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内奸,在他最后一次攻击转身的时候直接扎入了他的肺部,萧安措为了不让敌军和下面的士兵看出来他受伤了,强撑着回到了营地交代好一切才自己走了回来。三十里路,他恐怕走了一夜。”
晨曦从山坳里升起,枯树枝上最后一滴露水滑脱惊飞了瑟缩在杂草里的野兔,兔子蹿到洞里钻来钻去,最终在一处有顶的屋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两颗血红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年轻貌美的男子失了魂似得守在病床前,那双漂亮的眼睛深陷如潭,眸子清明,却蒙了一层雾。
我一出门他就倒在我身上,身体烫得像火在烧......
江淮予拉着那只冰凉的手抵在额上,呵出一口凉气,萧安措的伤拖了太久,胸前的伤口大出血,脱下来的衣服攥一把能拧出血来,宋闽熬了几个小时才勉强把人从鬼门关抢回来。
“他的能量核损伤超过百分之八十,按理来说他走不回来。”宋闽布满血色的眼球转了转,端起桌子上的补给汤药囫囵吞枣的喝下去,总算打起一点精神,连轴了差不多快两天半他也要撑不住了。
昨天夜里萧安措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他伤的太重了,他们只顾得上抓紧时间把人救回来没想那么多,现在稳定下来后再想想,治理者的所有能量驱动都是依靠能量核,没了能量核人撑不过两个小时,他却能一路从战场上下来走回大本营,只是单纯要意志力支撑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江淮予听到这句话眼神木然地挪动了一下放到了脚下那堆脏衣服里,在他上衣前胸的部分,有一个小小的凸起,他伸手拿出来,发现是一个小瓷瓶。
通体蓝色,勾勒着浅浅的青花瓷纹路,还没半个手掌大,封口处有明显打开的痕迹。
江淮予盯着它看,总觉得有些熟悉。
忽地,他瞳孔放大。
“这是......马家庄那个婆婆给的药?我不是已经还回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萧安措身上?”
“是我拿的。”
帐帘被一只覆盖铁甲的手掀开,带入一股混杂着泥土潮气和血腥味道的朔风,刺目的阳光在他眉骨下投出两道深壑般的阴影。
郑玉摘下头上的护甲,凌乱的头发铺盖在侧脸结痂的伤疤上,帘帐放下,他随手抹了把脸,目光接触到本不该脆弱躺在床上的人时划过一丝隐痛。
“马家庄时你满心排斥,不肯收马婆婆的药,马婆婆要是看到你把东西退回去会觉得你是看不上她,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只是一个人被恶意对待久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意,所以替你收下了。”
郑玉叹了口气,“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出发前,你和萧安措闹了些矛盾,践行宴上他一言不发喝了好多酒。”
泪意闪烁在江淮予的眼眶中。
“我不知道怎么帮你俩,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小瓶子,我和他说这是你托我给他的,是关键时刻含在嘴里保命的,他很高兴,放下杯子就回去了。”
江淮予茫然地睁着眼睛垂下头,视野一片模糊。
原来那个笑是这个意思。
萧安措那时是不是还在期待回到帐篷里后能看到满心欢喜的他。
可我却沉浸在对他的揣测里,连一个拥抱一句喜欢都没有给他。
江淮予,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再推开他吗?你的反复无常已经把他的心戳的全是疮疤了。
上一世的所有都是两人一起经历的,他开始怀疑,谢闯死后他疯到跳海失去记忆后,萧安措在某个夜晚悄悄离开再也没有回来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吗?
如果憎恨他,为什么在重生后还要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他。如果当时不恨他,又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那么多次赶都赶不走的人主动走了,不是爱意耗尽了还能是什么?
曾经江淮予认为不揪着过去是成年人的体面,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发生过的事情说出来只会徒增伤感,在爱里应该保留一部分余地留给对方喘息,但是现在江淮予觉得去他妈的喘息,去他妈的余地,他就要完全强势地侵占那方土地,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系统,你在吗?”
电流声勉强回应道:“还,还在的,宿主。”
江淮予挥去泪水,毅然道:“我想知道上一世萧安措是怎么死的。”
——
2042年8月,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战争戛然而止。奇怪的是两方没有输赢,江淮予为首的终哨军驻扎在山脚下犹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而蓉城依旧盘踞在山顶,巍峨不倒。
外界议论纷纷,据说是蓉城在某天最后一次派出军团后再也没有打开城门,可能是坐吃山空,内部已经被多日的车轮战蛀空了。但奇怪的是站了上风的终哨军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就此止步,退回了安全距离。
距离蓉城不远的一处村子门口,几个光着膀子的泥腿子围在一桌就着两盘炸苍蝇喝酒。
“终哨为什么不打了?还能是因为什么,我告诉你们吧,就是因为里面这个执行官是曾经轰动一时的顾明林夫妻唯一的孩子!他爸妈偷偷把药换下来给他了!本来想着打跨蒋正衣博得好名声,以后借着融合药的威力坐上新神舵的位置,没想到江起源把这事一锅全抖出来了,你们不知道,那军营里都乱套了!有从战场上下来重伤的,有拖回来直接埋的,还有被江淮予救回来的难民传染死了的,还打个屁啊,估计用不了多久全他妈卷铺盖滚蛋了。”
随行的夹了一筷子扔进嘴里,咬的咯嘣脆,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跟着摇头晃脑,“是没打了,但这不是还没解散呢吗,这么大的舆论了,那个萧安措还能在军营里待的住?就算他是长官也耐不住底下人议论啊,心都散黄儿了,还说什么别的。”
“他?”男人嗤笑一声,砰的一下把杯子摔在桌上,表情夸张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他早跑了个屁的了,最后一场仗打完回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不知道去哪里避风头去了。”
“他还用得着避风头吗,那可是喝了融合药,长生不老,还百毒不侵!据说喝一口他的血身体能强健百倍,斧头都砍不进身体里,那胳膊那腿都跟钢板似得!”
“管什么用啊,靠歪门邪道获得的力量,关键时刻,”男人黄牙露出三分,拍了拍自己的腿,狭小如缝的眼睛乍现精光,“还是不如我们这种靠真本事摸爬滚打的人。”
几人大笑,借着端起缺了口的酒杯痛饮,期间眼睛还不忘盯着桌上那两盘炸苍蝇,唯恐旁人比自己多吃一口。
一颗花生米像子弹般射出,狠狠敲入刚才说的最欢实的男人牙上。
“我草!我牙!他妈的谁啊!”男人捂住流血的嘴愤然起身,环顾四周后眼睛落在了最边上一样衣着打扮不俗的人身上。
解一宸搓了搓手上的花生皮,戏谑地扬高下巴,“怕你苍蝇屎吃多了不会吃人饭了,这不,喂你点。”
“你说谁呢!”他作势就要拿东西上,身边的几人一看那盘花生米就知道根本惹不起这人赶紧拉他要走人,放眼望去这一片食客哪一个桌上不是炸苍蝇,因为便宜,一大盘子才一晶石,可花生米那么小一叠就得十五晶石,哪是普通人能买的起的。
“别走啊。”解一宸慢条斯理的起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掸去衣服上的灰尘,矜贵的挽好袖扣扶正领带,整套动作下来流畅不失优雅,旁边半大的孩子瞅了半天,挤出一句,“骚得哄的。”被大人死死捂住嘴带走了。
解一宸全然不在意,一双高定皮鞋踩在泥地上仿佛步步生莲,几个男人看得瞠目结舌。
毕竟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纯正的装逼犯了。
“你们既然知道这么多终哨军的事情,不如再和我讲讲别的?”
泥腿子们对视一眼,问:“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光说执行官了,怎么不说说统帅?他可不是一般人。”
这句不是一般人是解一宸捏尖了嗓子说的,乍一听是强调,但仔细回味又好像是怪腔怪调,加上前面因为几人说了萧安措的坏话他才丢了花生米过来.......综上所述,这人很可能是萧安措的某种粉丝!
男人搓搓手挤眉弄眼的想了一下,然后中气十足道:“你说的是江淮予吧?他没什么牛逼的,统帅的名头不过是个虚名,不如萧安措,我侄子就在终哨军里,他说江淮予还老是给萧安措抛媚眼,就是个被萧安措压的倒贴货!”
解一宸眼珠子瞪得像青蛙。
男人以为自己的话捕获了解一宸的芳心,挤出猥琐的笑容打算再说几句,结果脸还没抬起来,迎头就挨了一个大巴掌。
“我去你妈的被压!”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被这声暴怒吸引过来,刚才矜贵的公子哥仿若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抡圆了胳膊扇了过去,口中还咆哮着,“萧安措才是被压的!萧安措才是被压的!江淮予压他几百遍!!”
解一宸指着自己皮鞋下的泥怒吼,用力到脖子青筋暴起,“萧安措就和它一样每天粘在江淮予屁股后面,你再说一遍谁倒贴?!”
几个人被解一宸的样子吓破了胆,话也不敢说了,东西都没拿慌慌张张地要跑,为首的一人被解一宸像拎鸡杂一样揪起来。
“我让你们走了吗?!”
那人双手合十求饶,“爷爷饶命,我再也不瞎说了,江淮予是大总攻行了吧?他一晚上压十个,啊不二十个!”
“滚你爹的。你想累死他?!”
“那就压你一个好不好?”
“你敢玷污我和他高于爱情的友情?!”
......
“行了别生气了,不是要教训他们吗,怎么自己发这么大脾气?”换上黑袍的红袍鬼在解一宸旁边给他扇风。
解一宸气得不轻,“走,赶紧去军营,我倒要看看萧安措丢下老婆孩子去哪儿了?!”
黑袍鬼赶紧起身要跟。
解一宸走两步又不走了,撩开他那三件式的西装,叉腰问:“给江淮予准备的衣服带了吗?”
“带了带了,检查八百遍了。”
“营养品呢?”
“没问题的,拿上了。”
“给我侄子侄女的小衣服小鞋呢?”
“带了带了。”
“玩具呢?”
“......”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带?!!现在开车回去拿!”
“带了!!!!”
解一宸快马加鞭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了军营,他拿着江淮予的通行令顺利进去,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就感觉到的确像外界传言的,军营的气氛不太对。
战士们各个像霜打的茄子,七辆载着补给的车辆驶入时也没有一人欢呼雀跃,反而死气沉沉的,连个搬东西的都没有。
“咋回事?”黑袍鬼摸不着头脑,他逮住一个问,对方却只回他一句,“卸下来有什么用,反正过几天终哨军就解散了。”
“什么?你们不打了?”解一宸忙问。
“不是我们不打了,是......”一个区区小兵自然是不敢说些大逆不道的话的,但是他的眼神很明显飘了一眼那座最大的帐篷。
意思就是,统帅不下令,在这里干熬着他们。
解一宸也纳闷了,多走了两步听到有两个值班的巡逻在吐槽。
“真不知道统帅到底什么意思,还打不打了,要是不打趁早让我回中原行吗,我家人还在那里呢。”
“老子早他妈想回辽东了,江淮予藏着萧安措不让他露面,想把那事压下去呗。”
“草,怎么可能压的下去,江淮予那个帐篷不让外人进,我估计萧安措就在里头躲着呢,我们在外头抛头颅洒热血,不知道死了多少弟兄了,他俩倒好,狼狈为奸,拿我们的命不当命!”
“我恨不得现在咬下来一块萧安措的肉尝尝,凭什么这种好事让他一个人独占!”
解一宸听完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突地跳,“不是,江淮予身边那群人都是死人吗,军营里的人天天说这种话都没人管?!”
他大步一抬,向着最大那顶帐篷就去了,门口守卫看他气势汹汹压根不敢拦着。
一掀开,解一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淮予,你把头发剪了....?!”
江淮予正在给萧安措擦身体,汗珠从巴掌大的脸上滴落,毛茸茸蓬松的短发下面,两个眼珠子被脸一衬,大的吓人,莹莹不足一握的腰挺着前面那口锅像是麦秸秆上顶了个磨盘,多走两步路解一宸都怕他折了!
这人还是江淮予吗?曾经的江淮予可是最注重自己脸面的,一头秀发什么时候都是打理的干干净净,心情好的时候还在梳个饱满的小揪揪,之前有人往他头发扔脏东西,江淮予上去就把那人的手脚打断了,现在却全剪了!
江淮予没想到解一宸这个时候进来了,他赶快把东西放下为萧安措盖好被子,才想起来压了压自己的头发,“照顾他的时候头发老是掉下来,所以干脆就剪掉了。”
他对着镜子晃了一眼,不自然地放下手,“这不是也不难看吗?”
“这是难不难看的问题吗?!”解一宸简直要气死了,他两三步走到床前要去抓萧安措的胳膊把他托起来。
“你干什么!不要动他!”
“你还护着他,你看看他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半分之前那个江淮予的样子吗?!”
江淮予要拽开解一宸的手,却不敌他的力气大,被甩开之后踉跄了两步差点坐到地上,解一宸吓得脸都白了,飞扑过去扶稳他,牵着他坐到凳子上,语气惊魂未定。
“靠,你现在多少斤啊,怎么和张纸片一样?”
江淮予扶住墙,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一阵从胸口溢出的咳嗽击碎了,脆弱的肩胛骨在单薄衣衫下剧烈起伏,捂着脖子的手用力到指骨发白。
解一宸简直要担心死了,“你这样能熬到生产吗,就你现在的身体素质,生孩子会要了你的命的!”
“我没事。”他强压住喉咙的痒意,“最近太忙了,忘记告诉你不用运粮草过来了。”
“忙?仗都不打了!你一个统帅天天躲在这里照顾一个病号,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
夏翎忽然跑进来,“不好了,有人开始抢解一宸送来的那几车粮草,说拿了就回家去了!”
“什么!”江淮予摇摇欲坠地站起身,腿像棉花似得走了两步就差点歪倒在地。
“简直要被你们气死!”解一宸冲出帐篷外,果然外面已经一片混乱,他的几个黑袍鬼还在使劲阻止大家,可惜寡不敌众,解一宸甩掉外套卷起袖子后脚助力一蹬踩着汽车侧门就翻到了车顶上,他大喊:“我看谁还敢拿!”
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这时江淮予追了出来,他这副样子让一众多日没见到统帅的下属们齐齐嘘声。
统帅怎么变成这样了,头发都剪了!风一吹就要倒了似得,将领都这样了,这仗还怎么打?!
人群中有人咬牙切齿道:“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易,执行官多日不露面,不知道是不是看着我们受苦,自己藏在哪里享福!”
“就是啊!你们是喝了融合药长生不老了,谁管我们啊!末日都多少年了,吃的一天比一天少,现在连保护仓都倒了,你让我们这群普通人去哪里?!”
江淮予像是哑口无言,披着个比他自己衣服大很多码的长袍杵着,身边的女督军也跟着低下了头。
这个反应更是激怒了众人,这回解一宸也压不住了,一群人疯了般开始撕扯物资。
“别抢!这是我的!”
“给我一份!我家有老人孩子!”
解一宸扶着脑袋,“乱套了,全乱套了。”
突然不知道是谁对着前面喊了一声,“你们看!那是不是执行官!”
所有目光刷地一下汇聚在一处,只见高大的男人一身白出现在了营帐前。仅仅两秒,人群炸开了锅。
“给个交代啊执行官?!”
“兄弟们白跟你出生入死了!!”
“江起源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真是顾教授的孩子吗,还喝了融合药?”
面对疑问,刚刚从多日昏迷中苏醒过来的萧安措有些迟钝,灰蓝色的狼眸眯起划过一张张愤怒的面孔,最终落在那道孤零零站着的身影上,尤其是那人的头发上——!
江淮予眼眶一热,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他摇了摇头。
萧安措看到他的变化锥心的痛,可是眼前不能靠近,只是远远的站在距离十几米的地方,确保这群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才不会去攻击他。
他神色蓦然变得冷冽,嗓音像揉了冰块,“我的确是顾明林和谢毓权的儿子,并且在当年稻城实验的那天,我喝下了融合药。但喝下融合药并非是我和我父母的计划,而是有心之人蓄意破坏,想要阻止融合药的成功。”
“说那么多废话,最后还不是你喝了,稻城那么多人死了!你要真的有良心,不如现在就割腕,把血分给大家!让大家跟着一块享福,那我敬你!”
说这话的是江淮予带回来的难民,他们不是终哨军,没有经过军营的磨炼,没有对身边人的信赖,他们的目的更直观更纯粹。
宋闽和郑玉听到动静匆匆从营地外赶回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宋闽勃然大怒,“融合药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要是真的百毒不侵,什么病喝碗血就好了,他还会在里面躺那么多天吗?!”
跟着萧安措浴血奋战过的士兵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迟疑地站在原地。只有和萧安措毫无感情的难民继续说道:“你们是一起的,反正你们说什么都行,就是不打算给我们分一杯羹对吧?”
郑玉不想多说,抽出武器,冷刃一亮果然声音小了不少。
“打算用武力了是吧!反正都末日了,什么道德底线都去他妈的了,你们强就可以随便欺负弱小吗!”
“你要血是吧,好,给你。”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安措抽出一把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干净利索地划开,血液喷溅式地泼了出来。
旁边就是野外搭的厨房,有个人眼疾手快拿起碗就冲了上去,没一会的功夫就接了多半碗。
解一宸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了,跳下去强行把人推开,又撕下自己的衬衫用力缠住萧安措的手腕。
萧安措下意识闪了一下,解一宸抓的死没挣脱,“留着你那条狗命给我伺候他。”
说完,人就被推到江淮予旁边,身体还没沾到一处,刚才接血的那位就爆发出一声惨叫。
一碗血他狂饮了半碗,还没咽到胃里就哇地一下全倒了出来,进入的是红的,出来的是黑的。不过半分钟人就不行了,在地上哆嗦,又隔了几十秒连哆嗦都没了,死了。
“这是什么回事?”
“不是说萧安措的血是良药吗?”
人潮骤然被掀起巨浪,惊恐不安的情绪快速在机密的人群中传递开来,如同投入湖底的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宋闽一脸好言难劝该死鬼的表情,“我早就说过了,最先传出来融合药能包治百病的是谁,在地下黑市疯抢贩卖半成品融合药形成产业链的又是谁?”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哪有什么不死神药,不过是蒋正衣用来诓骗大家赚钱的手段罢了。
“这么说......”一人突然崩溃的抱着脑袋坐倒在地,呜呜痛哭,“根本没有什么融合药,末日永远不会结束。”
虽然在此之前没有几个人相信融合药真的能改变什么,但选择相信和只能被动接受是截然不同的,过去这缕希望之火可能只有针尖那么小,可总有人觉得哪怕这么小,只要不灭,迟早有长成燎原大火的可能。
现在,火灭的彻彻底底,连着针尖都被掰断了。
这股毁天灭地的悲怆感染到了许多人,头顶的烈日照不进这个寒冷的军营,也再也暖不起大家的心。
打不打蒋正衣有什么用,反正末日结束不了,迟早是死,与其在战场上被咬死,不如回家缩在自己的小窝里饿死。
大部分人扯了行李走了,高聿风和夏翎拦不住,最后站在大门口看着一道道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大山的拐角,也被淹没在这个吃人时代的浪潮里。
角落里一道身影带着十万火急的速度向反方向跑去。
——
篝火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解一宸郁闷的托着下巴挑下面的柴火,周围一圈人各忙各的都不吭声,凉风习习的夜晚越叫人烦躁的想放声大叫。
“所以各位,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啊,谁给个说法啊?”
“你看我这甲做的怎么样?上次你不是说难看吗,我这次给你改进了,加了一块粉色的衬布,还点了紫色的水钻!”郑玉捧着一块又红又紫的东西往夏翎脸上凑,笑容有点谄媚。
“滚滚滚,难看死了,我穿这个出去变异种看见了都得笑的当场放三斤屁。”
郑玉见她不喜欢嘟嘟囔囔的收回来。
“把头发养回来吧。”萧安措心疼地反复摸着江淮予的发尾,减去的那一截长发像是剪了他的命似得,只要看见就皱眉看见就心堵,恨不得像养花似得,对着浇一晚上水第二天就能长回来。
“好了。”江淮予不自在的扫开他的手,斜眼瞅了一眼地上的水洼,“不是挺清爽的吗?很难看吗?”
“不难看,好看。但是......”
“好看你就别念叨了,留太长了不好打理,容易打结分叉!”
萧安措嘀嘀咕咕,“之前都是我给你护理,一根分叉的都没有。”
所有人都热热闹闹只有解一宸这个孤家寡人还在像个老妈子一样担心大伙的未来,说句话跟石头砸粪坑里一样,哐一下扔进去,除了飞出来几条大白蛆外什么水花都没有。
“hello?!有人在意我一下吗?”
“收拾收拾早点睡吧。”角落里高聿风悠悠说道。
“我他妈还睡得着?军营都解散了!你们这群二五仔没人在意,但是江淮予的名声怎么办!我还等着看他一步登天万人朝拜呢,现在还怎么——”
“诶诶诶,清朝早亡了,无缘无故被人下跪是要折寿的。”江淮予打断他,表情有些阴恻恻的,“我就非得当那个救世主吗,你看现在清清静静的,我们找个世外桃源去隐居不好吗?”
“那怎么能......行,其实也行。”
解一宸仿佛被他这句话突然开智了般,抽风一样开始鼓掌,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解一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胸中好像蕴含万丈豪情,他兀自跳起来,单腿踩着大石头,胳膊一展。
“我去海南买套别墅,超级大house外加高尔夫球场游泳池的那种,咱们白天打打高尔夫,晚上就到别墅地下一层唱K打牌,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去院子里吃烧烤!”
“还买什么?”郑玉说。
“对对,现在是末世,房子都是空的随便住。”
郑玉歪嘴叼着支没点燃的烟,从那个走到哪里背到哪里的大包里头哐一下掏出来一沓子纸。
“违法犯忌私闯民宅的事我不干啊,不用买也不用抢,我有。”
解一宸被他这副土大款的模样唬住了,弯腰去捡地上的纸,这一沓子全是不动产产权所有证!
这郑玉真他妈是个土豪!
“我去你这么有钱!”解一宸顿时觉得自己的三件式西装不如他那包不住二奶的老头背心好了,两只眼睛冒星星,“你是什么商业巨鳄吗?”
“巨鳄称不上啊。”郑玉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假装吐了口咽,眼神迷离道:“华东首富罢了。”
“我操啊!!!”
解一宸已经彻底膜拜在郑玉的破洞裤衩下了,宋闽在旁边笑得直摇头,几个人突然拍拍屁股上的灰都走了。
“诶,你们干什么去?怎么走了?”
“睡觉去了!”
凌晨三点,世界一片漆黑,在蓉城出口三十千米外,一团看不出来是什么物种的东西在朝着军营方向狂奔。
这团东西高有三米,宽有两米多,移动速度飞快,表面附着的是人类皮肤,像是用无数个人融合在一起的怪物。
他那张挤在一起看不清五官的脸露出一丝可怖的笑容。
“江淮予,萧安措,我找你们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