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赖亚坐在甲板的集装箱上，把深水服脱掉，又摘掉几只跟着他上岸的小章鱼，随手把它们扔回了海里。
“每次下水都跟我上来，难道我长得很像你们的章鱼老妈吗？”他嘟囔着。
有人给他拿来了一条毛巾，询问了两句情况，然后就不管他了。
现在全船上下都很紧张，忙着开船回航。
尤赖亚觉得自己也应该去帮忙，但是，让他先缓缓。他才刚劫后余生，头颅不知道和三足蜘蛛亲密接触了几回，腹部也受伤了，耳朵还在流血，灼辣的肺部更是没饶过他。
再休息几分钟。现在先让他屡屡思绪。
刚才他对芙利娅说，那些水下的怪物是海底人。
“海底人”这个名词，所有人都耳熟能详，但很少有人亲眼见过。传闻那是些深海中的怪物，具备海洋生物特征，只对人类产生攻击行为。
至于为什么称呼他们为“人”，那是因为，第一批观察到这些怪物的科考队成员看到它们像人一样，在水底直立行走。这和水生生物的行为习惯大相径庭。
皇家海军早在几年前就宣布，这种危险的物种已经被彻底消灭。所以现在，才会有大批的船队安心活跃在撒卡瓦帝群岛的海域。
可是今天却被爆破队碰上了，不是一头，而是一群。
这让人怀疑当年皇家海军的发言稿是不是随便抓了个街上的醉鬼写的。
不过，比起这些怪物的出现，尤赖亚有一件更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杀死了艾登的那个海底人。
根据他短暂的观察，那些成群的批发量产一般的海底人，体型普遍比人类大一圈，身长12~13英尺，长相像许多生物的杂交，并且，它们从未表现出感情一类的东西。
但是，那个操纵巨镰的家伙会笑。而且，它体型也和人类差不多。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不同于那些鲨鱼头的量产怪物，那条臭虫似乎对吃人不感兴趣，它只杀人，瞬杀或者虐杀。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些差别？
难不成海底人也分什么科目？就好比常见的箱形水母和特异的倒立水母……
抱歉，可爱的水母们，不是故意拿你们和那些恶心的怪物作类比。尤赖亚心想。
“算了，想也没用。反正是怪物，打死就是了。”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
话说到这里，尤赖亚打算去搞一把枪来。
由于一些历史血腥的教训，撒卡瓦帝的非皇家船队禁止搭载大范围重武器（出于炸矿的需要，爆破船是个例外），但允许船员携带枪支。
虽然不知道枪对海底人奏不奏效，但总比冷兵器管用就是了。
现代人要用现代人的方式。
“小子！”这时，甲板上有人叫他。
尤赖亚抬头，一个壮汉走过来，身高大约6英尺6英寸。看到这个人，尤赖亚有点意外，因为他是黄金爪号的大副，谟雷斯，刚才芙利娅下令让他代替杰斯船长开船的那个。
“我听杰斯说，现在这水面下全是海底人，真的？”谟雷斯凑过来，靠在栏杆上，栏杆都被他庞大的身躯压得有点变形。
“不假。”尤赖亚答。
“他娘的，政府不是说这片海域很安全。”谟雷斯骂了一句，往海里吐了口痰，“几只小海鲜都除不净，政府这帮吃公饭的也是有爹生没爹养的，一群蛋比海蜇还软的怂货。”
“……”尤赖亚表示，又学到了新的骂人方式。
实不相瞒，他有不少脏话都是跟眼前这个黄金爪号大副学的。
谟雷斯人如其形象，是个猛汉，不拘小节。尤赖亚在黄金爪号上呆着的时候，杰斯负责他的功课，谟雷斯就负责带他开小差。大副总喜欢让尤赖亚坐在自己肩膀上玩耍，但尤赖亚从12岁开始严肃禁止他这样做，谟雷斯为此伤心了有一阵。嗯……如果10个月也算“有一阵”的话。
谟雷斯看了看海，又看了尤赖亚一眼，突然，他俯下身来，宽阔的臂弯捧住年轻人的脑袋，他使劲揉他的头，“我听说艾登没了，小子，别太难过。不过你放心，那种臭海鲜无论来多少，我都会用枪把它们的脑仁一个个崩开。”
尤赖亚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慰和拥抱有点过敏，他借着把毛巾甩在肩上的动作，挣开对方，转移话题，“芙利娅不是让你去开船吗，你怎么还赖在这？”
“我交给手下了，开船这事很简单，谁来都行。”谟雷斯自然而然松开他，似乎早已习惯年轻人的抗拒。他握拳，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脸上浮现自信，“可是船上像我这么能打的没几个，我更适合在这里做海鲜大餐。”
本来挺可怖的事情，被谟雷斯这么一形容，感觉完全变味了。
“你开心就——”突然，尤赖亚愣住了。
“怎么了？”觉察到对方的异样，谟雷斯问。
“什么声音？”尤赖亚环顾四周，警惕地问。
“？”谟雷斯转了转头。海浪，内燃机的轰鸣，船员间的交流，都是些海上常见的声音，“我没听见什么。”
“好像有人在哭。”尤赖亚说。那是一种奋力地哭嚎，掺着撕心裂肺的尖叫，远远地传过来。
谟雷斯细细聆听片刻，可却似乎还是什么也没捕捉到，“是风声吧。”
风声？尤赖亚辨析着。
怎么可能是风声，那鬼动静分明是从他们脚下来的。
“谟雷斯，去开船。”尤赖亚脸色变差，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啊？”
“去开船！”他大声说。
“干嘛对我大吼大叫的，总船长还没下最终命令呢。”
“别管了现在就去！有什么东西要——”
就像是要回应他的话，明明上一刻还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滚起浪浪波涛。
海洋中出现了巨大的漩涡，海水的颜色愈发深暗，有什么就要出来了。
没等船上的众人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下一刻，一声鲸啸响起，巨大的身影破水而出，遮天蔽日。
尤赖亚抬起头向天空看去，蓦然睁大了眼。
那是条鲸鱼，啸声如哭，通体漆黑，比运输船还大，体表极度破烂，像已经腐朽了几百年。
它腾跃到空中，犹如巨人遮住天空的一只手。
紧接着，庞大的身躯猛然向下坠去，砸向相较之下十分渺小的烈鸟号上。
金属的巨船发出沉重的悲鸣，从中间被一分为二，船舱快速进水，船体迅速地下沉。
与此同时，那条鲸鱼庞大的身体也碎了。黑色的腐块炸开，溅在相邻的黄金爪号上。
而后，那些腐块动了起来。
它们站起来，一个接一个，在甲板，在船舷，在驾驶室的玻璃上。
那是庞大的、诡谲的生物，鲨鱼头，企鹅身，熊腿蟹爪。黑底白瞳的眼睛滴溜溜转动着，搜寻着周围的生命体。
“怪物……”黄金爪号上，船员惊恐地呢喃。
“……是，是海底人！”
“烈鸟号被击沉了，营救落水者！”
一部分机敏的船员们迅速做出应对，四散开来。
一时间，船上像炸开了锅一样，指挥声、枪声，身影纷扰杂乱。
尤赖亚看着这一切，愣住了。
他没指望这些怪物会打个招呼再出现，可是这也太……
融合在一起，变成一条腐鲸发动袭击，这算什么。
都强到变态了，还他妈开挂？
“小子，愣着干嘛，快走！”谟雷斯把有些失神的尤赖亚拽起来，“找个舱室躲着，把门关紧了！”
尤赖亚回过神来，往船舷的方向看。那里离烈鸟号最近，烈鸟号被腐鲸冲毁，黄金爪号的左侧船舷是最先接受冲击的地方。
现在，那处已经挤满了鲨鱼头的怪物，一个活人影子都没有，只能看到鲜红的血迹从它们脚下的地板上蔓延开来。
而刚刚，两名船长还在那里。
“芙利娅……芙利娅和杰斯被包围了！”尤赖亚喊道，指着船舷。
谟雷斯看了一眼，他啧了一声，果断拉着尤赖亚往另一侧跑，“先顾好自己吧！”
混乱之中，他们跑向另一端的舱室，子弹声不绝于耳，船员的哀鸣此起彼伏。
“进舱室！进舱室躲避！！”大副冲周围的人下达避战指令。
就在这时，一个阴影挡在了他们的去路上，是一个海底人，四只非人的眼睛一齐盯着他们，鲨鱼头像没上油的机械一样，艰涩地晃动。
突然，一只巨大的鳍肢拍下来，谟雷斯猛然驻足，带着尤赖亚后撤。
“谟雷斯，枪，枪！”尤赖亚拍着谟雷斯的背，大喊。
“臭小子我知道，别在我耳边叫那么大声！”谟雷斯从腰上的套袋里勾出手|枪，拉栓瞄准，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砰，子弹击中了怪物的脑袋，它的身体震颤了一下，停顿片刻，又继续朝两人走来。
“该死的，居然没用。”谟雷斯低声咒骂，再度瞄准怪物胸膛，又一枪。子弹穿过透明的胶质胸脯，这回那海底人连停都没停一下。
“别浪费子弹！”尤赖亚急道。
“那你他妈的告诉我该打哪！？”
“打眼睛啊，让他失去视力！”
谟雷斯恍然大悟，再度瞄准，子弹随即破膛而出。
嘭！
歪了。
怪物的头顶擦破了皮，黏糊糊的□□溢出来，流了它满脸，像蛋液打翻了一样，有点滑稽。
尤赖亚仰头看着海底人，声色突然平静，“谟雷斯，你枪里还剩几发子弹？”
“三发。”谟雷斯回答。
尤赖亚数了数，说道：“它有四只眼睛。”
“……”
“……”
“还是跑吧！！”
两人不约而同达成一致，转身就溜。
然而，他们背后是甲板，那里已经被海底人占领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撤离的好去处。
“大副！”这时候，迎面跑来几名携枪的船员，“不会开枪的已经就近躲进舱室避难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这些船员的弹药火力看起来很充足，应该是把没有战斗经验的同伴的武器都收来了，尤赖亚趁此机会从他们那蹭了把枪，有这玩意在手，他心里一下就踏实不少。
谟雷斯思索片刻，当即做出决断，“跟我走，我们到高处去，占据有利地势！”
尤赖亚跟在谟雷斯的后面，他们人数众多，枪支也多，轻而易举就击败了刚才那只拦路虎，给它做了个深度子弹按摩。
再往前走就是扶梯，登上它就能抵达上层建筑。
眼看着离扶梯越来越近，尤赖亚加快脚步，然而，他的衣服领子被突然抓住了，双脚一下子腾空，他被丢进了一旁开着门的舱室里。
“什、什么！？”尤赖亚摔在地上，一个翻滚起身，就见谟雷斯站在舱门口，雄壮的身躯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打架的事就交给大人吧。”大副颇为潇洒地说着，留下一个英勇的背影，砰一声关上门。
尤赖亚愣了一下，顿时破口大骂，“靠，你把谁当小孩呢！？”
他扑到舱门上，奋力扳动门拴，可是门从外面被反锁了。尤赖亚一拳砸上去，只感到自己的手臂震得发麻，这种舱门为了防止进水，都设计得很结实，子弹都打不透。
“谟雷斯，你他妈的别开玩笑了！”
把他扔在这算什么？他可不是需要保护的对象！
那混蛋连枪都打不准，还在他面前逞什么威风，真是服了他娘的！
“谟雷斯！”他大喊，哐哐敲门，“你给我把门打开，谟雷斯！”
外面没回音，谟雷斯似乎已经离开了。
“该死！”
“尤赖亚……？”有人在身后呼唤他的名字。
尤赖亚一惊，回过头去，发现舱室里不只自己一个人。
这是间平时供海员们休闲的娱乐室，不算太小，墙边摆着几张桌子，上面还有玩到一半的棋盘和扑克牌。
几个人围坐在角落，身上都挂着血，眼中满是惊恐。尤赖亚看他们眼熟，其中几个还能叫出名字，他们都是黄金爪号的船员。
其中，一个削瘦的男子对他说：“受伤了吗？过来让我看看。”
尤赖亚反应过来，这里似乎都是伤员，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治疗用品，这大概是集中处理伤者的舱室。跟他说话的，他依稀记得是个新来的船医。
这群人似乎是从船的另一边而来的，和尤赖亚他们在反方向。从腐鲸破水而出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即便没有船长和大副的指示，黄金爪号的船员已经迅速地行动起来，尽他们的可能降低损失了。
“……我没受伤。”尤赖亚犹豫了片刻说。可是脸颊上沾着的血，以及工装腹部的深色晕迹，都让他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那就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削瘦的船医似乎并不打算揭穿他，“省得大副再把你扔进来。”
“你看到了？”尤赖亚故作轻松地说，试图为刚才被人提着领子的糗样辩解，“我们就是在玩呢。”
得从这里出去，尤赖亚心想。这间舱室没有窗，但既然它是临时收纳伤员的地方，就代表还会有更多的负伤者被送进来，只要他看准下一次开门的时机冲出去，就能顺利离开这地方。
不过一阵，舱外传来了剧烈的响动。吼声、哀叫声、枪声，以及撞击声，很显然，船员和那些怪物发生了激烈的交战。
尤赖亚侧身躲在舱门旁，静伺时机。另一边正在为伤者治疗的船医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终于，某一刻，咯哒，舱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动静。
尤赖亚蹲下身子，打算时机一到就冲出去。
然而，当他真这么做时，却一下子吃了个狗啃屎。
只因他看到，站在门口的，是总船长芙利娅·布拉什。
“你、你还活着？”尤赖亚顾不得自己摔在地上的妖娆姿势，惊讶地开口。
芙利娅全身都湿透了，银色的头发暗淡无光，披风不翼而飞，但除此之外，她没受什么伤。
她身上还挂着一个男人，他是黄金爪号的船长杰斯。杰斯的情况就惨淡许多，额头上有一片巨大的淤青，整个人喝了假酒一样昏迷不醒。
“杰斯撞在护栏上，肋骨可能断了，你帮我照顾好他。”芙利娅对尤赖亚说，声音沉稳冷静。她走进舱室，目光寻找船医的身影，“黄金爪号的船医，后面这些人交给你了。”
在芙利娅的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人。
他们的目光呆滞，肢体残缺，呻|吟遍布，缓慢地朝舱室挪动脚步，恍惚的模样，仿佛是被什么从内到外彻底击溃了。
等伤员都进来之后，尤赖亚从总船长手里接过杰斯，把这高出自己一个脑袋的男人费劲地安放好。
而就在这时，咯哒，舱门被芙利娅毫不犹豫地关上了。
尤赖亚回过头去，傻眼了。
“等等——”
怎么又把他关起来了啊！？
尤赖亚又一次扑在舱门上，大声说：“芙利娅，开门！让我也——”
“留在里面，尤赖亚。”芙利娅打断了他，严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为什么！？我有枪，我也能打！”
“因为我不想让你和他们发生接触。”她说完，脚步声迅疾离去。
-
“呃……”舱内响起痛苦的呻|吟，缺胳膊少腿的船员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地嘟囔。
“我们会死吗……”有人悲观地呢喃。
挤满伤员的舱室内，照明灯时明时灭，电流极其不稳定。原本用来娱乐的棋子和牌卡散落一地，没人记得它们曾带来的喜悦。
船医逐一检查伤情的轻重缓急，轻的就让他们再躺一会儿。
到了其中一个人，那是个男人，壮硕的身躯被斗篷包裹着，侧躺在地上。船医探了一下他的心跳，又检查了一番伤情，而后直起身体，冷冰冰地说：“您要是没受伤，就别躺在这里。”
尤赖亚此刻正气鼓鼓地守在杰斯身边，听到一旁的交流，他侧目看过去。
“拜托，别让我出去……”颤抖的声音响起，斗篷里的男人似乎很害怕。
“我不会轰您出去，我们这又不是吃人的军队，迎战或避战都是个人选择，谁也不会笑话您。”船医用听不出波澜的声音说，“只是，您要是没事，就把地方让出来给有需要的人。”
那魁梧的男人听完这番话，默默站起来，挪到了一边。
尤赖亚看着那个身披斗篷的男人，渐渐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眼熟。
“……谟雷斯？”尤赖亚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人抬起头来，斗篷下，果然是黄金爪号大副的脸。
原来，刚才芙利娅送进来的那批伤员里，大副谟雷斯也在。
“谟雷斯，你……”尤赖亚刚想问他伤到哪里了，可是又想起船医说过的话：谟雷斯并没有受伤。困惑让他的舌头一时打结。
谟雷斯看了尤赖亚一眼，下一刻，又慌张地移开视线。
尤赖亚顿时感到迷茫。
他看得出来，谟雷斯在害怕。极端的情绪让这个魁梧的男人的气质都变了，跟之前判若两人，导致尤赖亚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为什么？是什么让谟雷斯这么恐惧？
他可是黄金爪号的大副，以勇猛果敢出名，刚才在甲板上，谟雷斯还气势汹汹说要打爆海底人的脑袋，明明见到那些鲨鱼头怪物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胆怯，而且还能还镇定地组织船员。
短暂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他都没有受伤，为什么会丧失斗志到这种程度？
尤赖亚困惑地看着谟雷斯，期待对方能主动解释点什么。然而后者蜷缩在角落，不发一言。
“船医，我，是不是不行了。”冰冷的地板上，一个伤员问船医，“我的胳膊变黑了，我感觉不到它，不，整个右半身都感觉不到了。”
“别乱动，越动感染得越快。”船医说。
“现在截肢，我还能活吗？”
“我给你拿点止痛药，你尽量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吧。”船医道。
伤员得到了回答，动摇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明显，“可是我还不想死。”
船医没有再理会他，关照别的人去了。
被撂下的人撑起身体，充满惧意的眼神盯着船医，“你给我截肢，你把我胳膊砍了吧，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他的哀嚎响彻在舱室内，一时间，本就压抑的气氛变了，变得更加哀恸。
啜泣声响了起来，有人开始不管不顾地咒骂着，血腥味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重了，仿佛这里不再是治疗伤者的地方，而是活人的停尸间。
“坚持住，坚持住……别丢下我。”角落里，男人绝望地握着女人的手，女人则虚弱地看着他。她的脸上，黑色的纹路盘根错节，将一只眼的眼白也染黑了，眨眼的时候，只有一只眼睛能动。
另一边，一个伤员的衣襟被敞开，胸口有一道见骨的刮痕，皮肉的边缘攀附着细碎的黑色物质，状似鱼鳞。缝针的话，他还有救，但是船医看了一眼，就将他放弃了。
尤赖亚刚才光顾着检查杰斯的伤势，并没有分出注意力给这些伤员。现在，他才注意到他们身上的情况，脸色霎时惨白。
这些伤员的症状……黑色的结晶……
是它。它来了。
还没等有何反应，突然，船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电灯一下子熄灭了。
舱室里的人纷纷惊呼，“啊啊，又是什么！？”
“发生什么了？！”
可是，他没谁也没听到谁说了什么，因为更加巨大的轰鸣盖住了所有人的声音。
那声音很恐怖，比刚才腐鲸出水的尖啸还要恐怖，而且迟迟不绝。
随着声音，船体的震动也更加不安，桌面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下来。
尤赖亚护在杰斯的身体上，以防他被物件砸成中年痴呆——这个老师的脑袋里可有不少知识，虽然尤赖亚不稀罕但不代表它们没价值。
震荡之中，尤赖亚咬牙切齿地观察周围。忽然的某一刻，他的视线落在舱门口。
经过这番剧烈的震动，舱门旁的墙壁开裂，厚重的金属板也变了形。
门开了。
宝们求收藏求评论[亲亲]
单机人2026想热闹一点[可怜]
后天更新下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全面遇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