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夹着手机快步走在人行道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手机，“知道了知道了，很快就到了，我不就是忘记了时间，所以晚到了嘛，不要那么在意啊。”
尾音被一阵闷响截断，像是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混着几句含混的咒骂，从旁边窄窄的巷口钻了出来。
她脚步顿了顿，皱了一下眉。这种老城区的小巷总发生着这种事，她本想当甩手掌柜，只是下意识侧过身，用余光往巷子里扫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她刚抬起的脚又“哐当”落了回去，跟踩了弹簧似的。
巷子里挤着四五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正围着一个人打。
被围在中间的人背靠着斑驳的砖墙，即便是在这种狼狈的时刻，居然还……透着股帅气。
江昭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往巷口的阴影里缩了缩，后背贴紧冰凉的墙，对着手机压低声音说：“清月啊，你可能得再等一会了呢。”
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追问，她却没理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巷子里那个身影，兴奋得语调都飘了：“我看见一个美女正在被人堵着打呢，先不跟你说了啊。”不等对方回应，她利落地按了挂断键。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先调出拨号界面按下110报警，语速快得像说唱：“警察叔叔！城西老巷口有人聚众斗殴！”跟警察说完情况后，“啪”就挂断了电话，生怕耽误自己看别人打架。
然后她站在原地，点开了相机功能，悄悄把手机镜头从墙角探出去。
江昭的视线一直都紧紧看着被围攻的人，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
那人狼尾发随着动作飞扬，忽然矮身躲过迎面挥来的拳头，膝盖重重顶向对手腹部。紧接着，她旋身抓住另一个人的手腕，借势将其狠狠掼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对方脖颈。
染血的嘴角勾起冷笑，眼神冷厉似刃，精准踢中第三个人的膝盖窝，动作行云流水，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看得江昭疯狂在心里打call：“我去！姐姐好帅，姐姐好厉害！”
江昭借着屏幕微光瞥向时间，距离警察到达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仿佛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
混战中，围攻者染着绿毛的男人突然沉肩矮身，寒光自藏青色衣袖间闪电般窜出，那是把美术刀，直直向被围者刺去。
江昭看到这也顾不上什么了，嘴里嘟囔着说：“我的天，当街拿刀伤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呢，况且还是要伤一个这么帅的美女呢。”
运动鞋底在粗糙地面擦出刺耳声响，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跑过去，一脚踢向持刀者腰窝。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尖锐的警笛声响起，红蓝警灯在巷□□亮，警察如潮水般涌来，将满地狼藉与惊魂未定的众人尽数笼罩。
领头警察浑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如炬地扫视现场，紧接着厉声大喝：“所有人！不许动！双手抱头，立即蹲下！”
那声音犹如洪钟般震耳欲聋，瞬间穿透了巷子里的喧嚣与混乱，让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还有两个人刚准备跑走，江昭抄起脚边半块砖头，精准朝两个拔腿狂奔的身影甩去，边甩边喊：“还敢跑？”
“哎哟！”砖头砸中一人小腿，那人踉跄着扑倒在地，另一人刚转身，就被闻声赶来的警员按倒。
江昭快步迎上领头警察：“我全程录了视频！这群人持械伤人，那个拿刀的就是主谋！”
她扬了扬手机，屏幕还亮着录像界面，晃动的画面正清晰记录着刚才的混战。
警察点点头，把那群人全部都押进警车，但是到那个被围攻人时，江昭突然出声阻止警察押人，说：“她不用。”
警察握着那人手臂的动作顿住，帽檐下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困惑。
他抬头望向江昭时，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耐心解释：“江小姐，这不行啊。”
他侧过身，示意身后五个被按住的五人，“您看，那五个人伤的明显比她重，而且他们都受伤了，就算聚众斗殴了。”
江昭还未说话，那个人开口：“我配合调查。”
她手腕上的血迹蹭在江昭衣角，目光却始终没看江昭，只盯着远处警车上闪烁的红□□光，“不用麻烦你。”
警察见状松了口气，拽着人往警车方向走，上警车的时候那个绿毛对那个被围攻的人恶狠狠的说：“朱岁岁是吧？老子记住你了。”
警察听到这句话，瞪了一眼那个人，然后回头叮嘱：“江小姐，您要是还想说什么，也来警局做份笔录吧。”
警笛声渐远，巷口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江昭望着警车消失，原地气得跳脚：“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我的救美之心都要凉透了！”
江昭盯着警车尾灯消失的方向，咬着后槽牙低声骂了句“烦人”，然后弯腰拍掉牛仔裤膝盖处的灰尘。
手机在包里震了两声，她掏出手机时屏幕映出她皱起的眉。
指尖在通讯录上划了两下，最终停在某个备注为“律所张助理”的号码上。
“喂？张叔，帮我联系市局的人......对，城西巷口的斗殴案，当事人我要保释。”她咬着下唇走到马路牙子边，运动鞋碾过地上的烟蒂，“费用不是问题，尽快处理。”
风卷起她外套的下摆，江昭缩了缩脖子，望着路口来往的车灯发起呆。
五分钟前那人那句“不用麻烦你”还在耳边回响，她气呼呼嘟囔：“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这样她绝对能记住我！”
推开警局玻璃门，冷气裹挟着油墨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江昭一眼就在等候区的阴影里捕捉到那个身影，瞬间精神抖擞。
“嗨。”她走近，脚步声在寂静大厅格外清晰。
那人原本低垂的眼尾微动，听见脚步声，朱岁岁偏头看来：“有事？”
江昭从包里掏出密封的创口贴，银色包装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没事。”将创口贴悬在朱岁岁面前，微微一笑道：“但我觉得你有事。”
朱岁岁沉默了两秒，目光从创口贴移到江昭脸上，又落回了面前的创口贴。
“谢谢。”她伸手接过来，指尖触到包装纸的凉意，创口贴被她捏在手心，然后便放进了裤袋。
江昭看着她把创口贴塞进裤袋，忽然往前倾了倾身。“美女，”她声音带着些笑，“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朱岁岁的指尖在裤袋里蜷了蜷，她抬眼，江昭眼睛很亮，让朱岁岁有点没法拒绝。
但她还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摇了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像斩断江昭的“春心”。
这时警察走来，跟朱岁岁说她可以走了，她便站起身，没看江昭，径直往出口走，背影帅得很有“生人勿近”那味儿。
玻璃门被推开，外面的晚风涌进来，吹起朱岁岁额前的碎发，身影很快便融进了警局外渐浓的暮色里，像被暮色吞掉的墨点，也吞掉了江昭刚萌芽的“一见钟情”。
江昭站在原地，看着朱岁岁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
等候区的塑料椅还留着点余温，她刚才递出去创口贴的指尖却有点凉。
那声“谢谢”还在耳边飘着，混着朱岁岁转身时带起的风，把她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吹得七零八落，江昭痛心疾首：“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啧。”她低低咂了声舌，浅浅的笑了一下。是有点落寞的，像手里攥着颗糖却没来得及剥开，糖纸都被捏皱了，甜味却没尝到。
但那笑意里又藏着点别的，比如，被拒绝的不服气，还有点“这人真有意思”的感觉。
虽然江昭觉得这个感觉有点中二，但确实是这样子的，像被戳中了奇怪的点。
她抬手理了理刚刚被风吹乱的刘海，“行吧，那只能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了呢。”
江昭对着空气撇撇嘴，转身往门口走。
“下次总能要到的呢。”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晃晃悠悠地跟在身后，倒不显得孤单了，毕竟，心里装着“下次见面”的期待，孤单都得绕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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