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卫栖月看到裴风竹的时候，他正面色凝重地盯着白千雪，似乎连喉咙都紧张地咽了咽。
“这怎么回事。”
她无声地挪到裴风竹身旁戳了戳他的肩膀。
原来此时正值白千雪在决定要不要实行妖市律法改革。
“律法严苛，市主若执行下去，整个妖市不一定会有您想要的效果，若因为激怒了世家大族的后辈引的他们频频报复于您，或在妖市煽动暴戾风气岂不是适得其反。”
这是……蝶妖的声音。
卫栖月放眼望去，却只瞧见一位黑莲妖卫正拱手面容严肃地劝说。
“何况，市主您也不想被人说是暴政吧。”
那妖卫颔首起身似好整以暇地瞧着白千雪，等她表态。
“千雪！律法变革是你筹划了这么久的事情，现如今正是各大世家互相牵制之时，机不可失啊！”
裴风竹激动地冲着白千雪的方向嚷嚷着，端坐在市主位置上方的白千雪却没有任何动作，若是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她放在膝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这一点没有逃过卫栖月的眼睛，她往后捎了捎寻找起了常殊元的身影，似乎来到这里之后还没见到他。
却听上面白千雪一声惨叫，她捂着心口垂下头来。
裴风竹飞也似地跨上台阶上前“你怎么了。”
“我心里一阵悲伤，怎么也没有办法……”她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呼气。
“改律法，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你信我吗？！”正说着白千雪手足无措地比划着要证明些什么，索性抱起了裴风竹一只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信你，我信你，可你也说过，妖市若继续下去，就不止是现在这些问题了，整个妖市会把自己搅的人仰马翻。”
裴风竹回握上她的手紧紧攥住，面前的人并没有因他的话而说什么，整个又是一阵悲痛，像有人在她头顶上方不断地折磨，他再也看不下去，口不择言地安慰起来“你怎么了！去他的律法！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千雪！”
台下一片哗然，众妖卫纷纷跪在地上，只几位显要嘴里嚷嚷着要救人，那位蝶妖化形的妖卫也跟着开口，一副操办全场的姿态对着众人。
“市主大人身体抱恙，律法改制暂且莫要在大人面前提及，何况市主大人也说了，自己并非暴戾之人，若谁再提此事，那便是同市主同整个妖市作对，为大人身体得到及时医治，各位今天就散了吧。”
“各位。”
恰有人即将出去时，常殊元开口将大家定在原地。
“市主大人几日前就曾身体不适，特意委托我代为宣告。”
看着上面裴风竹一味地递着药剂市主却无动于衷，卫栖月急的一脚跳上去“市主您可知为何心疼，莫要为小人编纂的言论所供惑，那些风言风语，当真是妖市各位说的吗？是黑是白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的吧！”
裴风竹怀里的白千雪眼睛稍稍蹬了蹬，又是一阵疼痛流遍全身，见状裴风竹大喊“别说了！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提什么改制！”
白千雪攥住他衣襟示意他闭嘴，此时几人才注意到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常殊元及众人在等着她开口。
然而其实白千雪根本就疼得说不出什么。
“市主大人，若您同意我说的话便眨眨眼，改制是否要继续进行。”
卫栖月的目光坚定地让裴风竹不明所以，他似乎还有点来气，无奈白千雪此刻拧着他胸前衣襟让他一时间难以开口，只好梗着脖子原地抱着她。
“她来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改制便是她的心魔，放心，只要推行下去便可让她恢复。”卫栖月在他耳边说完便开始了代理人的身份，侧身一转面向台下众人。
“各位刚刚也瞧见了，市主大人同意我的说法，所以改制必—须—推行！”她眼睛一转不转地面向蝶妖“谁还有异议？”
台下几位要领又是一副面面相觑交换眼色，随后又各自垂首并无意见，只见那蝶妖额头青筋跳了跳，一把攥紧拳头。
“既如此，那你们只好都给她陪葬了！”
一时间蝶妖现出原形挥了挥衣袖，带动无数蝶粉在大殿空中散落，落地之后又化为蝶虫朝大家冲撞而来。
常殊元一剑挡在了裴风竹二人面前，卫栖月见状散开翎羽朝蝶妖踏去。
“为何非要取她性命！”
蝶妖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想要找寻时机掠过她直奔白千雪，被无视的卫栖月嘴角抽了抽，一时间顺着他挨近了白千雪凑在了常殊元附近。
“仙师不是血可杀敌，您不如一下了结了这蝶妖。”
“你以为你那仙师的血是取之无尽的，不过都是心头血……”
下一刻蝶妖化为齑粉四散在空中，一整个闹剧随之落幕。
“心头血？”
卫栖月将信将疑地问了嘴，仙师脚步虚浮地倒在了她怀里。
她和裴风竹无奈地对视一眼，看到他被勒的有点难受便一声大喊“传医师！”
两人匆匆忙忙将他们扶坐下来，裴风竹好半天才搞清楚事情原委。
卫栖月扶额长叹，谁能想到这莲花镜还有如此奥秘，看着眼前仙师那虚弱强撑的模样，她一时逗弄之心大起，在他面前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以为仙师御敌手拿把掐，原来也不是轻易做到的，心头血那么珍贵的东西，您下次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介意您躲在我羽翼之下接受庇护。”
本以为常殊元会将头一扭不再理会她，谁知道他就那么和她对视着，脸上没有表情，眼睛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一时间她尴尬起来，微微笑道“仙师您没有傻掉吧。”
常殊元眼睛一闭仰躺着不再理她，医师到了，看完了白千雪之后转过来给他把脉。
“仙尊大人还是莫要再轻易动用心头血，您明明可以多耗费些精力也能将之拿下，还是不要贪图省事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我自有分寸。”
卫栖月哈哈大笑佯装耳背一般朝他道“您说什么，没听见哎。”
只见常殊元朝前挪了挪，没等直起腰便又倒在椅背，卫栖月又笑得前仰后合，忙上去扶他“您老人家还是好好养身体吧，听医师的话，少让大家操心。”
一副语重心长的劝告简直如同他真的像位高危老人，听得常殊元头上青筋直跳却又毫无办法。
自从莲花镜一劫之后，白千雪也是愁容满面。
“怎么了市主，您是担心？”
“虽然这次躲过一劫，可也算是表明了我的立场，那位不知道会如何对我妖市，我恐怕拖累了妖市众人。”
裴风竹义愤填膺“原本只是些小妖被拐，怎么现在还打到你这种大妖的头上来了，真是无法无天，妖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不管！可恶！”
一阵沉默之后，白千雪攥着衣裙的手松了下来，她找来妖市几位显要，决议解散妖市……
“什么！”
在场一位妖卫被惊的往后退了退，连卫栖月两位都没想到她要这样。
“目前妖市虽说被应允存在，却一直以来受各地嫉妒觊觎，多次伤我妖市妖主坐视不管，这次我已经明确要与他们势不两立了，还不知道城中各位会遭遇怎样的不测。”
尽管解散妖市非常让他们难以接受，可此时白千雪的话大家都听进去了，确实如此，妖市是死是活无人在意，现如今又招惹了一位强大对手，更是不知何时会被人给暗算了。
那几位显要咳咳嗓子两手一背几人商议去了，待到第二天白千雪说众人只得同意，妖市里大家纷纷收拾起了行囊，只剩白千雪一人站在妖市大殿若有所思。
她似乎生来肩上就有了妖市未来的担子，然而长久以来她也乐意为之努力，不断修炼，不断从无双地管制中复盘以寻求更好的治理之法……后来也成功了，虽然她曾为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因被说成残忍而难过，可妖市始终存在着，现在她要和这个地方说分别了，这甚至是她几天前从未有过的念头……
裴风竹知道她在因为妖市的事在难过，慢步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白千雪的肩膀“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大殿门口传来卫栖月腰上配件的叮当声，两人不觉回头，卫栖月看到他们似乎有话要说转头便拽着常殊元要回避，刚转身就被白千雪给叫住了。
“既然来都来了，哪有让你们在外面的道理。”话落便下来到门口将两人迎到屋里。
卫栖月两人坐了下来“我们到此也有一段时间了，今日前来是想和您说我们该走了，当然走之前还得来找一下裴公子，他父母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家吃饭。”继而将目光落在裴风竹身上“你收拾的怎么样了呀？”
裴风竹的脸白一会黑一会最后一脸期待地看向白千雪“千雪！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白千雪摇了摇头，温婉地笑了笑“你爹娘还在惦念着你，赶紧回家去吧。”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跨了，沮丧地嗯了一声“你也想让我回家吗？那你怎么办！”
“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去处，不必担心我。”
见状，卫栖月便开了口“市主若是不知去何处不如先和我们一起，互相也有一个照应，到时候您什么时候想走我也绝不拦您，意下如何。”
白千雪脸上一丝犹豫“可是我指不定会给你们带来麻烦，那位报复之心强的可怕。”
“就是因为这样您才更要和我们在一起啊”卫栖月从她脸上看见短暂的期待“一言为定哦。”
“那我也要去！我爹就希望我在外面多锻炼锻炼！不知道心里多高兴呢！”
裴风竹见此硬是也要跟着，卫栖月让他去飞行器里面拿张镜子前同裴父联系，他老人家居然真的同意了，于是现在两人行一举变由浩浩荡荡一队人。
就这么乘着飞行器招摇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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