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升起的朝阳落在路上,灰驴不耐的喷了喷鼻子,亚利瑟木着脸坐在板车上,双手捧着难得热乎的黑面包,侧过脑袋看向不间断啃动的菲利普。
熟悉的路,熟悉的人,熟悉的食物,熟悉的脑袋被熟悉的磕磕碰碰。
“艾莉丝姐姐嗦时间紧,泥没问题吧?”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菲利普咽下一大口面包,含糊不清的问道。
亚利瑟吸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嗯了声,由着灰驴将两人拉向北方。
不一会,车轮便碾过大片干燥的土粒,面包早已吃完,菲利普拽着缰绳,侧着耳朵听向周围,面色蓦然一变。
“……怎么了?”亚利瑟眨眨眼,将目光投向四周。
许是时间对于北边的人还尚且算早,小路上并没有什么人,道路两旁零散的木屋也门窗紧闭,称得上是一片祥和——
一抹微光骤然闪进亚利瑟的眼睛,紧跟着是【天赋】所致的疼痛感。
“菲利普!”他直起腰身短促的唤了声,将藏在腰后的匕首迅速拔出,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手里就被塞过一副缰绳。
碰!
不用亚利瑟提醒,菲利普单手撑在板车的扶手上,翻身而下,惊的灰驴不满的啊呃两声,翘着蹄子猛然向前冲起。
弓弦的嗡鸣声在空气中传动着,菲利普身形不变,扬手借着手杖将其拦在半空中,斜斜的插进土中。
细碎的土沫翻涌,菲利普喘了口气,面色不变,只有耳尖再度动了动。
缰绳被亚利瑟牢牢困在手腕上,他咬牙,回过头看向身后。
是谁?在哪里?
亚利瑟思索着,目光偏向那些零散的木屋顶,却是在这一瞬瞧见一只白鸽耸着脖颈在茅草上走动。
下一瞬,亚利瑟头痛欲裂。他‘瞧见’又一支箭从白鸽背后射出,穿过它的颈侧朝向菲利普。
“小心!”亚利瑟抬起手腕,已然遗忘了还捆在腕间的缰绳。
砰!
飞驰的箭羽被匕首斩断,零落的散在四周,少年喘息着站在菲利普的位置上,原本白皙的手腕被勒着大片泛红,又因着这股力道轻轻颤动。
——他与菲利普换位了。
“诶?”骤然坐回板车,菲利普僵着身子抱紧手杖,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扭过身听向后方。
不给亚利瑟喘息的机会,一支又一支的箭飞驰而来,攻向少年的眉眼。
灿金色的眼瞳内映出箭锋,亚利瑟向后眺望,却是仍旧不见攻击者,只是迅速附身向后翻涌。
经常在地上滚的朋友们都知道,在短时间逃跑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双手抱头。
尘土沾染上少年的发丝,似乎没预料到少年的行为,攻击者诡异的停顿一瞬,便见亚利瑟猛然爬起身,踉跄着奔向板车。
“啊——呃——”灰驴背后一沉,它不满的叫着,又被缰绳只引着向前狂奔。
“你,你感觉怎么样?”菲利普拽着缰绳,迎着风问道。
“快走,这周围也不对,去人多的地方。”亚利瑟回应着,张着嘴灌了口风,又狼狈的甩了甩脑袋。
刚刚受到攻击的声响虽然算不得剧烈,但同样也算不上无声,在这种情况下周围还能空无一人……
亚利瑟眯起眼睛,任由风将沾染在发丝上的尘土吹散了大半,身后那不明的攻击者却是不在有所动作,任由两人逃出生天。
本就算不上长远的路程骤然缩短,菲利普屏气凝神,凭着记忆和手感将木板车停在树下,反手拉着亚利瑟跳下驴车,斜过小路穿进灌木丛。
“哼赫。”
不满两个主人的动静,灰驴喷着气站在树下,垂下头嚼了口绿草。
刚被缰绳勒出的红痕由着菲利普一捏,立刻由红转青,亚利瑟闭了下眼,脚下动作不停,跟着菲利普左拐右转的停在一间木屋前。
比起刚刚那段小路周围的‘荒芜’,这里显然更为喧闹。
几位早起的居民摸着肚子遥遥探出头,只听得耳畔隐约传来几声敲门声,却是不见人影,只能看见一片绿葱葱的灌木,连同停在灌木丛前慢悠悠啃着草皮的灰驴。
侧着头倾听着周围,菲利普捏紧亚利瑟的手腕,蓦然抬手。
木门再度被敲响,却是被有技巧的轻轻敲了三下,又重重敲了五下。
亚利瑟喘息着,瞧见门缝打开,纳西斯尔那张堪称艳丽的面容出现在门后。
看清来者,纳西斯尔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将路让出。
棕褐色的发丝在他头顶蜷着,他拢了拢披在肩膀上的灰袍,跟着两人走进木屋,背着手将木门重新合拢。
屋内一如既往的简洁,自称是吟游诗人的厄尔科·奥康纳举着一只灰色的、头上有着白斑的鸽子站在窗前,同样带着几分萎靡的看向两人。
“好久不见。”厄尔科颔首,算是问候了菲利普,转眼又带着几分认真的盯向亚利瑟。
“唔……咕咕……”
灰鸽被他随手放在一边,苍白的手指晃动着,蓦然搭在亚利瑟的手腕上。
因着突然剧烈运动的心脏砰砰跳着,亚利瑟仍旧喘息着,那种似是全身坠入冰窖的感觉却是再度笼罩住他的身躯,他打了个寒颤,忽然感觉到几分平和,就连有一点火辣的胸腔都缓和过来。
与此同时,回过神的菲利普嗷呜一声抱住身侧的纳西斯尔,又被强行摁着头推远。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要来告诉我们。”纳西斯尔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的掀了掀眼皮。
“呜呜,我最亲爱的纳西斯尔,你怎么可以这么残酷。”菲利普摸着鼻子故作哽咽,话锋一转:“最近是有赏金猎人来附近了,还是有什么新的目标吗?”
“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被人偷袭了,还有这个。”菲利普嘀咕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塞进纳西斯尔手里,又仰着头恶意蹭了蹭他摁着自己脑袋的手指。
“还有,亲爱的,我的老伙计还留在外面,怎么办呀?”菲利普说着,又可怜兮兮的冲着空气举起自己蹭破的胳膊——这是刚刚骤然从木板车上跳下来的成果。
“啧。”纳西斯尔嫌弃的将人推开,单手拎起布袋抛向桌角,随即迅速拍起自己的衣袍,像是要将沾染在上的尘土完全拍掉般。
“你看起来不太好。”厄尔科扭过头看了眼布袋,又慢吞吞的挪回目光,轻轻点了下亚利瑟的手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啊,原来是这样……艾莉丝姐姐‘食用’过你的血了。”他低声自语着,终于将手收了回去,倦怠的附身坐在桌子上:“纳西斯尔,别玩了。”
脱离那股诡异的冰冷感,亚利瑟打了个哆嗦,迟缓的大脑重新恢复运转。
他抬眼,瞧见黝黑的色泽挂在厄尔科的眼下,看见菲利普和纳西斯尔甜甜蜜蜜的凑成一团,唯有亚利瑟能瞥见的、绿油油的叶条甩动着,铺天盖地般糊了两人两头。
亚利瑟猛然偏过头。
用力挣开菲利普的束缚,纳西斯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垂着头坐在厄尔科旁边:“西边的悬赏单没变过,要非说有的话,不知道哪位大人奉上奥卡琳殿下的称谓……或许是你们来的不凑巧吧。”
“哈?”菲利普抿唇,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们不可能和那位殿下相比吧?”
他喋喋不休的自证着,却是绝口不提与亚利瑟的‘换位’。
——就像是无意识想要保护少年般,又像是恍然间将其遗忘。
布袋被厄尔科轻松解开,他垂着头取出藏在内里的莎草纸,对着窗外的光展开,默然看了起来。
不再揣摩菲利普的表演,亚利瑟思索一瞬,小碎步似的贴向厄尔科,斜着目光瞥向字条。
比起之前他所曾见过的、由厄尔科写出的字条,这张上的字迹显然更为张狂,亚利瑟一眼看去,隐约瞧见几个‘客人’似的词语。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厄尔科抬眼看向亚利瑟,骤然伸手将纸条递了过来。
“嗯?”这么随意的吗?亚利瑟睁大眼睛,犹豫片刻便接过字条,迅速开始阅览。
纸条上只有两段话——
【客人已至,除却旧人,一位或许是新的客人也将加入幕间,吟游诗人的故事或许正确。】
【带客人去看故事。】
这是什么玩意?
亚利瑟瞳孔地震,亚利瑟瞳孔微晃,亚利瑟瞳孔不动。
很好,完全看不懂呢。
他抬起头,尬笑着将纸条递给厄尔科,却又再度被厄尔科抓住手指。
冰冷冷的感觉顺着两人交错的指尖传递向亚利瑟,他打了个哆嗦,却见厄尔科将另一只手递向纳西斯尔。
“……艾莉丝姐姐的意思?”纳西斯尔扬眉,咂舌不满的撅起唇瓣,却还是乖乖握住厄尔科的手指:“菲利普,这里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他便猛然张大嘴巴,露出殷红的食道。
亚利瑟吸了口气,来不及挣脱厄尔科就被带着进去——
是的,进入‘食道’。
诡异的、潮乎乎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周身,亚利瑟只觉得自己的身形一瞬间缩小到了极致,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吞入腹中。
银白的、泛着蓝光的屏障包裹在他的身侧,亚利瑟回头,却见厄尔科也站在自己的身侧,两人一同坠进‘深渊’。
寒意一点一点的蔓进亚利瑟的身躯,原本潮乎乎的感觉瞬时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为阴冷的干燥感。
“好了,到了。”厄尔科咳嗽几声,松开了抓着亚利瑟的手,目光平淡的看向周围。
“这就是艾莉丝姐姐想要邀请你看的故事。”他轻声说道。
亚利瑟眯着眼睛,由着自己逐渐适应这片黑暗。
然后——
他看见了一片石碑,一片密密麻麻着刻满了字迹的,石碑。
小剧场:
厄尔科:好困……
亚利瑟: ……
厄尔科:嗯……?(后知后觉)怎么了?
亚利瑟:为什么人的肚子里会有石碑啊!!!(瞳孔地震)
厄尔科:啊?我们……没在肚子里啊?菲利普没告诉你吗?(疑惑)
亚利瑟:啊……?!!!
纳西斯尔:啧,烦死了!烦死了!
菲利普:(打喷嚏)嗯?发生什么了?
爱来自菲利普——你不问,我不说,你一问,我惊讶。
另外一些题外话:
呜呜呜呜对不起嘛,小宵就这样叼着小剧场来滑跪了,前一周考试来着时间太紧了没复习一直在抱佛脚……甚至连请假都忘了[可怜][可怜]不过现在考完了!后面会恢复正常更新的!!(滑跪.jpg)
再给小宵一次机会吧[可怜]亚利瑟什么都会做的!
亚利瑟: ……啊?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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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新的石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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