有点怕。指尖捻起那包灰粉,“苦艾毒” 三个字跟冰锥似的扎心,“遇茜草变幽蓝,碰血就烈” 的字洇着茜草红,突然想起姆妈说的 “血能破局”,指腹被粉凉得发麻,攥紧又松开,最后还是往瓷碟里倒了半勺。

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来月事,姆妈用茜草汁染她弄脏的衬裙。姆妈说 “女子的血能养线,也能破局”,那时候她不懂,只觉得茜草味儿难闻。可现在看着手里的毒粉,还有这会变色的金线,心口忽然沉了 —— 好像知道要干啥了,又有点怕。

窗外塔上,那青衫人还在补最后一块砖雕。林芸在妆台夹层摸了半天,摸出那卷该烧的次品雀金缎 —— 她没舍得扔,偷偷藏了好久。

丝线在汁水里慢慢变幽蓝,跟夜里摸黑踩进河里似的,凉得刺骨。月光透过窗洒进来,毒线在缎上显出淡并蒂莲,像藏在暗处的心事。林芸轻声念姆妈教的童谣:“莲心苦似妾心煎,丝线长如离恨天。” 针尖在布上走,每针都扎得指头疼,血珠滴在金线上,竟跟姆妈当年染裙的颜色一样。

赤金线浸进去时,发出轻 “滋啦” 声,好像线在吸毒汁。林芸捏着线提起来,水珠滴在缎上,晕出淡蓝痕,转眼就没了 —— 这就是卖花婆说的 “遇草变蓝”。

她不知道,此刻塔下的谢青砚正看着这扇窗。他手里攥着块刚染的绛血染金线,太阳下是熔金色,夜里会泛淡红 —— 本想找机会还她,没料到这线后来会缠成解不开的结。

绣楼外廊下阴影里,林淮山站着没声,手里捏本翻卷边的《市舶律》,“民坊不得仿制御用霞光绛” 那行字,被他摸得发亮。他看着女儿窗纸上的影子,突然想起亡妻当年也这样,在灯下偷偷改绣样,说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那时候他还帮着说 “破了规矩的线,才绣得出活气”。可现在呢?掌家的账本压得他喘不过气,盐商的刀鞘抵着宗族的脖子,他终究活成了当年最恨的样子 —— 用规矩捆住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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