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闹钟响到第三遍时，江昭才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窗帘没拉严，晨光斜斜劈在床头柜的手机上，屏幕显示两条未读：
【许清月 10分钟前】昭姐！我在你家别墅门口站成望夫石了！
【谢挽昨晚23:45】明天帮你盯朱岁岁座位
江昭抓起书包冲下楼时，许清月正趴在雕花栏杆上晃腿：“说好六点二十集合，现在是要我表演瞬移进教室？”
话音未落，江昭的手机突然震了震，谢挽发来张教室照片，讲台上的老师抱着保温杯，正慢悠悠翻点名册。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走后门”，撒腿往别墅区外的学校后巷跑。
初秋的风卷着栀子花香扑脸，江昭踩着半露的墙砖翻墙时，限量版球鞋碾过墙灰，裤脚沾了片泥印也毫不在意。
许清月先跳下去，蹲在墙根催：“快点！”
江昭落地时踉跄两步，拽着许清月猫腰溜进操场，贴着教学楼墙根往三楼冲。
三班后门虚掩着，老师的声音飘出来：“……接下来自我介绍，都打起精神。”
“就是现在！”许清月推她一把，两人刚摸到门把手。
“站住。”
李老师站在讲台边，镜片后的眼睛在晨光里发亮：“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两位很有活力嘛。上来，先做自我介绍。”
江昭扯了扯沾灰的校服，走上讲台时目光直接扫向教室最后排，朱岁岁坐在靠窗的单座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侧脸冷得像块冰。
她收回视线，声音没什么起伏：“大家好我叫江昭。”
许清月跟在后面说：“许清月，以后请多指教。”
李老师摆手让她们找位置。江昭没等许清月反应，径直走向最后排。
谢挽坐在倒数第二排，冲她笑了笑，指了指朱岁岁旁边的空位，显然是她刚腾出来的。
“这里有人。”朱岁岁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冷影。
“看出来了，因为我要坐。”江昭把书包往空位一扔，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
朱岁岁敲桌面的指尖顿了顿，没接话。
李老师突然清嗓子：“咱们班入学第一是朱岁岁，就不用上来介绍了，浪费时间。”
后排有人嗤笑：“特招生而已，拽什么。”
江昭转笔的动作停了，笔帽在桌面磕出响：“特招生怎么了？特招生也比你这种塞钱来的好，还是把嘴巴闭上吧你。”
那嗤笑的男生立刻噤声，谁不知道江家在本地的分量。
接下来的自我介绍简短得像场无声的较量，“XX，父亲是XX集团总裁”“XX，全国奥赛金奖”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师点了几个男生去搬新书，临走前道：“剩下时间自由交流，尽快熟悉彼此啊。”
等老师走后，江昭直接把手机拍在桌上，屏幕亮着微信二维码：“岁岁同学加不加？”
“不加。”朱岁岁低头转笔。
“那我明天带五十个二维码来，贴满你课桌。”江昭倾身靠近，呼吸扫过她耳廓，“或者，你想让全校知道江家小姐在追你？”
朱岁岁终于抬眼，慢悠悠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举得老高。
江昭不得不前倾身体，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雪松香。
“通过了。”朱岁岁收回手机时，指尖故意擦过江昭下巴。
加完微信，朱岁岁刚把手机塞回口袋，江昭忽然身子往她这边倾了倾，嘴角挂着笑：“朱岁岁同学，问你个事，你信不信一见钟情啊？”
朱岁岁抬眼，看了她两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道数学题的答案：“比起一见钟情，我更觉得，那是见色起意。”
江昭愣了下，随即低笑出声，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笑意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哎，那可不一样，我跟你说个事。”
朱岁岁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又平静开口：“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江昭顿了顿，转笔的动作停了，眼神忽然认真了些，说：“不可以哦，我要开始说了，昨天递个创口贴，我居然记到现在；而且今天跟你坐同桌，我特别开心呢。”
江昭认真的看着朱岁岁说：“我想啊，这情况不太对劲啊。所以现在跟你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算不算太突然？”
说完，她还冲朱岁岁眨了眨眼，像是在说句寻常玩笑，可耳根悄悄泛起的红，却暴露了那点紧张。
朱岁岁的目光在江昭泛红的耳根上停了半秒，又移回她脸上，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有点。”
江昭的心猛地往下沉了沉，刚想找补两句“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听见朱岁岁继续说：“不过，不算讨厌吧。”
前排许清月正笑着和邓书铭抢一支笔，桌椅碰撞的轻响混在风里飘过来，江昭却觉得周围的声音都模糊了，只剩下朱岁岁那句“不算讨厌”在耳边打转。
“那……”江昭的指尖有点发颤，试探着往前挪了挪椅子，“不算讨厌的话，是不是可以……”
朱岁岁忽然抬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胳膊。
江昭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她垂下去的眼睫。
“刚开学呢，江昭同学，”朱岁岁的指尖微凉，隔着校服布料传来清晰的触感，“不应该先熟悉一下吗。”
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江昭愣了愣，忽然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松快：“行，熟悉就熟悉。反正往后同桌的日子长着呢。”
谢挽在后排笑出声，边说边晃悠着转了个圈椅子，对朱岁岁说：“朱岁岁同学啊，‘先熟悉’这话说的，跟给人发了张试用期通行证似的。”
江昭反手抓起桌上的橡皮往后扔：“挽大小姐最近很啰嗦嘛，要不要我跟你妈说一声你零花钱的事？”
橡皮擦着谢挽的胳膊飞过去，落在地上弹了弹。
许清月在前排憋不住笑，趁着谢挽闹得欢，也转过头来搭腔：“挽大小姐这样子，要不要给你颁个最佳助攻奖呢？”
她眼尾扫过江昭泛红的耳根，故意拖长了调子，“不过昭姐，你刚才那‘往后日子长着呢’的底气哪儿去了？这会儿倒畏畏缩缩的呢。”
江昭被两面夹击，索性把脸埋进臂弯里说：“你们两个要是真无聊，就数一数自己有多少根头发吧，少在这里打趣我。”
过了一会朱岁岁终于动了动，不是回头，而是轻轻把笔搁在桌面上。
谢挽看在眼里，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见朱岁岁忽然戳了一下江昭，说：“别埋着了，老师要来了。”江昭从臂弯里抬起半张脸，眼里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羞恼。
“你的脸现在不是很红了。”朱岁岁的声音依旧很轻，却足够让前后排都听见，“所以可以抬起头了吗？”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谢挽和许清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哦……好。”江昭抬起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朱岁岁脸上看。
后排的谢挽冲许清月比了个“嘘”的手势，嘴上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有戏。
老师的脚步声响起，谢挽的笑还没完全收住，被李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的脚步声打断。
课间操时，江昭被许清月拽着往外走，路过谢挽座位时被拉住：“不去叫你‘试用期老板’一起？这么不会人情世故吗？”
江昭脚步顿了顿，回头看朱岁岁，她正低头收拾文具，晨光落在她侧脸上，像镀了层冷金。
她笑了笑说：“拜托，挽大小姐现在可是弹性管理模式，员工在工作安排上会拥有一定的自主空间呢。”
早操的音乐震得地面都在发颤，江昭的胳膊跟着节奏划着圈，眼神却像长了钩子，总往队伍末尾瞟。
朱岁岁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动作算不上标准。
“看什么呢？”许清月对着她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眼睛都快粘人身上了呢。”
江昭收回视线，手忙脚乱地跟上节拍，嘴里胡乱的说一句：“看她动作错了，想提醒她。”
“哦——”许清月拖长了调子，“没有吧，你是不是在乱说啊，那你刚才同手同脚你都没发现，你还有空操心别人啊？”
江昭被噎了一下，刚想反驳，广播里的音乐突然切到整理运动，节奏慢了下来。
她趁势往旁边挪了半步，视线再次越过攒动的人头，这次朱岁岁恰好也抬了眼，两人的目光又撞在一起。
江昭看得清楚，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连带着整理运动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散场时人潮拥挤，有人拽了拽江昭的校服衣角。
她回头，撞进朱岁岁带点无奈的眼：“走这边，人少。”
回廊里香樟叶影斑驳，两人并肩走着没说话。
“谢挽很会说话嘛。”朱岁岁忽然开口
“她就这样。”江昭替朋友辩解，又补充，“但人不坏。”
朱岁岁“嗯”了声，在回廊尽头停下：“下节课是什么？”
“数学。”江昭答得快，“我记课程表很准。”
“哦，”朱岁岁转身往教室走，声音轻得像风，“那你记得住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我的试用期员工？”
江昭愣了愣，看着她的背影笑起来。风里的桂花香混着少女的话，甜得有点晃眼。
试用期？她倒要看看，谁先忍不住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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