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都等得有点打瞌睡了，那只杂毛刺猬终于小心翼翼探出尖尖的鼻子和嘴巴。嗅着周围没有了刚刚那条大狗的气息终于战战兢兢地钻出洞来，然后它屁股朝外，艰难地从洞里叼出一截小手指粗细的不知名黑色草根。
把草根弄出来了之后，它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过程中却没完全放松警惕，时不时朝着朝着四周机警地观察，待休息够了，才继续叼上草根，选定了方向小脚飞快地扑腾着往前走。
看动作明显是要搬家啊。
也对，上次于逸过来掏了一次人家的窝，这次又碰到了个傻不拉叽但破坏力却极强的阿拉斯加，不想着搬家才怪了。
于逸看清楚刺猬的意图才跳下来堵在它前面，这才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伸出爪子按照对方。离得这么近，于逸发现这小刺猬周身的臭味来源其实是它嘴里叼着的那根黑色草根。
“嘿，小杂毛又见面了。”他流里流气地给人家新取了个绰号。
杂毛刺猬身子颤了颤，却没像上次那样害怕得裹成一个球，于逸都以为对方又要装死的时候，杂毛刺猬吐出了嘴里叼着的黑色草根，用细嫩却还是能分辨出是个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多谢大王……赶走那条讨厌的狗……小的叫白头乌。”
于逸不奇怪刺猬会说话，毕竟上次就猜到他开了灵智，“你个刺猬怎么叫个鸟名。”
白头乌瑟瑟发抖，但还是努力提高了声音，“小的羡慕鸟会飞，脑袋又是白的，所以……取名叫白头乌。”总不能叫白头鸟吧，听着多怪。
于逸盯着白头乌小小的脑袋看了一下，也不能算是白的，只是长了一点点白毛。不过于逸想到自己的脑袋，难得体贴地没有再就名字的话题提出任何质疑，只是道：“你怎么叫我大王？”
“听一只叫来福的八哥说的，他有的时候晚上会到附近来找我玩。”白头乌终于有点适应了压力，说话也不卡顿了。
来福说他遇到个能化人形的大妖怪，根脚应该是猫，白头乌见过于逸两种状态，又对气味很敏感，自然能对上号。
而于逸经过白头乌提醒才想起当初他挣的那500块钱，只是没想到那只八哥交友这么广泛。
不过说起来对方也算是本地土著，多认识些朋友也是应该的。既然解决了刚生出的疑问自然就轮到旧仇了，于逸盯着白头乌脚下那根不明物体：“你这是个什么玩意，也太臭了。”
白头乌又开始打颤，却说出了让于逸十分震惊的话：“小的给它取名叫长生根。”
别看白头乌的声音细细，但实际从他有灵智开始算起都已经五十多岁了。
普通家养刺猬寿命不过4～7年，野生的更是只有两三年。来福能开灵智是因为从小被人类孵化教养，他本身也足够聪明天赋也高。而白头乌则纯粹是因为活得够久，靠的就是他因缘巧合下捡到的这种草根。
白头乌最开始找到长生根时就如获至宝，因为它足够臭。刺猬天生为了隐藏自身的气息，会用舔舐周边其他物体的气味涂抹在自己身上，而长生根的臭还能用来来驱赶一些嗅觉灵敏的天敌。
起先白头乌并没有发现这个草根除了臭还有什么特别的，但白头乌活了一年又一年，熬死了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甚至子子孙孙，他终于觉得有点奇怪了。
白头乌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不死，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就开悟了。后面又折腾了好多年，他才发现这些黑色草根的独特之处。
于逸听他断断续地讲完所有的事情，十分好奇地凑近了打量地上的那截乌漆嘛黑的长生根，然后被那浓郁的臭味给熏了个倒仰。他打了个喷嚏，退后了几步：“就这玩意舔舔就能长生？”
“不能。”白头乌摇摇尖尖的小脑袋。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能活这么久全靠舔着这草根么。”于逸偏头看他，这小，不老杂毛说话颠三倒四的，应该是脑袋太小了。
白头乌突然伸出小小的舌头，“要我舔过长生根，吐出的口水才可以。”白头乌曾经把这个草根给其他同类都试过，但只有他活下来，白头乌也不知道为什么。
最后他发现了只有他舔过长生根分泌出来的口水才有用。
于逸被恶心得够呛，他刚刚还想着给外婆王老师还有许怀谦弄点长生根让他们多活几年，现在觉得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这玩意儿不仅臭不拉几的，单独弄来还不管用，还得沾上老杂毛口水，呕！
于逸嫌弃得抬脚就走，谁知道白头乌呀呀叫：“大王留步啊！”
于逸不耐烦地回头：“干嘛？”白头乌嗓子尖尖地哭道：“于逸大王您收下我这个小弟吧，现在城里太难混了。”
白头乌刚开灵智那会儿，这片地还没开发呢。虽然野外天敌比较多，但他身上的臭味能非常好地帮他隐藏。刺猬的食谱又杂，各种各样瓜果蔬菜，草籽干果，甚至小型蛇虫鼠蚁都能作为粮食。白头乌活得又久，生存经验丰富，因此也没什么压力。
但越到后面周围房子越来越多，人和车子也越来越多，他能活动的区域也慢慢变少。他现在生活的绿化带没什么可食用作物，还经常会进行杀虫除草，白头乌能吃的越来越少，上次从于逸那里捡来的猫粮让他吃了好长时间。
而且最近几年城里养狗的人也多了，说不定哪天他就成了一口肉，今天那条大狗的牙能一口咬穿他。
可真要白头乌重新搬回野外去，他也不愿意，毕竟他开了灵智，仔细算起来跟其他刺猬都不是同类了，而且他还是省城的呢。与其搬到乡下地方去，还不如投靠于逸，起码于逸是有人形的大妖怪。
面对白头乌的投靠，于逸嫌弃耸了耸鼻子：“不要，你太臭了。”
“别啊，大王，我我我我……”白头乌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能干嘛，“对了，大王，小的掉下来的刺涂了很多口水，也能延年益寿，全给你拿出去卖钱。”
难得白头乌脑袋小却也够用，紧急情况下，真叫他想出个办法。每年春季和秋季白头乌都会换毛，平时偶尔也掉点，上面积年累月的涂了带着长生根的口水，延年益寿的功效也不弱。
这些年这些脱落的刺都被白头乌挖洞藏着，本来想留给子子孙孙的，但是他开了灵智之后就生不出崽子了。不过攒毛刺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如今他要是拜了山头，完全可以让于逸拿出去卖钱。
白头乌自己开了灵智却说不了人话，也担心被人直接当成补药炖了，毕竟人类还采集刺猬皮当药呢。
普天之下也只有大王能干成这事了。
听白头乌这么说，于逸就有点犹豫。把他收成小弟倒没什么，只是于逸是真的不想让白头乌住他家。白头乌和那个啥长生根的臭味对于嗅觉超乎寻常灵敏的于逸来说有点太痛苦了，上次都直接被熏晕了呢。
哎，他还有另外一个小弟呢！既然都能帮同事养乌龟了，再养一只杂毛刺猬也没啥吧。
*
许怀谦出去夜跑一共耗时两小时，回家空无一人并不怎么惊讶。
他洗了澡用浴巾擦着头发的时候，阳台突然有点动静，转头就看到白猫版的于逸嘴里叼着个塑料口袋，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从窗户口跳了进来。
于逸啪叽一声把塑料口袋扔到阳台角落，意思意思“嗷”了一声，然后飞快冲进浴室，里面立马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许怀谦愣了一下，心说于逸这是完全不打算装了么，哪有猫第一天到家就知道开水龙头的。
这一走神他就有点犹豫，到底应该先检查一下于逸叼回来的塑料袋，还是应该先去浴室看他在干什么，这还嗷嗷叫唤起来了。
最终许怀谦还是选择先去浴室，没办法太闹腾了，他太阳穴又有点疼。进去就看到于逸对着水龙头哗啦啦的直冲脑袋，被冷水冰得直叫唤，却还不肯挪开一点。
这，是疯魔了吧。
许怀谦看着他的动作半晌无语，好在热水已经慢慢出来了，于逸终于不叫唤了。
家属院的楼修得早，浴室空间预留得不够，没办法多装一个热水器，只能跟厨房共用，要放出热水每次都得等上一会儿。
热水来了于逸干脆整个身子直接躺在了洗手池里。他刚才可看了，许怀谦的洗手池干净得不得了。
按理许怀谦知道白猫是于逸，人家洗澡理应非礼勿视。可这不就是一只猫么，人家都假装自己只是只普通猫了，哪里不能看了。
于逸都能干出光天化日在山上泡澡的事情，当然不会介意许怀谦看，他躺得舒舒服服，还伸出爪子拍了一把旁边的洗手液，对着许怀谦懒洋洋地嗷了两声。
这个小弟真是没有眼力劲儿，不知道主动给老大打泡泡。于逸想到今晚那个拿他家狗子没办法，最后不得不扛着狗子走的男人，人家那个铲屎官当得就挺到位的，许怀谦还得继续调教调教。
许怀谦起先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于逸看着洗手液的眼神终于让他弄懂了。
虽然……但是……算了，他放弃了。
许怀谦没用洗手液，而是用了沐浴露，还特意选了无香型。于逸先躺平等他给自己涂了一面身子，起来翻了个身涂了另外一面，最后自己把脑袋往许怀谦手上拱，示意连头一起洗。
许怀谦一一直面无表情，下手力道却挺合适，一边打泡一边按摩，全程只用指腹，于逸舒服得差点融化成一坨猫饼。只是在许怀谦给于逸洗头的时候发现……
竟然有点掉色？许怀谦还刨开毛毛仔细分辨了一下，嗯，是真的掉色。
原来是一只纯色的白猫，他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无声微笑，却没有声张。
脑袋身子都搓过了，许怀谦的手终于摸到了尾巴。谁知道他刚刚碰到尾巴尖，原本躺得像个大爷似的的于逸，突然猛地蹿起来超许怀谦伸出了爪子，还裂开嘴露出尖牙嗷了一嗓子。
许怀谦镜片后的眼神闪了闪，想到报废的衣服，最终遗憾地收回了手。
不给碰算了，总能找到机会的。
小剧场：
阳台上角落里不敢乱动的白头乌：喂，有没有谁来管管我的死活啊～
裂开嘴露出尖牙的于逸：本大王头上的黄黑毛就是染的，咋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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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再收一个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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