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房间清了杂物，一时空旷得令人不适应，方恢易算了下时辰，问：“他要是还不醒的话，我能走吗？我还有事。”
韦方洲忽然开始头疼，钱包也疼：“给你加班费，行了吧？”
方恢易心满意足，靠在墙边闭目养神，静等“招财猫”苏醒。
韩柳意识混沌，耳鸣不止，头疼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大脑一样。他想呼救，却只能如梦呓一般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似是而非的声音在耳边吵来吵去，忽远忽近，他挣扎了好久才终于睁开眼。
粉刷过的天花板顿时摄住了他的心神，韩柳没明白这是哪里？也没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天花板上会有大片的黑色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一样。
短暂的耳鸣过后，整个人的思维终于清明起来。
他有些费力地起身观察周围的环境，没有窗户的房间四四方方，却实在空旷，只有墙角处摆着几只空的合金档案柜，柜身表面还有和天花板如出一辙的黑痕。
至于眼前，则是风格迥异的两男两女。
离得最远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门口的长发高马尾女人，全身上下黑得整齐，却也能从收腰的地方看出优越的身体比例，眼睛处蒙了层黑布，在灯光照射下隐隐透出华光，一幅价值不菲的样子，手上还抱着一把唐刀，刀鞘和刀柄同主人如出一辙，也是通体漆黑；离她不远处是个和韩柳年纪差不多的男的，个子还算高，长相看着有点眼熟，高鼻梁上驾了副眼睛，韩柳有点近视，更多的细节便看不真切了；再到自己躺的床前，又是一男一女，男的侧对着他，站姿颇有几分落拓不羁的意思，穿了身皮夹克，下巴上隐约能看到胡茬，女的个子不算高，头发杂乱，五官受光线影响看不分明，白色衣服上有大块大块的黑迹，排列上看不出有什么艺术气息，空气中倒是缭绕着若有若无的蛋白质燃烧的气息。
她是一个发现韩柳醒了的人，忙开口招呼，声音是出人意料的烟熏嗓：“醒了？”
另外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过来，韩柳不甘示弱，平静地回望过去，不见慌张神色。
皮夹克男人摸了摸下巴，道：“不想知道这是哪吗？”
韩柳自己调整了一下枕头，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床会这么简陋，硬得能硌死人不说，还没有床头，他只好小心翼翼地靠在墙上，就着枕头的柔软才勉强有点舒服从容的感觉，随后有些欠揍地开口：“我不问你就不会说吗？”
此言既出，四人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皮夹克男人。他不死心，又问：“你不怕我们绑架你？不怕问你爸妈要赎金？”
韩柳依旧从容淡定，甚至冲着自己刚认出来的方恢易招了招手，简短地打了个招呼才回答：“斐市好歹也是个超一线城市，殊大虽然是半开放校园，但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学生在学校里失踪。”
再说了，就算真被绑架那又怎么样？他并不是没有应对方法。
皮夹克男人心服口服，从夹克内兜里拿出一个黑本，外壳还有个烫金的图案，看着像国徽。
“韦方洲，国安部下属特情局一处第一分队长，这是我的证件。”他指了指一旁的女人，“霍凝，特情三处副处。”
韩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副接受度很高的样子，转头问方恢易：“学长你呢？”
韦方洲刚开口想介绍就被方恢易先声打断：“打零工的，无编人员，我的自我介绍你应该还记得？”
看对方点点头，方恢易切入正题：“你昨天在二运因为一些原因晕倒了，所以我就把你带了过来。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韩柳动了下四肢，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除了自己的下腹温温热热的，舒服却实在奇异。
他把自己的感受如实相告，等待他们的解释。
霍凝自告奋勇，以韩柳主治医生的身份为他介绍基本情况，只是开场词实在是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她说：“年轻人，你看过修仙小说吗？没错！你已经走上这条路了。放心，我们会把你引到正路上的！”
韩柳开始回想，自己晕之前到底是在肚子疼，还是走在城市的大路上结果迎面来了辆他躲不开的大运。
而且，什么叫做“引到正路上”？难道他现在走上歧路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霍凝清了清嗓子，继续用修仙小说有声书的语气介绍。
“这个世界呢除了我们能够直接感知到的物质，还有一种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特殊物质，也就是灵力。灵力的感知需要一定的手段，但有些天赋异禀或者体质特殊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能够直接感知到灵力，甚至吸收灵力，在不知不觉间便开始了修炼。”她顿了顿，拉长了语调，“比如你。”
“你这次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你体内的灵气忽然暴涨，超出了你身体可承受的范围，以至于你储存灵气的丹田差点就炸了，还好小方到得及时，不然你小子的魂魄就要离体咯~这也就是我们灵医上术语——‘神失’，要是不及时加以救助，你们家就得给你办葬礼了。”
得知自己劫后余生的韩柳正逐步消化自己脑中的信息，手掌悄悄握起又摊开，心里疑惑，活了快18年了，也没什么灵异事件发生过啊。
随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感激地看向方恢易，但对方还是闭着眼睛，靠着墙。
“想知道你为什么有这样的体质吗？”霍凝跃跃欲试，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快问我”。
韩柳从善如流地问了。
霍凝心满意足。
“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和灵气相对的力量，比如魔气、秽气等，其中最常见的是秽气，具体的概念等下会由唐处给你情景式讲解。”霍凝指了指门口的黑衣女人，“灵气虽然说生于天地，但再生速度很慢，而我刚刚所说的秽气、魔气来自于所有有意识的物质心中，当一个人的欲念过于强烈，就会生出秽气，魔气是秽气的进阶版，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见过了。”
“你这种体质被称为‘眷灵体’，或许是出于某种规律，在一个动荡年代，眷灵体出现了，这种人的修炼速度是同等天赋的五倍不止，不过代价是眷灵体必须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滤芯’，为天地过滤秽气，因此眷灵体常常多病早夭。”
“只要眷灵体的心脏还在跳动，他们的身体就会一刻不停的过滤身边的秽气。”
韩柳有些茫然地对上霍凝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眼神里没有应景的同情，而是兴奋。
“可是韩柳，从你出生到现在，你应该没生过几次大病吧。”
“不仅没生病，身体还比普通人更加有韧性，你是一个特例，所以我们也要为你开个特例。”
韩柳猛地抬头，下意识感到不安，他看着韦方洲，问：“什么特例？你们这个符合规定吗？”
韦方洲哈哈大笑，让他安心，一切都是在程序许可的范围之内：“听懵了吧，给你十分钟缓缓，十分钟......”
韦方洲话没说完，一直沉默的女人突然开口：“十分钟后，我给你介绍剩下的，你自己做好准备，从现在开始不要有任何直视光源的行为。等介绍完，再说。”
一直闭目养神的方恢易终于睁开了眼，走过来靠在墙边，居高临下地开口：“不知道的、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韩柳的脑子被高密度信息冲击得一片空白，抬头仰视着那人，脑子里竟只剩下一个想法：这哥们儿是不是有点爱装啊，怎么老耍帅。
方恢易看他又呆又傻地盯着自己，暗自叹了一口气，抬手把手掌搭在他眉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道：“你的眼睛现在不能被光刺到，最好闭上。”
韩柳下意识往后闪了闪，闻言也只好不明就里地闭上眼，默默在脑中分析和理解刚刚所获取到的信息。
他在思考，这些人是干邪教传销的可能性有多少。
但为什么会盯上他呢？
他长得很呆很傻很好被洗脑吗？不可能啊，好歹也是个一米八往上的大汉啊，面相也是被人夸过“这孩子一看就有出息”的。
然而，最让韩柳在意的还是他们所说的眷灵体自主吸收灵力这件事情，他常常经历的那种冥想状态难道是在感受吸收灵力的过程吗？
“学长，吸收灵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韩柳问。
方恢易若有所觉：“仔细感觉的话会觉得有暖流在自己的身体里穿行，一般正确运行功法周天后会有神清气爽的感觉。怎么，你有过这样的感觉？”
韩柳没回答，还没等方恢易追问，那位唐烛唐处长便来催促。
她让韩柳继续闭着眼，随后一点微凉落在他鼻梁上，身体的感知能力在一瞬间疯狂增长。
他甚至能听到房间以外的人的呼吸声和交谈声，在场所有人的心跳声落在他的耳中，如雷轰鸣。
“睁眼吧。”唐烛说。
韩柳眼里的世界骤然变了模样。色彩在睁眼的瞬间消弭，整个世界只剩下明暗，还有凡胎肉眼所不可见的神秘。
“灵力，欲念，秽气......这就是世界，现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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