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面
陵安14年。
“中了！中了！大姐姐中榜了！”赵惜粟拽丫鬟挤在人群的最前头，死死盯着榜单寻找自家姐姐的名字。在榜单上看到名字后险些没蹦起来，拉起丫鬟就往外挤。
榜单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好不容易挤出去一点又被人群给推了回去。好不容易寻到一处空子，前脚刚迈出去一步，后脚就被人给踩着了。
“诶诶诶，别挤啊！谁踩我鞋了！”赵惜粟回头瞪了一眼踩她鞋的书生。
“实在对不住，多有得罪。”那书生连忙作辑道歉，奈何人太多，刚一弯下腰又被后边儿拥挤的人群一推，整个人直直往赵惜粟倒去。
本来就没站稳脚的她突然被眼前的人一撞，直接被推出了人群外，差点儿后脑勺着地，幸好有人搀了她一把。
“呼…好险！多谢这位男君。”赵惜粟站定跟人道谢，往边上一看，是位俊朗书生。
“女君言重了，不过随手之事。没伤着就好，不然家中长辈该担忧了。”对方伸手虚扶了下她的胳膊，带着笑意地说。
“二小姐，咱们出来有些时候了，大小姐还在家中等着呢。”边上的丫鬟在赵惜粟耳边催促。
“看男君约莫也是个书生，怕也是来看榜的，那便祝你榜上有名！”赵惜粟赶着回府，说完便拽着小侍女蹬蹬蹬地跑了。
看着她跑开的身影，陈峤轻笑出声。转身深吸一口气，也挤进人群中。
“阿娘！阿耶！太好了姐姐是状元！”赵惜粟进了府邸，边喊边往前厅跑。
“老远就听见你声儿了，也不知道歇会儿。”赵佳麦看着妹妹急忙忙跑进来手还往前伸就知道她想要什么了，抬手就给她塞了一杯早就晾好的茶水。
“先别管这些了，状元诶！那我若是去西街开饭馆，是不是可以挂状元招牌揽客！”
“你就这点出息？”赵惜粟姐妹俩齐齐往门口望去。
两侧的家仆唤了声家主、家君，赵母已跨过门槛，笑着朝俩姐妹走来。早在赵惜粟踏进府中，门房就去回复了赵母。
“士农工商，别的人家挤破头了都想当进士，你倒是慷慨大方，开上饭馆了。”赵珂点了点她的脑袋。
因着母亲是京中命官，自启蒙起，赵惜粟便同赵珂同僚的孩子一同入国子监学习。赵佳麦比她长两岁，先入国子监两年，学问是一贯的好，监内的博士无一不赞，偏生这赵惜粟令老师头疼。
倒也不是蠢笨，脑子机灵得很，算术更是了得，只是这文学方面是一塌糊涂。每次训话都让国子学博士叹怪，明是胞姊妹，怎的在文学造诣上差别如此之大。
“阿娘，博士说了，这段时日我的文章写得可比之前好多了，您就别再念叨我了…”赵惜粟拽着赵珂的袖角晃了晃，活是一副可怜样子。
“家主，报榜人来了。”
赵惜粟乐得逃过一劫，忙拉着赵佳麦前去。自家妹妹打小就是这性子，虽顽皮些，但也属实可爱得紧，笑着摇了摇头也就随她去了，赵母携着夫君也紧随其后。
“恭贺赵女君金榜题名，喜登科弟！这是金花帖子及状元袍，还请您收好。明日未时跨马游街，届时携榜眼、探花参加。”随着话语落下，侍从将袍子交予赵佳麦手中。
“多谢信官，天热跑这么一趟辛苦了，一点心意。”赵母说着，身后的家仆拿出早早备下的荷包递给对方。
报榜人谢过赵珂的好意，接下荷包便急匆匆往下一户人家赶。
赵佳麦第二日一早收拾好就出门了，跨马游街前还得进宫面见圣上。赵惜粟也起了个大早专门逮她姐，千叮万嘱，交待她到时一定要接住自己的香囊，每年跨马游街最热闹的便是向新晋进士们抛香囊。
赵父苏士明自小学医，与赵珂成婚后便开了一家小医馆，每天就和药材打交道，香料也懂一些。赵惜粟昨晚特地让父亲帮她做了香囊，准备在新科状元游街时精准抛给她姐，连到时候站的位置都提前叫家丁去占好了，保证赵佳麦一露头就可以精准地把香囊抛进她怀中。
“我可是跟京兆尹家的女郎打包票说一定会让你接住我的香囊的，你到时候得接稳点别让我丢脸哈！”赵佳麦搁前边儿走，她在后面追。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紧回去睡觉去，等等在堂上呼呼大睡又得挨博士的训诫。”赵佳麦上了马车看她还在喋喋不休，摆手赶她回去。
状元游街在下午，国子监便给学生放了半天假。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学，拒了同窗好友的邀约，赵惜粟把东西一股脑地往袋子里扫，出了国子监的门便把东西丢给等候多时的随从，催促着赶紧回府。
“杏林，香满楼的位置可占好了？”接过杏林递过来的茶杯，赵惜粟还是不放心小厮有没有把事儿办好。
“小姐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今早您去国子监那会儿虎子就去香满楼定雅间了，绝对是顶顶好的。”杏林笑着边说边打开她刚才递过来的书袋子，一打开果然又是乱糟糟的一堆。
午时。
赵惜粟赶到的时候香满楼已经围满了人，连二楼的窗台都挤满了人。
“粟娘！快上来！”
赵惜粟闻言抬头一看，京兆尹府的女郎已经在雅间等她了。
“女郎小心脚下。”四周围了一圈人，毫无下脚之地，杏林小心隔开人群，在她耳边提醒。
店小二一看见她就迎了上去，领着她上了雅间。
“来得这般早，生怕我放你鸽子啊。”赵惜粟推开门便笑着朝琼娘走去，嘴里还不忘打趣。
李意琼闻言瞪了她一眼，“你家小厮早早地便来府里报了信儿，说是赵二小姐下血本请我上香满楼呢，我不得承情啊。”
“怪我怪我！喝口茶消消气。”赵惜粟拉着她坐下，杏林早在她俩说话的间隙倒好了茶水。
俩人自打在国子监认识便是欢喜冤家，说关系不好吧二人平日里黏得紧，但每每说话都夹枪带棒的，少说得十几个来回。
斗了一小会儿嘴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赵惜粟看了眼杏林，对方会意，支起窗一看，游街的队伍就在不远处。
“二小姐！状元游街的队伍快到了，我好像看到大小姐了！”
二人迅速蹿到窗台边，杏林往旁边挪，让出位置。琼娘还在抻着脖子往远处望，赵惜粟已经算好了方位，等队伍到了视野内便开始清嗓。
“归燕不赴桃花邀，醉迷佳麦笔墨香。”
赵佳麦在一圈欢呼声中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像是自家妹妹的声音，抬头往楼上望就看到赵惜粟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费力地朝她挥手。笑着摇摇头，伸出手也同她挥了挥，平日里文章做得一般，不着调的东西倒是信手拈来。
李意琼猛地一回头，瞪大双眼看着她，“你背着我偷看话本子了？哪儿找的肉麻词句！“
赵惜粟没空和她打闹，拿出备好的香囊朝赵佳麦扔去。
恰好这时从隔壁飞来一个香囊，本直直向赵佳麦的方向扔去的香囊直接被弹了出去。
来不及瞧上一枚香囊飞去了哪里，她立马掏出第二个香囊。
“姐姐！接着！”
赵惜粟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给琼娘看愣了，伸手就往她腰腹摸。
“你哪来那么多，还有没有了，给我一个。”
“昨晚特意让我阿耶做了两个！以防万一，还真用上了。”看到她姐接住了香囊才舒了一口气，扯下李意琼乱摸的手。
窗外的呼喊声依旧高涨，赵惜粟趴在窗边已经没了兴趣，边儿上的杏林拍了拍她的手臂，刚刚往边上闪的时候杏林没忘给自己留个小位置，扔香囊时也都看见了。
“小姐！接住另一枚香囊的好似是上回看榜时遇见的那个书生，听说还是今年唯一一个上榜的男书生呢。”
顺着她的话头，赵惜粟朝下方看去，对方正好抬头看向她，眼神交汇的下一秒，对方朝她微微点头行礼，手里果真握着刚刚那枚被弹飞的香囊。
不以为然。
收回视线正好对上李意琼探寻的眼神，赵惜粟知道她在想什么，拽着她往桌边去，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边把上次的事大致地提了一下。
“你可得长点儿心眼，别被人给勾着了。虽然看着挺良家夫男，谁知道打的什么歪心思。”琼娘点了点她拿着的茶杯。
“是是是，谨遵教诲。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府了，捎你一程？”打趣儿地朝琼娘托手一鞠。
把李意琼送回去后自己又去闹市里晃荡了一小会儿才回府，门房看府上的马车停在门口便知是赵惜粟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姐姐回来了吗？”
“大小姐晚时还有一场琼林宴要参加，给府里捎了口信，说是不回来用饭，晚些时候才回府。”
赵惜粟闻言转头看向门房，“不回来了？那完了。”
前两日国子监的堂考今日出了批阅，早上在业堂还被训了一通。想必早朝时赵母已经从祭酒大人口中得知了。
本想着今晚能托赵佳麦的福逃过一回训，这下是泡汤了。
不出意料，饭间赵珂谈到下朝时同僚对赵佳麦夸赞时羡慕的语气便觉得神清气爽，转念一想到赵惜粟这个逆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儿你们祭酒可是跟我讲了上回堂考时你写的文章，简直狗屁不通！我这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赵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斜了她一眼。
赵惜粟只顾着埋头扒饭，平日里还有她姐帮忙调和一下，今天赵佳麦不在，她能少说点话就少说点，降低一下存在感。
抬头瞄了一眼，赵父也是只食不语，生怕赵珂下一秒把他给点了，毕竟也是顺嘴的事儿。
“今日我心情好不多说什么，用完饭你最好回房好好反省反省。”苏士明见状给赵珂盛了碗汤，朝她使了个眼色。
赵惜粟接过，立马点了点头做乖巧状，“女儿知道了，一定好好温习，奋发图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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