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再一次拒绝方叙白的建模请求时,隐约察觉到关系里蔓延的裂痕。
那时她握着鼠标,盯着屏幕上未完成的作业,小声说“我自己的图还没改完”,
方叙白脸上的温柔瞬间淡去,只“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开,连从前那句敷衍的“那你别太累”都吝啬给予。
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像被抽走了芯的空壳,只剩下“男女朋友”的虚名在勉强支撑。
方叙白不再绕路送她回宿舍,
记不清她不吃香菜的习惯,
连消息也回复得越来越慢,常常是她发了三四条,只换来一句冷冰冰的“在忙”。
直到那天晚上,池念撞见方叙白和池洛晴在吉他社排练室的画面——
池洛晴踮脚帮他整理衣领,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锁骨,
而他低头笑着,眼里的温柔像浸了蜜,是她曾见过的模样。
后来的发烧被冷待、生日的敷衍、聚餐时的偏袒,
像一串散落的珠子,终于被这一幕串成了完整的真相。
宿舍的氛围也在悄悄变质。
何温迎最近总是愁眉不展,连勤工俭学的清吧排班都差点记错,
夜里还总对着手机发呆,指尖在屏幕上悬半天,又落寞地放下。
这天晚上,池念回到宿舍,望见她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发颤,脚步顿了顿,轻声问:
“怎么了?”语气里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何温迎是池念的室友,性子温柔又踏实,成绩常年稳居专业前二。
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她每天晚上都会去学校附近的清吧做服务生,
只负责点单、送酒,从不多做停留,连老板都说她是“最省心的姑娘”。
可前阵子,辅导员突然单独给她发了条消息:
“经匿名举报,你校外兼职酒吧服务员存在不当行为,学院研究后决定取消你本次奖学金参评资格。
若三日内无法提供证据推翻现有判断,公示结果将如期发出。”
何温迎当时就懵了,连忙回消息追问。
辅导员却只回复“具体情况不便透露,举报信息需保密”,再没多说一个字。
“我去找过辅导员三次,”何温迎抬起头攥着池念的手,指节泛白,
“想让他看我的排班记录,还有同事的联系方式可他总说‘举报是匿名的,我们要保护举报人,你要是没法证明清白,就别再纠结了’。
偏偏那几天监控系统维护,之前的记录全没存上。清吧老板愿意作证我只是服务生,可学校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直到无能为力,公示期结束,同班同学闲聊时,她才知道事情早已在暗处发酵——
“听说有人私下给学院老师发消息,说何温迎在清吧做陪酒女,
还附了张她穿制服的照片,说她‘跟客人举止亲密’”
“难怪学院直接取消资格,估计是怕传出去影响不好,懒得细查”。
何温迎追上去问消息来源,同学喏喏地指了指手机:
“校园贴吧上挂了好几天了……”
她这才惊觉,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竟没在意那些围绕着她的诡异细节。
难怪最近走在路上总有人对着她交头接耳,眼神里带着探究与鄙夷;
难怪微信里总跳出陌生好友申请,
附言写着“约吗”“在哪上班”的龌龊话。
那时只当是骚扰,如今想来,全是这场匿名举报撒下的脏水,在暗地里把她的名声泡得发臭。
何温迎当场就红了眼,跑回宿舍就趴在桌子上哭。
池念掀过来关心她时,她才哽咽着,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全倒了出来。
“这明显是故意抹黑你,”池念替她擦着眼泪,眉头紧锁,
“这个人对你的工作详情了如指掌,你最近得罪谁了吗?”
何温迎攥着池念的手,指尖突然发颤,像是猛然惊醒:
“黄昭昭!宿舍里只有她问过我‘清吧是不是晚上人很多,会不会遇到不规矩的客人’,
我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她根本就是在套我的话!”
话音刚落,黄昭昭就拎着崭新的包哼着歌推门进来。
她看见何温迎通红的眼睛,不仅没收敛,反而故意把包往桌上一放,轻描淡写地说:
“有些人啊,就是心比天高,明明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企图攀有钱人,还装得一副清纯样。”
“黄昭昭!是不是你举报的我?”何温迎猛地站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带着哭腔,
“是你故意给学院发消息造谣,就为了抢我的奖学金!”
黄昭昭脸色微变,随即冷笑一声,双手抱胸:
“你有证据吗?学校结果都出来了,说明人家也觉得举报内容可信。
我不过是比你运气好,刚好评上了而已,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你!”何温迎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就要去打黄昭昭,池念连忙拉住她,轻声安抚:
“温迎,别冲动。我们找清吧的同事录个视频作证,一起发给学院,总能让他们重新核查出真相的。”
“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黄昭昭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真能推翻结果,那就是我能力不行。至于真相——”
她突然把矛头狠狠对准池念,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又尖又冷:
“池念,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连个男朋友都看不住,被自己表妹勾走了都蒙在鼓里,这副样子,还有脸来掺和别人的事?”
池念猛地一怔,何温迎也停下了动作。
黄昭昭见两人愣住,索性破罐子破摔,声音又尖又利:
“你以为方叙白为什么总跟池洛晴待在一起?
早在上个月,池洛晴就找过我,让我帮她盯着你和方叙白的行踪,还说适当透露她和方学长‘在一起’的事!
她就是想看你连个男朋友都守不住,无能为力的样子!她送我的香水、护肤品,全是让我多张嘴的好处!
上次在咖啡馆,我跟你说他们看摄影集,其实是池洛晴故意让我告诉你的,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闹——
结果你倒好,还帮着方叙白找借口,真是蠢得可怜!”
真相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池念心里。
原来从一开始,黄昭昭就站在池洛晴那边,那些“无意”的提醒全是刻意的试探;
原来学院不找何温迎取证,是因为黄昭昭匿名发消息时,特意强调“担心何温迎报复,不愿公开身份”,让学院为了“保护举报人”,
甚至拉上负责此事的某位负责人,一起搅混水敷衍;
原来方叙白和池洛晴的暧昧,早就是一场摆在明面上的算计,
只有她自己蒙在鼓里,傻傻地维护着虚假的和平。
何温迎气得攥紧了拳头,想替池念反驳,却被池念轻轻按住了手。
池念看着黄昭昭,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清明:
“你和池洛晴狼狈为奸,为了奖学金,毁掉温迎的名誉,还利用学院对举报人的保护,让她连自证的机会都被剥夺;
为了一点好处,帮着池洛晴骗我——
你就这么喜欢踩着别人往上爬吗?”
黄昭昭被她看得发慌,却还是嘴硬:
“我只是各取所需!总比你强,被人耍得团团转,连男朋友都保不住!”
“男朋友我不需要了,但温迎的清白,我会帮她的。”池念扶着何温迎的肩膀,语气坚定,
“清吧的同事愿意为你作证,我们还可以找学院领导反映情况,就算举报是私下发的消息,也不能凭一句话就定你的罪。”
说完,她拉着何温迎就往外走,没再看黄昭昭一眼。
走到宿舍楼下时,何温迎低声说:
“念念,对不起,要是我早点察觉黄昭昭的心思,你也不会……”
“不怪你。”池念摇摇头,晚风拂过她的头发,却吹不散眼底的坚定,
“是我自己太傻,错把算计当真心。不过现在都看清了,也不晚。”
“念念,谢谢你。”何温迎扯出个比哭还涩的笑,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絮,
“我知道现在已经盖棺定论了,再怎么争也没用。但你肯站出来替我说话,这份情我记着。这次……就当是我瞎了眼,识人不清吧。”
池念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在微凉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两人就那么站着,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沉默像一层薄薄的纱,裹着没说出口的委屈,也裹着不必言说的支撑。
池念没再理方叙白,方叙白也没理她。这下,连那点虚名都彻底碎了。
直到一次设计系聚餐散场后,方叙白突然追上她,伸手想牵她的手:
“念念,你怎么最近都不来找我了?是有什么事在忙吗?”
池念侧身躲开,晚风掀起她的衣角,也吹亮了她眼底的决绝。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曾经让她心动的脸,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方叙白,我们分手吧。”
方叙白愣住了,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下意识皱起眉:
“你闹够了没有?就因为这点小事?”
“不是小事。”池念轻轻摇头,语气里没有委屈,只有释然,
“是我终于看清了,你从来没真正喜欢过我。你想要的,是我可能带来的‘价值’;
你享受的,是池洛晴给你的新鲜感。而我,不过是你舍不得丢的备胎。”
她顿了顿,看着方叙白瞬间僵住的表情,继续说:
“以前我以为,你是照亮我世界的光,后来才发现,那只是你刻意点燃的烛火,为的是看清我手里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现在烛火灭了,我也该走了。”
说完,她没再看方叙白一眼,转身就走。
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擦过她的脚踝,却没再让她觉得冷。
她想起何温迎曾红着眼眶说
“我相信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的模样,
想起自己曾经对这份感情的执着,突然觉得没什么可惜的——
错的人总会离开,被污蔑的清白终会昭雪,而她,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重新往前走了。
方叙白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起还没确认池念到底有没有支配资产的权力,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他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没料到,这场以算计开始的感情,最终会以她的主动告别,画上句号。
宿舍里,黄昭昭看着桌子上的香水,护肤品,包包,笑出声。
窗外的风刮得窗户“哐哐”作响,像在为被辜负的真心,发出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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