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恋雪作为生命母神，她的眷属自然也拥有极强的生命力恢复力。
若是让朱星辰他们又烧又腐蚀又八卸大块的，估计也无法彻底湮灭陆辽和廖青梅二人。
“可驱动生命的灵魂并没有得到恩赐，他们依旧是近似人类的灵魂，完全没有原生异种的灵魂强度。”
楚伏天走到透明树旁，他屈指敲了敲树干，如水波一般的光晕自中心震荡开来，沿着树枝眨眼间便抵达了陆辽和廖青梅两人的泡果上。
光影掠过，原本透明反映着他们面庞的泡泡表面变得模糊，轻微晃动后，似乎展现出了为他们两准备的美梦。
投影虚幻，但还是能大致看出农村的背景。
他们的样貌有些模糊，就是再尖酸刻薄的人在梦中都会被修改柔和，陆辽便是如此。
他的脸明显比泡果中的他帅了一倍，性格没什么变化，正颐指气使地叫指使女人干活，但他的眼中也不是毫无感情，有些得意，也会让女人小心别被镰刀伤了手。
或许这就是日久生情？
反倒是廖青梅，她的五官有种诡异的僵硬感，就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
“明明是性格恶劣的杀人犯，却对受害者产生了占有欲。他们都不再是人类，或许是同为异种让他们互生情愫产生了依恋吧，即便那女人原本的丈夫不是他。”
费恋雪欣赏着“两人”期盼而成的美好幻境，如此评价到，“人类灵魂真的很有趣，哈哈哈！”
幻境中两人就像生活在世外桃源，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夜晚便进行着生命最原始的律动。
范郁脸颊在抽搐，他看着自己的妻子依偎在他人怀中，还是在杀死她丈夫的凶手怀中，他的心情实在是复杂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你的性格很恶劣。”楚伏天淡淡评价到。
“我只是在满足所有孩子的愿望而已。”
费恋雪还是满脸笑容笑容，她总是不知悔改，仗着自己的无上权能肆意戏耍人类。
“但他们已经不能算是我的孩子了。”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情变换为什么总这么突然。
费恋雪背靠着墙壁，像是看污泥一般看向透明泡果中的两人，“现在他们身上全是俄尼的气息，祂说研究有了最终进展我才给的，现在看来成果被你窃取，我还赔上了两个眷属，哼，一个个都不可信。”
刚刚还在说满足眷属的愿望，现在便毫不留情地放弃他们。
或许这就是星外神祇吧。
听着两位神明的对话，范郁从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他觉得自己异常可悲，醒悟了妻子并未背叛自己，可又无法挽回，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变成他人玩弄的傀儡。
江云看着范郁悲哀的神情开口劝到：“冷静，我觉得她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她的神态完全不像人类。我也不知道如何描述，但……”他向楚伏天投去求助的目光。
“是的，她的状态比秦无纾还差，不如说自我的灵魂早已消逝，只是那个男人的意识维持着她身体的运作。”楚伏天说到。
廖青梅是陆辽的眷属，说她变成异种有些牵强，因为她的灵魂本质上却和长期接触异种的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我想从始至终她都是爱着你的，因为能让你沉浸的，不可能凭空捏造。”江云指着逐渐黑化的透明树继续说着：“创造幻境的是星外神祇，那种存在又岂会让随意捏造的东西污染祂的幻境？所以你在幻境中与她的未来，就是从她身体中残留的灵魂和你的记忆结合修复而成的。”
“我知道。”范郁已经看清了当初那个愣头青没看清的情感，“我只是遗憾当初没有保护好她，现在也无法让她得到安息。”
管谏诤一直捂着朱星辰的嘴，此时他就算只是发出个语气词都是欠揍的，好在朱星辰勉强读懂了空气，一直乖乖闭嘴，连呼吸都放缓了。
作为最能共情范郁的人，对没能挽回至亲之人这事，管谏诤感同身受。
他明明不是心理医生啊，江云叹气。
范郁完全陷入了懊悔之中，若是没人拉他一把，恐怕他未来的人生，更确切说是寿命未知尽头的异种生涯，范郁每一天都会心如刀绞，恐怕会比之前还要孤僻冷漠，直至自己的灵魂完全腐坏。
“与其沉溺在后悔中，不如将她带向未来吧。”江云提议。
范郁扭头，“什么意思？”
“虽然可能不太合适，但你可以像写日记那样写下你们从前的点点滴滴。你可以在你的随记中将你的妻子‘复活’，她会活在你的笔下。也可以给她写信，在每一天的生活中寻找她会喜欢的东西，记录下来分享给她，让她‘看’到未来。”
“哦对了，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上传网络，或许没什么人看，但不会像纸张本子一样容易弄丢。”这一点，江云也只是顺便提一嘴，“不过范郁你要是真写了，应该也会小心存放不可能弄丢的……”
“不愧是江医生！通过自己的手将妻子复活，哇，突然变得好浪漫！江医生真的好聪明！”
在江云柔声劝导时，范郁眼睛越来越亮，管谏诤也恍然大悟般送开了手认真倾听。
朱星辰的嘴终于解放了，可喜可贺。
江云笑着摇头，“其实这和以前的说书人啊，吟游诗人啊什么的差不多，只是他们传唱的是他人的英雄的故事，我们只是普通地描写身边人身边事而已。”
但正因为是身边可能发生的小事，所以才最能打动人心。
管谏诤难得笑着调侃：“这也得看文笔吧？”
朱星辰：“对！范郁这厮读过什么书吗？我看他写个八百字作文都难……”
范郁哼笑一声，“那也比你好。”
朱星辰不服：“什么意思！”
“哈——”费恋雪打了个哈欠，也打断了众人的嬉笑。
人类的愉悦似乎无法感染这位神祇，她只是无聊般缠绕着头发，兴致缺缺催促：“还不动手吗？做不到的话，那我就把两人带回去了哦。”
“别急，很快。”
楚伏天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见江云劝导完毕，范郁的神情也是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坚定，他便再度敲上了透明树的树干。
这一次，树干中心的漆黑彻底爆发，泡果们也变成了暗沉的灰。
现实中陆辽和廖青梅一动不动，而泡果的幻境中可以看到陆辽突然捂着心脏倒地。
他面色狰狞可喊不出话，没有多久便倒地不起再无生息。
至于廖青梅，在陆辽猝死后，她便像没电的机器人一样，直挺挺倒下，再也无法起身。
“嗯哼？利用俄尼的理论反过来摧毁灵魂么？倒是比祂的手段更快更迅速。”费恋雪赞许。
“也是因为这东西将他们的灵魂暂时剥离出来，效果才这么好。”楚伏天再一指敲下去，透明树如玻璃一般瞬间爬满裂纹，看着是不能再使用了，"不过是学习而已，我还算擅长。"
特别是灵体能量相关的一切，都在楚伏天的舒适圈内，就算这棵树是另一位星外神祇所造，它的主人终会变成楚伏天。
“这样委托就完成了吧，快走吧，我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朱星辰搓搓手臂十分想润，“心里也毛毛的。”
听他这么一说，江云也觉得他身上的视线令人毛骨悚然，不是楚伏天的，也不是背后费恋雪的，而是更深更远的地方投来的视线。
忽然他身上一暖，楚伏天又把他的大衣披到了江云身上。
一层布料仿佛能将一切嘈杂喧嚣隔绝，江云瞬间定心了许多。
走出去时，在这里生活的信徒不约而同成了“瞎子”，六个人大摇大摆往外走都没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出了洞口时，手机才有了信号。
江云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梦中的数天也不过是现实的数小时。
可做梦也消耗精神，身体没有运动，他们依旧觉得很累，加上时间也晚了，二三组自动就地解散。
强烈的意念让楚伏天暂时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没有回房，范郁沉默着走到他面前，“组长，你告诉我，多年之前我的家庭支离破碎，我以为的背叛其实是有星外神祇从中作祟是吗？”
楚伏天：“没错。”
“而且我还成了她的眷属？”
“是的。”
范郁苦笑，找到罪魁祸首又如何，一个眷属又该如何反抗支配者呢？
“楚伏天组长，你应该也是那种东西吧，我可以成为你的眷属吗？”
楚伏天很想说一句“你才知道吗”，但还是忍住了，“如果你和甜小姐达成交易签订契约，那么我就能逐渐覆盖你的支配权。”
“甜小姐？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楚伏天：“……”
范郁见他眼神复杂，便开口答应：“好吧，我会的。我会去找甜小姐立定契约，以我自己的意志将灵魂卖给她，然后——”
“将那些肆意妄为的星外生物全部斩杀！”
这就是他今后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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