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贞走到王建国身边张开了手：“给我。”
“我不要！”王安喊道。
容不得她不要。王建国叉着她腋窝把她交给梁贞，她手挥着脚也乱踢着，王建国拍了拍她的小腿：“听话，别乱蹬。”
“我就蹬！”王安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踢着，已经不管踢到的是王建国还是梁贞还是空气了，她就靠手舞足蹈来表示自己对梁贞，不，是对父母的离开的抗拒。
“不准闹！”任菁把王平推开，王平还想缠上来，邵源及时出现抓走了他。他带着哭腔喊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这事儿等会儿再商量。”邵源把他抱起来，“现在不行。”
任菁抓上王建国逃一样溜了出去。
王安尖锐的叫声差点儿给梁贞耳膜震碎。
他把王安放在地上：“安静点！”
邵源把王平放到王安旁边：“能不能打晕？”
王安脚一着地就想冲去外边儿，邵源一下提住她衣领：“回来！”
车子轰轰地开走了。
王平安就不说话也不闹了，只是安静地用手背抹着眼睛，眼泪全窝在眼眶里，沾到了手背上，愣是一滴也没落下来。
“你们今天做错事了知不知道。”梁贞看着他们说。
王平安还是不出声。
“知不知道？”梁贞又问。
王安带通红的眼睛看向他，一瞬间就挪开了，然后擦眼泪的从手背换成手掌。手背已经湿透了抹不了眼泪了。她看着地面点了点头，速度很快。
“你呢。”梁贞又看向王平。
王平看了王安一眼，也点了点头。
“知道错在哪儿吗？”梁贞语气缓和了些。
王平安这回又不表态了。梁贞本来也没指望他们给表态。邵源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包纸，递过去：“擦擦。”
“脸花成什么样了都。”邵源又补了一刀。
等他们拿纸巾擦干了手心手背，又用手背擦干了眼睛，然后又用纸巾擦手心手背……什么东西都擦干了之后，地上就有了一堆小山一样的纸。
“鼻涕呢。”梁贞说。
王平又抽了一张纸，卷起来塞进鼻孔里。邵源觉得有些好笑，但这么严肃的场合好像不能笑，于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现在想到哪儿错了吗？”梁贞又问了一次。
王安又开始抽纸了。王平卷了一张新的纸替代了旧的塞进去，还十分卫生地抽了一张纸包住这张鼻涕纸才丢到地上。
梁贞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说：“你们下次要捣鬼，就把钥匙丢进池塘里，这样才管用。”
王安摇了摇头，哽咽着说：“不行。”
她眼睫毛湿成一簇一簇的：“这样他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梁贞没忍住笑了一下：“到底想怎样。”
王安撇撇嘴没说话。
邵源抬眼看梁贞。
“这堆纸巾怎么办？”梁贞问。
“……我扫。”王平说。
“然后呢？”梁贞又问。
“我拖。”王安说。
“行。”梁贞站起来，“我在隔壁等你们。”
“……就这样？”邵源问，“不打一顿然后吊树上挂两天？”
“挂你好不好。”梁贞说着坐下，沙发凹下去一块。
邵源对着门坐下，王安拖着拖把提着拖桶走过去。邵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不用管她。”梁贞说，“你别看她细胳膊细腿……”
人家有的是力气。
“这小丫头还挺……”邵源说，“成熟。”
“比她哥聪明点儿。”梁贞说。
“看得出来。”邵源说。
梁贞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邵源疑惑地看过去，他才说：“你觉不觉得刚才，王平那个表情……”
说到这儿邵源也跟着笑了。
王平拖着一个满是纸巾的垃圾铲走过，鼻子里还塞着纸。两人笑得更厉害了，还都不敢太大声。王安看了他们一眼扯下鼻子里的纸巾丢进垃圾铲里，昂首挺胸地走了。
“通知你们一件事。”梁贞走进来，地还没干，“你拖这么远干什么？”
“我都拖了，”王安从里面拖出来，刚好拖到门口，放眼看过去整个练功房，没铺地毯的地方都被拖了一遍，“拖远一点怎么了？”
梁贞愣了愣才说：“你吃亏啊。”
王安不解地抬头。
“你拖这么广，王平就扫那么一小块。”梁贞捏了捏她的脸，“你说你亏不亏？”
邵源靠在门框上吃瓜。
王安恍然大悟，脸上有些懊悔，不过马上就消失了。她转身对躺在地毯上的王平说：“你！洗拖把！倒水！倒垃圾！”
王安又转身看着邵源和梁贞：“地还没干，不准进来。”
“……哦。”梁贞说。
“刚才你要通知我们什么事？”王安洗了手进了会客厅，那里面坐着邵源和梁贞。
“他呢？”邵源问。
“不用管他。”王安说。
梁贞往沙发上一靠：“今晚学校没老师，去我家睡。”
“哦。”王安说。
“带两套衣服。”梁贞说。
“哦。”王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梁贞看着她。
邵源笑了笑，笑完才后知后觉地捂上嘴。
梁贞强行无视他，说：“你不说我就当你没话说了。”
“说。”王安说，“我想睡你的房间。”
意思就是我不想睡老梁老师的房间。
“怕鬼啊。”梁贞笑了笑。
王安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也不要睡那里。”王平提着一袋垃圾进来说。
邵源见状，侧头问梁贞：“不是隔音很好么？”
“……偷听多久了？”梁贞招呼王平过来。
王平咻一下跑走了。
梁贞无奈地看了邵源一眼。
“好的明白。”邵源机械般说。
王平丢了垃圾，又拿两个垃圾袋分别装了他和王安两个人的衣物才出门。三个人站在门口吹着凉风等他。
“灯关了没？”梁贞问。
“你自己抬头看看亮不亮。”王平说。
梁贞笑了一声，锁门，拉闸门。
“衣服放前面来。”不等梁贞揭开盖子王平就自己把衣服放进去了。
“你还挺机灵。”梁贞说，上车。
王安抢先他一步站到了前面。王平把她挤下去未遂后，挤着站了上去。
“后面还有个坐票！”梁贞说。
邵源骑着车出来，朝他们按了按铃。王平立刻跳下来：“邵源哥哥我要坐你的车。”
王安也跳下去了。
梁贞看着瞬间空了的放脚的地方，只觉得有些好笑。
“我车上就俩位置，一个坐我一个坐空气，”邵源回头，“要不你俩一人一个分了我跟你们小贞哥回家？”
王安挤不上后座，跑到前面来踩着他前轮爬了上去，给邵源吓了一跳。只见她扒着车头：“邵源哥哥我坐这儿。你放心吧我一定抓稳咯。”
梁贞滴滴按了下喇叭：“我是瘟神么？”
“你那破车我都坐多少遍了，早坐腻了。”王安说。
邵源笑得不行。
“他车上载不了那么多。”梁贞说，“下来一个。”
“王安去。”王平抱着邵源说，“我先来的。”
“我不。”王安说。
梁贞真的没话说了。
“你这样，”王平在后面给王安做思想工作，“他看不清路，会摔的。”
王安哼了一声。
“他说的是真的。”邵源低头看着她说，“去梁贞那儿。改天我载你兜风？”
王安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下去了。
王平有意见了。
邵源一拍他的后背：“出发了，抓稳！”
梁贞看着他的背影，笑了有一会儿。王安转过头来：“你笑什么？”
“笑你邵源哥哥。”梁贞说，“坐好了。”
“开快点。”王安抓住后视镜，“超过他们。”
“不行。”梁贞说，“超过他们就看不见他们了。”
“为什么要看见他们？”王安问。
“因为我想。”梁贞说着开车了。邵源马上就拐弯了，再不走看不见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想看他们了。”王安说。
“嗯？”梁贞笑了笑，“那你说说看。”
“因为邵源哥哥很帅。”她说。
梁贞笑得更深了：“你这小丫头还挺有眼光啊。”
“那是。”王安说，“好冷啊。”
“马上入秋了。”梁贞说。
“今年入秋好早。”王安说。
“你还懂这些？”梁贞有些意外地低头。
“我听他们都这样说。”王安说。
梁贞笑了笑，说：“想不想离他更近一点儿？”
“谁？”王安说，“哦。想。”
“抓稳了。”梁贞说，“要是冷就反过来站着。我要加速了。”
王安转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邵源和王平这边就安静很多了。直到梁贞的喇叭声在后面响起，王平才拍着他的腰：“快点快点他们追上来了。”
“那就让他们开路呗。”邵源说，“正好替我挡风了。”
“你很冷吗？”王平问。
“有点。”邵源说。
“那你别往前冲了。”王平说，“让他们牺牲一下吧。”
“不行。”邵源说。
“为什么？”王平说，“你这么舍己为人吗？”
“舍己为人是用在这儿的么？”邵源问。
“这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为什么。”王平说，“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吧。我也可以撤回的。”
“因为我不想看见他。”邵源说。
不然容易心动。
王平还想问为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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