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病房里,气氛有些凝滞。
禹北珩冷笑一声,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顾大律师的律所是要黄了吗?闲到天天往医院跑?”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毫不留情。
顾渊也不恼,语气依然从容:“哪比得上禹总日理万机?不过听说禹三少最近回来了?禹总应该比我更需要费心才对。”
禹北珩眉头一紧,还没说话,顾渊已经几步走到谢璜身边,声音更柔了几分:“小璜,东西都收拾好了?就这些?我来帮你。”
谢璜有些局促。他和顾渊关系是不错,可对方近来频繁的探望让他隐隐不安。
“不用了,没什么东西的。”
他住院一周,行李寥寥,一只背包就足够,东西还都是沈峤之前替他回家拿的。
顾渊没勉强,只是低头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你还是这么怕麻烦别人。”
“不是的,”谢璜轻声解释,“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
顾渊没再接话。他知道谢璜性子如此,上一次肯主动打电话找他帮忙,恐怕已经是极限。
禹北珩翻了翻白眼。
姓顾的就差没把要挖他墙角写脸上了。
靠,真麻烦。
禹北珩三两步走到谢璜跟前,从两人中间硬生生挤了过去,伸手拎起谢璜的背包甩到肩上。
“医生是不是嘱咐过你要多休息?”他语气依旧又冷又硬,“脸色白成这样,逞什么能。”
谢璜一时无言。他天生肤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禹北珩目光扫过顾渊仍虚虚扶着谢璜胳膊的手,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顺势拉住谢璜的手腕,声音低沉:“走了。”
顾渊挑眉,没说什么,只是快走两步与谢璜并肩,温声问:“小璜,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去?”
“不劳顾律师费心,”禹北珩声音冷飕飕的,“我的人,我自己会送。”
谢璜听到那声“我的人”,微微一怔。现在的他,越来越看不懂禹北珩了。
顾渊嘴角抽动一下,依旧维持着风度:“可我听说,禹总似乎已经和小璜分手了?”
禹北珩面色骤然转寒,锐利的目光直射向顾渊。顾渊不避不让,依旧笑得温文尔雅。
“呵,”禹北珩嗤笑,“顾律师有闲心操心别人的家事,不如先把自己家那摊子弄明白。”
顾渊表情微不可察地一变。都是京市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谁家还没点难言的纠葛。
谢璜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绷紧,连忙开口:“你放开我……”
“你要跟他走?”禹北珩脾气本就不好,这些天在谢璜面前伏低做小却连手都没牵到,早已憋了一肚子火,一听谢璜说“放开”,下意识以为他选择顾渊,语气瞬间结冰,每个字都冒着寒气。
谢璜皱起眉,也被他这态度惹出几分脾气。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两人结束了,禹北珩这些天反复无常的举动让他疲惫。他抬起头,说得认真坚决:“禹先生,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不明白你现在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但对我而言,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希望你以后尽量远离我的生活。至于别墅和那些钱,我会尽快还给你。房子我已经找好,很快搬走。所以,也请你不要这样对顾学长说话。”
顾渊没料到谢璜会如此直白,瞥见禹北珩瞬间铁青的脸色,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
禹北珩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
谢璜说完,也觉得禹北珩神色骇人,但他并不后悔。他静了静,伸手从禹北珩肩上取回自己的背包,语气平静而疏离:“再见,禹先生。”一句话,清清楚楚划清了界限。
禹北珩骄傲惯了,何时被人这样当面撇清过,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渊对他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容,随后跟上谢璜的脚步,并肩远去。
半晌,空荡的走廊里,禹北珩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顾渊陪着谢璜走出一段,再次开口:“小璜,你……”
谢璜停下脚步,略带疑惑地看向他:“学长,怎么了?”
顾渊看着表情平淡的谢璜,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你和禹北珩……真的彻底结束了?”
谢璜也没隐瞒,点了点头:“嗯,结束了,很平静地分的。”他想了想,又认真地补充道:“虽然我还欠他钱,但我会努力还清的。”
他说这些话时,脸上看不出半分留恋伤心,顾渊不禁有些怀疑,谢璜真的喜欢过禹北珩吗?可他明明记得,从前每次见面,谢璜提起禹北珩时眼里总是带着光的。
“小璜。”顾渊停下脚步。
“嗯?”
顾渊注视着谢璜,语气温和却郑重:“既然你和禹北珩已经分手了,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谢璜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随即连忙摇头:“不、不行的。”
拒绝得真干脆啊。顾渊在心底苦笑。
“学长,对不起。我们……我们不合适的。”他现在有了孩子,更不能把顾渊拖下水。而且,他心里始终只把顾渊当作值得尊敬的兄长。
谢璜难得露出苦恼的神情,抿着唇,样子有些为难:“顾学长,真的对不起。”
顾渊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叹了口气:“没关系,就当我没说过。其实也是家里催得急,我想着我们相处得来,或许能应付一下家里。”
谢璜愣愣地“哦”了一声,依然坚持:“那更不行了。如果没有感情,只是为了应付家里而在一起,对谁都不公平。学长这么好,以后一定会遇到真心喜欢的人。”
顾渊无奈,只好点头,转而问道:“那我送你回去?”
谢璜赶忙摆手:“不用了,我和表哥说好了,他下班就过来接我。”
正说着,顾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抱歉,我接个电话。”
“嗯,学长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谢璜体贴地说。
顾渊一走,谢璜便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沈峤。他望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心里有些感慨。
尤其当看到几位腹部隆起的孕妇缓缓走过时,谢璜的心绪变得有些异样。
以后他的肚子也会变得那么大吗?那样出门会不会很奇怪?幸好现在才九月份,等到他生产的时候,正好是冬天,可以裹着宽大的羽绒服。他想,到时候就买最大号的款式,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想着想着,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平时表情很少,笑起来的次数更是寥寥,此刻白皙清秀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柔软的光,显得格外温和静好。
禹北珩站在不远处的转角,沉默地望着谢璜侧脸那抹极浅却真实的笑容,心情复杂难言。
沈峤原本能准时下班,却临时被叫进手术室。进手术室前,他匆匆给谢璜打了个电话,让他自己先回家。
挂掉电话,谢璜轻轻叹了口气。沈峤总是很忙,身边的人似乎都很忙,只有他,仿佛永远停留在原地。
谢璜刚站起身,还没看清眼前,一个男人就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撞得猛地一个趔趄,脚下发软,眼看就要朝后摔去。
就在这时,一双手猛地揽住他的腰,将他稳稳扶住。
谢璜长舒一口气,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心里一阵后怕:差一点就摔了,自己这个爸爸当得可真不称职。
“谢……”
他刚要道谢,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禹北珩正又惊又怒地瞪着他,语气又冲又厉:“你怎么在这儿?!”没等谢璜回答,他又劈头盖脸砸来一句:“是傻的吗?有人冲过来不知道躲?!”
谢璜:“……”
他不是,他没有,他也不想。可禹北珩凭什么这么生气?这人好像总是很容易炸毛。谢璜几乎本能地想软声道歉,说一句“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但话到嘴边,又猛地想起,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于是他只是抿了抿唇,轻轻蹙起眉。
禹北珩心里一股无名火窜起,无处发泄,抬腿就朝旁边的空座椅踹了一脚。金属座椅嘎吱作响,瞬间引来四周的目光。
谢璜忍不住低声说:“别这样……踢坏了要赔的,影响也不好。”
“老子有钱,赔不起吗?!”
禹北珩没好气地呛了回去,可一看见谢璜垂下眼不说话的样子,立马就后悔了。他搂在谢璜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拢,指尖微微用了力。
谢璜怕痒,轻轻“嗯”了一声,尾音软糯。
九月的天气,谢璜只穿了一件薄衬衫,禹北珩掌心的温度透衣而入,烫得惊人。这细微的动静让两人同时一僵。
谢璜慌忙向后撤了一步:“我……我先走了。”
禹北珩表情有些微妙。这人看着瘦,腰细得他一只手臂就能揽住,但小腹却意外地柔软,还有点肉。
“我送你。”他不容分说地跟上,一把扯过谢璜的背包甩到自己肩上。
谢璜刚要拒绝,就听见禹北珩连珠炮似的发问:“不用我送,那你等谁?顾渊?还是自己叫车?”他冷哼一声,语气越发不好,“最近出租劫人事件多了去了,就你这样的,人一只手能劫三个!”
他瞥了一眼谢璜怔住的表情,忽然俯身逼近,声音压低:“还是说……你不敢让我送?因为你还喜欢我?”
谢璜顿时闭了嘴,好半天才嘟囔出一句:“我……我……我们已经结束了。”
禹北珩咬紧后槽牙,眼底却掠过一丝光亮:“只是结束了包养,又不是关系结束了!”
谢璜:“……”
他气得脸颊微鼓,瞪了禹北珩一眼,索性不说话了。
禹北珩心情没由来地好转,盯着他微微鼓起的腮帮,心里莫名发痒。下一秒,他突然低头,迅速在谢璜脸上亲了一下。
谢璜彻底呆住了,整张脸迅速涨红,语无伦次:“你……你干什么!”
禹北珩弯下腰来看他,眼里带着几分痞气,语气却理直气壮:“不是说了吗?想跟你重新签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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