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一夜未眠。
脑海中反复浮现的都是榭宴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以及那张泛黄照片上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少年少女。
十五岁,正是她记忆中空白的那一年。
天蒙蒙亮时,她终于忍不住起身,从床头柜最底层翻出一个铁盒。里面是她失忆后仅存的几件旧物——一张小学毕业照,一枚褪色的蝴蝶发卡,还有医院出具的诊断书:创伤后失忆,记忆恢复可能性不确定。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找回失去的记忆。
早晨七点,林姐准时来接人,看到姜梨浓重黑眼圈时吓了一跳:“我的小祖宗,你昨晚做贼去了?今天要拍杂志封面,这状态怎么行!”
姜梨勉强笑了笑:“没事,多上点遮瑕就好。”
车上,林姐絮絮叨叨说着今天的行程安排,姜梨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那枚梨花胸针。
“对了,”林姐突然想起什么,“昨天忘了问你,那个朋友是男的女的?没被狗仔拍到吧?”
姜梨一怔,含糊道:“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女的。”
林姐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最好是这样。你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可别闹出什么绯闻来。”
姜梨垂下眼帘,没有接话。
杂志拍摄进行得还算顺利,但姜梨明显不在状态,连摄影师都忍不住提醒了好几次。
中场休息时,她独自走到休息室角落,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姜小姐。”榭宴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悦耳。
姜梨握紧手机:“榭先生,关于今晚的见面...”
“晚上八点,老地方。”榭宴礼打断她,“我会告诉你想要的答案。”
他好像总能看透她的心思。
姜梨深吸一口气:“好,我会准时到。”
挂断电话,她一转身,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林姐。
“榭先生?”林姐眯起眼睛,“哪个榭先生?别告诉我真是榭宴礼?”
姜梨心里一紧,强装镇定:“林姐你听错了,是谢小姐,一个品牌方的朋友。”
林姐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梨梨,你从来不会撒谎。”
姜梨心虚地别开视线。
一整天的拍摄终于结束,姜梨婉拒了团队聚餐的邀请,独自返回西子湾。
晚上七点五十分,她准时出现在会所包厢门口。
榭宴礼已经到了,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中式上衣,更衬得气质清冷。姜九月依然乖巧地趴在他脚边,见到姜梨立刻摇着尾巴迎上来。
“你很准时。”榭宴礼示意她坐下。
姜梨没有寒暄的心思,直入主题:“榭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榭宴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身旁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推到姜梨面前。
“打开看看。”
姜梨疑惑地打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放着许多小物件:一卷褪色的胶卷,几封泛黄的信件,一枚破碎的校徽,还有更多梨花造型的饰品。
最让她惊讶的是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她年少时的照片——有些是独照,有些是和榭宴礼的合影。照片上的她笑得明媚灿烂,与现在判若两人。
“这些是...”姜梨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照片,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都是你的东西。”榭宴礼的声音很轻,“车祸后,我帮你收起来的。”
姜梨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以前...很要好吗?”
榭宴礼沉默了片刻:“比那还要更亲近一些。”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姜梨的心猛地一跳:“那为什么我醒来后,你不在我身边?为什么让我被收养?”
这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如果真如他所说,他们关系如此亲近,为什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消失不见?
榭宴礼的目光暗了暗:“那时发生了一些事,我不得不离开。”
“什么事?”姜梨追问。
榭宴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窗边。月光洒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你家当时遇到了一些麻烦,”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有人不想让你醒来指认某些事情。为了保护你,我只能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并找人收养你。”
姜梨愣住了:“指认?指认什么?”
“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榭宴礼转过身,眼神复杂,“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姜梨头晕目眩。
不是意外?是有人要害她?为什么?
零碎的记忆碎片再次涌上脑海——刺眼的车灯,剧烈的撞击声,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一个人扑过来护住她的温度...
“是谁...”姜梨的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这样做?”
榭宴礼走回桌前,将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这件事牵扯很广,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已经安全了。”
姜梨握住水杯,指尖冰凉:“那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
榭宴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因为,”他缓缓开口,“我发现即使失去记忆,某些羁绊也不会消失。”
他的话音刚落,姜梨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脑海中闪过一个清晰的画面——十五岁的榭宴礼将她护在怀里,两人滚落在马路边的绿化带中,刺眼的车灯从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呼啸而过。
“你想起来了什么?”榭宴礼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
姜梨扶住额头,脸色苍白:“那天晚上...是你救了我?”
榭宴礼的眼神微动:“终于想起来了?”
更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们是如何相识,如何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又是如何在那年梨花盛开的季节许下幼稚却真挚的誓言...
“梨梨,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少年榭宴礼认真地说,将一枚梨花胸针别在她衣领上。
“那我们拉钩!谁反悔谁是小狗!”少女姜梨笑嘻嘻地伸出小指。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住了。姜梨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手中的梨花胸针上。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我忘了这么久...”
榭宴礼起身走到她面前,递过来一方手帕:“不必道歉,那不是你的错。”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但眼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
姜梨接过手帕,抬头看着他:“这些年...你一直在关注着我,对吗?”
所以才会在她搬来西子湾后“偶遇”,所以才会知道她的所有喜好,所以姜九月才会对她如此亲近。
榭宴礼没有否认:“看着你平安长大,成为想成为的人,很好。”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姜梨能想象到这背后的分量。十年,不是短短两个字可以概括的。
“为什么...”她轻声问,“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真相?”
榭宴礼沉默了片刻:“有时候,忘记也是一种保护。”
就在这时,姜九月突然叫了一声,警惕地看向门口。
榭宴礼眼神一凛,迅速将姜梨拉到自己身后:“别出声。”
包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榭总,有紧急情况需要汇报。”
榭宴礼松了口气,但仍没有松开姜梨的手:“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推门而入,见到房内情景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专业表情:“抱歉打扰,刚收到消息,那边有人注意到姜小姐了。”
榭宴礼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具体什么情况?”
“今晚有狗仔拍到姜小姐进入会所,已经在网上引起讨论。另外...”男人犹豫了一下,看了姜梨一眼,“那边好像也派人过来了。”
榭宴礼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看来是安稳日子过得太久,有些人忘了规矩。”
他转向姜梨,语气不容置疑:“今晚你不能回自己那里了,跟我走。”
姜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为什么?谁注意到我了?那边又是谁?”
榭宴礼没有解释,直接拉起她:“没时间细说了,先离开这里。”
姜梨被他拉着往外走,脑海中一片混乱。今晚接收的信息太多,她一时难以消化。
走到会所后门,一辆黑色轿车已经等在那里。榭宴礼护着她坐进车内,对司机吩咐道:“回老宅。”
车子缓缓驶出西子湾,姜梨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那些要害我的人...到底是谁?”
榭宴礼侧过头,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关于你的家族,关于那场车祸,也关于我们之间的一切。”
姜梨的心猛地一跳,预感告诉她,她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完全超出想象的真相。
车窗外,夜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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