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白的鱼汤自然属于江云,不过甜甜的爱太多,一大锅鱼汤他一晚上也喝不完。
问过甜甜后他分了碗给范郁,希望美食能让他想起人生的美好,让鲜美淡去愤怒与仇恨。
看到范郁吸溜汤的朱星辰狠狠咽了口口水,那咕咚的声响每个人都听见了。
给一碗是给,给四碗也是给,更何况甜甜拒绝不了江云的请求。
朱星辰:“我来洗碗!”
管谏诤:“我也。”
甜甜阴森的笑容才舒缓些。
吃过晚饭便各回各房间休息了,宁阳镇网络不好,只有直播的房间有特殊的路由器,其他地方还是受异种影响,只能基本的打电话,加上白天被费恋雪折磨一通,大家都早早上床了。
许是和费恋雪单独相处过的原因,范郁难得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十多年前陌生又熟悉的小平房,范家村村民的房子几乎都是这般模样。
所以村民们会在自家门口挂上不同的装饰,他家的就是一支假梅花。
“范郁回来了啊?”
范郁转头,是住旁边小平房,养了十几只鸡的方大婶。
“哎哟,还是小范好,知道回来。”这是是家里种苹果树的倪大妈,他和方大婶笑着打趣似的,“哪像我家那臭小子,就知道在外面搓麻雀。”
范郁脑袋嗡嗡的,还没回应就见越来越多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他周围。
“真是羡慕范郁,他家婆娘可贤惠了!”
“今年咱们村的模范夫妻还是范郁家吧?”
“诶,你手上提的是什么?”
范郁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正拎着一个方形的盒子,里面沉甸甸的,手指上纸板的压力是如此真实,纸盒顶端还写着蛋糕二字。
“又给你家婆娘带奶油蛋糕啊?啧啧,都几年夫妻了,还是这么腻歪!”
“我看你是羡慕吧,要是你家那口子给你带蛋糕,那不得到村里炫耀个半天?”
“去去去,他能带蛋糕回来,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哩!”
大姨大妈们笑闹着,没有人注意范郁的动作。
他抬起手上的方型蛋糕包装盒,三面纯白,一面有扇形的透明塑料花纹,可以让人看见里面蛋糕的模样。
他转动包装,找到透明的扇形窗口看去。
蛋糕盒中躺着瘪了一半的陆辽的头颅。
能看到一个个明显的拳头印子,还有对准范郁的,得逞的奸笑。
范郁瞬间惊醒。
他抬手摸向额头,冰凉干爽完全没有冷汗。
是了,他早就是不畏严寒酷暑不会出汗的怪物了。
范郁思绪驳杂,他坐起身有些不知所措,扶着一旁的桌角穿上鞋,一个没注意木头桌角便被他轻易捏成了齑粉。
他抬头望向窗外,现在已是凌晨,月上中天,费恋雪的眷属还在花田中打理。
祂们不知疲倦没有自我,不对,应该说拥有被费恋雪改写的自我。
祂们只会一心为“母亲”服务。
陆辽和廖青梅也在田里劳作,只不过陆辽更会摸鱼,他坐在田埂上赏花,累活都交给了廖青梅去做。
范郁无声坐了一会儿,等夜风再次掀起花海,他悄悄打开窗户翻了下去。
*
江云也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似乎很轻,从身体中飘出,穿过屋顶,低头能看见整个宁阳镇。
而宁阳镇的上方不是漆黑的夜空,一个巨大的镂空罩子盖住上空,它类似蛛网又像张开的翅膀,江云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材质,像是喷了油漆的石膏,其外的宇宙星光都被蒙上了一层雾霭般模糊。
这像是包裹捕获这座小镇的天网,又像是困住小镇上生物的囚笼。
深邃的颜色莫名叫人恶心,如同各种深色没能完全混合的污浊,压抑到能扼制生命呼吸一般。
“感到好奇?”
江云转头有些意外,费恋雪正站在他身旁的屋顶上,不过很明显他是飘着的,而费恋雪是有实体的。
她红唇勾起,散了下头发,“对我的到来感到惊讶?”
江云点头,“有点,我还以为会是楚组长。”
费恋雪一愣,“你还真了解他。”
她站着的瓦片与房梁下方楚伏天和甜甜正在对峙,他们都想爬上屋顶,但又不想对方上去,结果就是从外飘来的费恋雪得了渔翁之利。
这俩又怕一下子全挤上去,三个异种的磁场会影响江云离体的魂魄,现在又凶狠地抬头盯着费恋雪呢。
但费恋雪可没有长辈让小辈的理念,先到先得,她可不会让开。
江云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脚下,虽然他只能看到墨色的瓦片,但他能猜到楚伏天就在那里。
“喜欢楚伏天那个类型的?我们家甜甜不好吗,那么可爱的姑娘。”费恋雪笑着问他。
江云:“……”
这是妈妈来帮女儿了吗?
在星外神祇面前他也不过多隐瞒,说不定人家会读心呢。
“其实第一次见到甜小姐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喜欢很突兀,情感是真的,但我不知道起因是什么。”
江云望着悠悠花田,心似乎也跟着花朵在摇晃,“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相似性,他们都很尊重我,没有身为异种的傲慢。他们都有我不知道的秘密,甜小姐对楚伏天也有退让的态度,异种还是太复杂,搞不懂。”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江云笑了一下,“但最后他们应该都会告诉我的吧。”
“你果然很了解他们。”费恋雪享受着夜风肯定到,“这样的信任恐怕再挤不进第四人咯。”
江云:“……”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能告诉我那个网是什么吗?”赶紧转移话题吧,江云担心费恋雪再说下去楼下两人就要打上来了。
费恋雪:“这个啊,你猜?”
“这个结构,我觉得有点像卵壳下带着血丝的薄膜。”江云指的是那一个个脏色斑块间狭小的黑色缝隙,“太远看不太清,加上猜测我觉得那些是包裹着搏动血管的肉球,诞生异种的子宫。”
“直觉准灵感强理智还高,江云,你果然很特别。”费恋雪点头,“的确,那是用来捕捉人类灵魂的网,抓住然后孕育成新生命。”
“与异种接触过深的人类,他们的灵魂都会受到污染,严重的就容易脱离肉|体。我可不喜欢没有灵魂的傀儡,可腐坏的灵魂装回去也成了傻子,这张网能帮忙改造灵魂,让他们更好地适应新身体。”
“灵魂的腐坏无法转圜吗?”江云问。
“至少我没有那样的权能。”费恋雪摇头,“所以也在好奇也在探寻,人类这种生物拥有复杂的知性,一切的行动由记忆与情感驱使。那么,如果给他们灌入虚假的记忆呢?”
“他们认为的‘常理’便是我想让他们记住的‘常理’,他们的是非观便是我的是非观,他们的世界即是我,这样他们便不会在我的小镇腐坏。”
江云神情有些落寞,“可植入虚假的记忆,不也消灭了他们的自我……”
费恋雪:“我可没有消灭他们的自我。不论是对金钱,对名声,对表演,对家庭,对躯体的**,我都会去欣赏而不是磨灭。只是植入记忆而已,又不是彻底改写他们的本性。哦对了,要说我最喜欢的应该是永无止境的食欲吧,哈哈哈!”
开窗的摩擦声自下方传来,好像下一秒就有“谁大晚上不睡觉在屋顶聊天”的骂声飙出,但好像这里也没人敢对费恋雪说三道四。
江云探头望去,就见范郁翻窗而出直奔花田。
他根本没抬头,一门心思气势汹汹地朝他锁定的目标轻声跑去。
费恋雪叹息着摇头:“瞧,就算我警告过提醒过,还是有叛逆的孩子不听话。”
范郁向着星夜下的花田中走去,很快便接近了两个人影,就是白天见过的陆辽和廖青梅。
江云很难不去想这是不是费恋雪故意安排的,让他们在夜晚继续劳作,算到范郁会忍不住出门,最后……动手杀了他们!
“可他们同为你的眷属,战力差距有那么大吗?”月色朦胧江云看不太清,但一边倒的局势还是能模糊辨认出来。
“虽然陆辽的手法技艺很有创新,但就性格而言只是个恃强凌弱意志不坚的孩子。远没有范郁从前做劳力堆出来的肌肉,和那样纯粹的杀意。就是小偷和战士的区别。”
居高临下地将范郁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他深夜偷袭眷属的举动自然被费恋雪尽收眼底。
江云不免为他捏了把冷汗。
“瞧他的拳头,那里面得包裹着多少恨啊。”费恋雪幽幽笑到,“一个背叛自己的妻子,还有一个和妻子苟且的小偷,哈哈哈,没想到十多年时间他还记恨这么深呢。果然是记忆影响着人类吗?”
江云从来不喜欢听别人八卦,听了也很快就会忘记,现在知道范郁的遭遇也只觉得头疼。
“我想近距离看看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江云,你也一起吗?”费恋雪发出邀请。
“不了,时间太晚,再不回去没时间睡觉了。”江云拒绝邀请。
费恋雪没有强求,“好吧,晚安。”
她往前一迈,整个人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比江云这个灵魂体还自由。
喜欢看热闹的镇长就这么飘到了范郁他们附近,可他们却如同看不见她一样继续单方面的殴打屠杀,拥有权能的神明还真是能为所欲为啊。
屋顶的瓦片发出清脆如铃的响声,江云笑着回头,楚伏天正踩着瓦片来到他身旁。
“我来接你回去。”
他牵起江云的手,江云感觉不到手掌的温度,但有被握住的安心的感觉。
“谢谢,我还在想怎么从这个‘梦’里醒来呢。”江云手指曲起,不知道楚伏天能不能感觉到他这个灵魂体回应他的力量,“是要回到身体里对吗?”
“对。”
他们从江云房间的窗户飘进房间,江云就像重新上床睡觉一样缓缓“躺”进自己的身体。
无法抵抗的困意瞬间袭来,模糊间,他听见楚伏天说:“晚安。我会告诉你一切的,很快,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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