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蔡之抬手抵着额头，肩膀微颤，显然也是被这清奇的角度逗得忍俊不禁。他看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秦菜，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一丝赞赏？
他对张晓棠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张同学，你的联想能力，很有创造力。”然后他又看向秦菜，声音压低，带着明显的笑意：“菜菜，看来我们的组合方式还挺多？”
秦菜已经彻底放弃治疗，只想用毛肚把自己闷死。
桑蔡之笑着回了自己那桌，立刻被兄弟们围住“严刑拷问”。
而张晓棠还在兴奋地摇着秦菜的胳膊：“你看！他承认了！他都没否认！他还笑了！他绝对对你有意思！‘桑拿菜’CP给我锁死！钥匙我吞了！”
当晚，南城医科大学药学专业某男生宿舍群里，“桑拿菜”这个CP名迅速传播开来，知名度远超“菜汁”，甚至有人迅速P了一张桑蔡之的帅脸和一棵芹菜在蒸桑拿的恶搞图。
桑蔡之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幅“杰作”，罕见地没有生气，反而默默长按，选择了保存图片。
嗯，“桑拿菜”……听起来，好像还挺温暖的？
接下来的几天，“菜汁CP”或者更新潮的“桑拿菜CP”的名号，以远超秦菜想象的速度在药学专业，尤其是一班和二班两个班级里传开了。
去上大课，前排总有男生回头，笑嘻嘻地问：“蔡之呢？怎么没和你一起？你们‘两棵菜’不是应该共生吗？”
实验分组，老师还没说话，底下就有人起哄：“老师！把桑蔡之和秦菜分一组吧！他们专业对口！”
甚至去图书馆，遇到不太熟的同班同学，对方都会下意识地问一句：“找你家的‘菜汁’啊？”
然而，这些善意的起哄，导致药学院新鲜出庐的院草桑蔡之被另一棵“菜”拿下的传闻，像病毒一样扩散，为秦菜引来了更新的、更为复杂的麻烦。
渐渐地，秦菜总能敏锐地捕捉到一些来自不同方向的、带着刺的视线和压低的议论。尤其是在女生洗手间、水房或者走廊角落，那些并不打算避讳她的“悄悄话”像冷箭一样袭来：
“真的假的啊？桑蔡之能看上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除了皮肤白一点，名字怪了点，有什么特别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靠着名字死缠烂打蹭上去的，这种人我见多了。”
“啧，‘芹菜’配‘桑树’？这是什么破组合，光是听着就掉价，也不怕拉低桑蔡之的档次。”
“看她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哪里配得上啊？桑蔡之是瞎了吗？”
这些言论，大多来自一些对桑蔡之抱有好奇或好感的女生。她们或是觉得不平，或是纯粹嫉妒，语气里的酸意和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这些关于她“自不量力”的评判，每一句都像一根细小的针，重新扎在她刚刚愈合的、名为“名字”的旧伤上。
那种如影随形的、被名字定义和调侃的感觉，又回来了。
桑蔡之的坦然和不反感，像冬日里的暖阳，曾让她勇敢地探出头，几乎要相信“菜菜”这个名字也可以很可爱。可现在，这阳光似乎太炽烈了，将她照得无所遁形，那刚刚被驱散的自卑阴霾，又快速地、无声地重新归拢，缠绕在心间。
她确实窃喜。窃喜于他听到那些玩笑时嘴角无奈又纵容的笑意，窃喜于他并没有像避开瘟疫一样避开她，反而更自然地出现在她身边，坐实了这份“锁死”。
但更多的是一种惶惑不安的敏感和自我怀疑。
她们说的，会不会才是大众眼里的事实？她是不是真的……配不上他？
他……会不会也只是觉得有趣，配合大家玩梗，其实心里并不当真？
这种纠结让她在校园里遇到桑蔡之时，开始变得有些躲闪，必要的交流回应也只有“嗯”“好”“哦”几个简单音节。回应别人的起哄时，也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尴尬。
她的异常，没有逃过桑蔡之的眼睛。
一次实验课结束后，实验室的人几乎走光了。秦菜正埋头笨拙地收拾仪器，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利落地帮她卡紧了她弄了半天的滴定管夹。
秦菜一抬头，正对上桑蔡之清冽的目光。他靠在实验台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最近，”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直接穿透了她所有伪装，“菜菜最近好像在躲着我？”
“没、没有啊！”秦菜下意识否认，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他静默地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让她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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