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北珩活像个无赖,最后还是把谢璜送回了家,甚至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蹭了一顿晚饭。
谢璜拿他没什么办法。这样的禹北珩,让他恍惚又回到了高中时期。
自从那次他替禹北珩上药之后,对方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微妙。起初是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蹭吃蹭喝。谢璜没什么钱,大多数时候都想拒绝。他把两人之间的账算得清清楚楚,因为禹北珩说过——“算我借的。”
可后来,这笔账越来越算不清。禹北珩吃他两顿,就非要回请他三四顿,仔细算下来,反倒是谢璜占了便宜。
谢璜为这事苦恼了好一阵。
禹北珩却满不在乎地说:“要不你拿劳动抵债?比如……继续帮我上药。”
谢璜也确实发现,禹北珩身上总时不时添些新伤。
那段时间或许是他们关系最为融洽的时候,只是那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此刻,谢璜看着吃完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上下打量的禹北珩,眉头始终没能舒展。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憋住:
“禹先生,今天不忙吗?”
言下之意几乎是:你吃完可以走了吧?
禹北珩被这话一噎,这些天他算摸清了,谢璜说话是真的不带拐弯。
“嗯,不忙。”他淡淡回了一句。最近禹雪辰风头正盛,他才懒得回家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谢璜顿时接不上话,只好低头将碗筷收拾了,只是眉头仍然微微蹙着。
禹北珩待了好一会儿,谢璜只得不断提醒着禹北珩时间不早了。
好在,谢璜提醒自己三次后,有了效果。
只不过临走前,禹北珩又一次提起签合同的事。谢璜想都没想一口就拒绝了。
那之后禹北珩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出现。谢璜趁这个机会,咬牙花了几百块钱悄悄搬了家。
搬家那天顾渊来帮忙,很是体贴地提议:“其实我在三环有套小公寓,你可以搬去那儿,很便宜的。”
谢璜犹豫了一瞬,还是不愿欠这份人情。
顾渊打量着他新租的这间三十来平的小屋,忍不住问:“小璜,住这儿会不会不太方便?”
谢璜倒不怎么在意。他已经怀孕快四个月,脱了衣服能明显看出孕肚,平时穿得宽松,才勉强遮住一点,只是看起来像是稍微发了福。
有一次前同事约他聊设计,对方还打趣道:“小璜啊,是不是啤酒喝多啦?你才二十五吧,这样下去可不行,老了就得变成小区门口那种啤酒肚大爷了,看到没?”
谢璜只能连连点头,保证以后绝不喝酒。
其实谢璜是不喜欢喝酒的。
中午顾渊帮他打扫,谢璜系着围裙在狭窄的厨房里做饭。顾渊不经意瞥见他系带勒出的腰身,忽然有些出神。
谢璜好像真的胖了些,尤其是腹部……
“顾学长?”
顾渊猛地回神,略带歉意地笑笑:“抱歉,小璜,我走神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谢璜连忙摆手:“不用的,很快就好了。”
他刚才也只是感觉顾渊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顾渊笑了笑,有些讪讪,还是问道:“不过,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谢璜心里一虚,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嗯,可能最近太闲了。先吃饭吧。”
顾渊没再追问。
进入十月,谢璜的肚子已经有些藏不住了。根据现行法律,孩子上户口是个大难题。沈峤早早打电话来提醒,并提议:不如找个信得过的女生假结婚,付笔钱,至少先把孩子的户口解决。
谢璜认识的人不多,肯帮到这种地步的更是寥寥。这时沈峤推荐了一个人选:他的龙凤胎姐姐。
谢璜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表姐她……”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女声:“没事儿小璜!咱们虽然是表亲,但早出了五服啦,假结婚没什么的。嘻嘻,什么时候见一面?我早就好奇想看看你啦!”
谢璜耳根微热,只好和沈乔约了时间见面。
禹北珩这段时间被禹雪辰搞得焦头烂额。他这位“弟弟”确实是个狠角色,眼光毒、下手狠,天生就是吃管理这碗饭的料。
说实话,禹北珩自己对管公司根本提不起劲。要不是他妈以死相逼,再加上他哥处处紧逼,他才不愿意一天到晚在公司累死累活。
他本来还想适当放放水,让禹雪辰慢慢接手大禹集团。可没想到这一放,对方直接想要他的命。
那次他们同时竞标一个项目,车开进山区时突遇山体松动。下一秒,禹雪辰像是疯了一样猛地撞向他,幸好禹北珩早有防备,不然真就当场交代了。
这还不算完。禹雪辰直接下车逼近,身形如鬼魅,一刀插进他胸口。禹北珩疼得眼前发黑,这才后知后觉,心里骂道:这狼崽子真想要老子的命!
他原以为他们之间顶多是商业竞争,再狠也不至于你死我活。
可他错了。禹雪辰那双嗜血的眼睛让他脊背发凉。
就在快被推下悬崖的那一刻,禹北珩咬牙挤出一句:“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儿!”
禹北珩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禹雪辰犹豫了,竟真把他拽了上来。但禹北珩失血过多,被送进医院时几乎没了呼吸。
禹北珩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周。醒来后从段陵那儿听说,禹雪辰对外宣称是山体滑坡导致的意外,两人差点都没命。
那天确实发生了滑坡,就算有人怀疑禹雪辰动机不纯,也抓不到任何把柄。
禹北珩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操,这狗崽子真当老子是软柿子?”
他原本没真把禹雪辰当作你死我活的对手,但这一回,他不得不下狠手了。
两人明争暗斗得连外人都瞧出不对劲。禹北珩忙得脚不沾地,整整一个月没空去找谢璜。
他不找谢璜,谢璜倒像是彻底把他忘了。除了刚加上好友时谢璜转来的三十块钱,一句问候都没有。
等禹北珩终于抽出身回到那栋小别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已经空了很久。
禹北珩眼睛霎时红了,打电话给段陵时,语气冷得像掺了冰碴:
“谢璜人呢?”
段陵心里一咯噔。最近事太多,他早把谢璜忘干净了。
“对不起禹总,我立刻去查。”
半小时后,段陵汇报:谢璜搬走了。
禹北珩这才隐约记起,谢璜似乎确实提过要搬家。
“地址?”
“还、还没查到……”
段陵声音越来越虚。沉默片刻,他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禹总,谢先生一个多月前寄过一个包裹到您办公室,应该还在那儿。”
禹北珩咬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眸色愈发深沉。长期失眠令他眉目间凝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冷意。
他开车回公司,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谢璜寄来的包裹。很小一个,里面是一把车钥匙、一张银行卡、一份房产过户文件,还有一封手写信。
“禹先生,我不会开车,您的车还停在地库,您可以随时取回。这张卡里有三千一百二十九万,我还欠您五十五万,之后会每月分期还到这张卡上。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谢璜。”
禹北珩咬得牙齿咯吱作响。不是自愿被他包养的吗?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一笔勾销?
一日后,段陵发来了谢璜的新地址。
禹北珩开了一小时车才找到那儿,地方偏僻不说,刚拐进巷子就爆了胎。他黑着脸下车一看,不知哪个缺德玩意儿洒了一地钢钉。
靠!妈的!真倒霉!
心情差到极点,却没想到更糟的还在后面,他一抬眼,正好撞见谢璜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地从一家小吃店走出来。
十月下旬,京市的夜晚已带了些许寒意。谢璜穿了件浅色大衣,宽松的剪裁遮住了身形。旁边的女孩很漂亮,长发披肩,米色大衣下露出一双修长的腿,与这破旧巷弄格格不入。
禹北珩看见那女生眉眼弯弯地望着谢璜,伸手似乎搂了下他的腰。
距离有些远,但他依稀捕捉到一个词:“孩子”。
禹北珩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瞬间跌至冰点。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人拥抱告别,随后谢璜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转身走向小区。
谢璜对沈乔愿意出手相助这件事心怀感激。他不禁开始想象四五个月之后的生活——也许到那时,他就能真正拥有一个软软暖暖的小奶团子了。
光是这么想着,谢璜就觉得整颗心都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填满,连未来的日子也仿佛一下子有了光。
从他住的楼到小区门口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路灯又暗,谢璜一路都走得很慢,生怕哪个拐角突然撞上人。
直到站在单元门前,他的心还怦怦跳个不停。
这栋楼里大多都是租客,五层楼只有一楼一盏灯孤零零地亮着,整片视野黑压压的,安静得有些压抑。
谢璜租的房子在三楼,不算高也不算低。他之前还安慰自己,每天上下楼就当作锻炼身体。
他刚掏出钥匙,还没插进锁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重的呼吸声。
谢璜心头一紧,手下意识地加快动作。
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力量猛地将他按在了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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