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声音，在星图上裁决者号遇袭的位置重重打了个叉。
“这次行动是S级加密，但星盗不仅提前设防，还专门准备了人质等着我们。”
齐娅双臂抱胸，冷哼一声：“要不是反应快，这会儿咱们的骨灰都飘到仙女座了！”
她眼神锐利：“更可疑的是，克托·克劳临死前还放狠话，说有人会替他报仇！这哪像普通星盗？”
陆见霄眸光微沉，指节在操控台上轻叩两下，示意他们继续。
维斯塔立即调出加密文件，全息投影随即展开一片陌生的星域。
“莱恩先生给了我这个。”
他放大星图，锁定星盗岛外围的一颗偏远行星：“他说这里藏着凝胶矿，是完成「炽天使」最终形态的关键材料。”
指挥舱顿时安静下来。
「炽天使」是联邦预备的军用机甲，作为军部核心成员，在场的三人对它的每一版设计图都烂熟于心。
其中最激进的一版方案，曾提出用神经共生凝胶接驳机甲总控系统——如果能实现，即便是普通体质的ABO，也能驾驭顶级机甲。
但这个构想一直被当作天方夜谭，原因很简单：共生凝胶矿比星际尘埃还稀有。纵使如此，「炽天使」板上钉钉的单机跨星系跃迁能力，已经足够让它稳坐联邦最强军用机甲的宝座。
可如果……莱恩真的找到了矿脉呢？
“但我们找到莱恩时，他的情况很不乐观。”维斯塔眉头紧锁，“所以关于矿脉的情报，他没能说太多……”
他停顿一瞬，声音更低：“只是他在昏迷前还说了另一件事，在被星盗关押期间，貌似……看到了虫族进化种。”
“什么？！”齐娅猛地站直身体，脸色剧变。
虫族进化种出现在星盗的老巢，这意味着什么，三人再清楚不过。那些本该被联邦军队剿灭的入侵者，不仅没死绝，甚至可能已渗透进了联邦内部。
敌暗我明。这一次，它们勾结星盗，设伏围杀元帅未果；下一次，又会耍什么阴招？
陆见霄目光钉在星图上的坐标，神情冷冽：“维斯塔，把莱恩的完整医疗监测数据调出来。”
“齐娅，立刻加强舰队戒备，所有通讯启用最高级别加密。”
“如果虫族真的卷土重来——”他视线扫过两人，一字一顿，“那内鬼的事，恐怕只是开始。”
……
医疗室内，莱恩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再度陷入昏睡。
檀奉灵在治疗舱里躺了一会儿，直到身上的伤病彻底愈合。她利落地收拾好自己，推门而出。
齐娅的副官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客气道：“莱恩夫人，我带您去休息。”
檀奉灵淡淡点头：“有劳。”
副官将她带到一间宽敞的套房，递上门卡：“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我就在门外。”
檀奉灵瞥了眼对方的肩章，第四舰队副舰长？
叫这种级别的人给自己当门卫？
她唇角微勾，眼底却一片冷然。
他这次又是什么用意？监视？还是某种迟来的“保护”？
一路走来，主舰的防卫比登舰时森严了许多。檀奉灵眸光微动，状似随意地问道：“元帅不去看看莱恩吗？”
副官笑容标准得像训练过千百遍：“元帅公务繁忙。”
檀奉灵回以微笑：“公务要紧。”
默默关上房门，心里盘算着怎么从他们手里弄点凝胶用用。
——她还不知道莱恩交代的是一整条矿脉，只当是少量样本。
昨夜几乎没合眼，今早又被匆匆叫醒，现在确认莱恩安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檀奉灵不由掩唇打了个哈欠，换上睡衣准备补个觉。
这一觉，她睡得昏天黑地。
再睁眼时，舱内模拟窗显示已是下午。胃部传来抗议的绞痛，她这才感觉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睡了多久？”那道不带起伏的低沉嗓音，她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四小时三十八分钟。”
“两分钟后叫醒她。”
“好的。”
接着是餐车轮子滚动的轻响。那人嘱咐：“送进去，别提我。”
脚步声迅速远去，显然没给副官追问的机会。
檀奉灵皱眉，不明白陆见霄又要搞什么名堂，她决定静观其变。
两分钟后，敲门声准时响起。
她拉开门，一辆铺着雪白餐布的推车映入眼帘，上面摆满了各星系特色美食，从塔克星的火烤晶兽肉到蓝海星的液态珍珠羹，连她故乡的云雾茶都有。
檀奉灵眨了眨眼，难得露出几分真实的错愕：“这是……？”
副官将餐车推到餐桌前，一板一眼地回答：“您的午餐。用餐愉快。”俊秀的beta说完便退回岗位，摆明不想多聊。
檀奉灵也不为难他，道了声谢，便关上了门。
副官笔直地站在舱门旁，看似目不斜视，实则精神力一直铺开着。
他虽然是Beta，但能在一群Alpha中杀出重围，坐上第四舰队副舰长的位置，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单是精神力一项，他就已经达到了A 级，远超普通Alpha的水准。
由于常年执行高危任务，他早已养成了时刻外放精神力警戒的习惯。更何况这次是元帅亲自下令保护的对象，他更不敢有丝毫松懈。
因此，当檀奉灵在舱内走动时，脚步声清晰地映在他的感知中。
正因如此，他才能恰到好处地将餐车推到她门前。
副官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紧闭的舱门。
如果换成3S级的元帅……
恐怕连檀奉灵何时睁眼、呼吸频率如何变化，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里唾弃自己差点把元帅和那些凡夫俗A相提并论。
那句“别提我”一入耳，他都要怀疑是Alpha故意算准Omega醒来的时机，演的一出“默默付出”的戏码了。
这倒不能怪他多想。
作为不受信息素干扰的Beta，他看透了Alpha那些弯弯绕绕的求偶手段，那些层出不穷的套路，比星际海盗的逃生路线还花哨。
什么“不经意”的关怀、“巧合”般的相遇……表面装得云淡风轻，背地里不知道排练了多少遍。
思索间，舱门再次滑开。
檀奉灵倚在轮椅靠背，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舰队什么时候返航？”
副官神色一凛，迅速收敛思绪，恭敬答道：“抱歉，莱恩夫人。您丈夫提供的矿脉坐标需要优先勘探，并建立临时驻扎点。您还得在舰上多待几天。”
他严谨地加上标准话术：“当然，我们会全力保障您的需求。”
檀奉灵眯起眼。
矿脉？
如果联邦高层真的有人与虫族勾结，那么他们的首要目标必然是除掉陆见霄这个心腹大患。至于叛徒是想取而代之还是报仇雪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虫族一定在谋划着削弱人类防线，为全面反攻做准备。
这样一来，莱恩落入星盗之手就不是意外。
作为「炽天使」的总设计师，莱恩掌握着联邦最尖端的机甲技术。而共生凝胶矿脉，正是实现「炽天使」最终形态的关键。
留着莱恩的命，恐怕不止是为了引陆见霄上钩，它们更想从莱恩嘴里撬出矿脉坐标，彻底毁掉人类翻盘的希望。
檀奉灵的眸光暗了暗。
但有一点让她不解：探明矿脉这种事，明明可以秘密派遣特种小队执行，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整个舰队转向的动静，根本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檀奉灵尝试着按照陆见霄的思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顿时明白了什么。
勘探是假，借机钓鱼才是真。
能精准泄露莱恩行踪的人，绝不会放过这条矿脉情报。陆见霄这是要引蛇出洞。
“我没什么事，你去忙吧，不用跟着我。”她语气轻松，故意说道。
副官从善如流地点头：“是，夫人。”然而他的脚步依然不紧不慢的跟随。
檀奉灵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她本就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能让元帅的亲信违背军令，这个试探不过是想确认陆见霄对她的“保护”，到底有几分是监视，几分是防备。
她转过走廊拐角时，余光瞥见某个监控探头微微调整了角度。檀奉灵状若无意地抬手整理发丝，借着这个动作掩去嘴角的冷笑。
看来这艘战舰上，盯着她的眼睛比想象中还要多。
陆大元帅这疑心病，怕是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既然多说无益，她也懒得再费口舌。横竖忍过这几天，等回到首都星，他们自然桥归桥路归路。
她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确保莱恩的安全。
那个潜伏的内鬼还没揪出来，谁知道对方会不会铤而走险？毕竟一个昏迷的首席机甲师，可比活着的要好控制得多。
……
与此同时，指挥舱内。
全息投影的光幕将陆见霄棱角分明的轮廓映得忽明忽暗，他面前悬浮着数十份待批阅的军务文件，像一道无形的围墙将他与外界隔绝。
“阁下，这是议会最新发来的质询函。”维斯塔将一份加密文件投影到光幕上，“他们要求对这次荒星遇袭事件做出详细说明。”
陆见霄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将一份关于舰队整编的方案发送给参谋部。
为了维持军方在议会面前的绝对话语权，他必须确保每一个决策都无懈可击，这让他常年处于连轴转的工作状态。
这次意外流落荒星十天，反倒成了他军旅生涯中难得的假期，可惜代价是堆积如山的待办事项。
照这个进度，他未来三天怕是别想合眼了。
“嗡——”
光脑弹出一条警报：
【1号医疗室-人员进入警报】
监控画面自动展开，显示檀奉灵推开了医疗室的舱门。
陆见霄签字的手一顿，墨迹在电子文件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他面不改色地调出修正程序，继续批阅。
但不过翻了三份报告，他就烦躁地扯松了领口。指尖在光屏上一划，医疗室的实时监控占据了半个视野。
莱恩的安保等级目前已提到最高，军部必须确保他万无一失。
监控画面里，檀奉灵静静坐在治疗舱旁。
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透明舱盖上，目光专注得仿佛在守护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舱内蓝光映在她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陆见霄无意识摩挲着光屏边缘。
齐娅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阁下，探测舰传回初步扫描数据，B-47星系确实存在高纯度凝胶矿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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