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围坐沙发，付砚书与她身侧，之间距离只要轻轻移动一毫衣袖就可轻微触碰接触。
投影缓缓放下遮挡住窗外零零细雪。
李衍程初你争我抢，他要看这个，她要看那个。
“你喜欢看什么？”
耳边传来轻声下意识侧头去看，付砚书眉眼温润看她。
她脸蛋红晕：“都，都可以。”
最后还要靠付砚书压制住两个小鬼。
影幕放出怦然心动，四人排排坐。
外面寒冷呼啸此时与屋内截然不同。
程初可不是能安静安分的小朋友，电影没放一半耐不住性子和沈安饶聊天：“小安你什么时候走？”
沈安饶小声：“下午，4点”
李衍凑过来：“你和程初不在一个地方啊？小猫家哪里的？”
沈安饶余光扫一下，付砚书看着电影。
“皮条镇”
李衍指向付砚书：“皮条镇，付砚书爷奶家就在那里。”
沈安饶心口叮一声，抬头看他。
李衍继续道：“不过老付今年应该不回去”。
不知怎的少女心情就像过山车，随着李衍话述此彼起伏。
沉默许久的付砚书开口：“先看吧，等会儿送你回去。”
李衍撇撇嘴，见程初还想说话李衍做出嘘手势，他知付砚书说出话最好尊重不然就是完蛋。
沈安饶抬头恰时电影播放到男主确认自己喜欢上女主，影幕浮现
〔“我心动了，完全心动了”〕
付砚书侧头在少女看不见地方嘴角轻扬。
看完电影几人挥手告别，沈安饶刚准备离开被付砚书奶奶拉住，虽没有给沈安饶把脉，心里总有不安。
只见奶奶眉头微蹙轻声嘱咐：“孩子平时注意不要生气知道吗？”
沈安饶不解还是点头回应。
刚回到出租屋休息片刻同外婆外公前去车站，放假第一天都急着回家，大巴人较多，沈安饶和外婆手中都拎着大大小小袋子，沈安饶扶着外公跟在外婆身后。
小姨将开车将几人送到小县城，太城公交车站。
挤上大巴车，座位本就不多加上过年空位寥寥无几，外婆笑着拉她，让她坐下，沈安饶摇头扶着两人：“外婆你和外公坐吧，我站着。”
许是累了，一大把年纪拎着东西，还有照顾着老头，外婆坐下轻喘气，沈安饶将东西放在腿间抬臂紧握上方扶手。
皖北，沈安饶所属小县城，皮条镇中很普通的小村庄。小镇名字虽普通却有着好听的称号「绳网之乡」
太城到皮条镇距离说远不远，大巴基本40分钟。
每每来到这里沈安饶就会想到太城最有名的两所学校，和中与一中，沈安饶本以这两所学校去努力，最终还是要遵循父母意愿。
站牌下车依旧没有看到父母身影。
外婆上次在家时就把三轮车停在人家店门口，外婆骑着小三轮，沈安饶坐在后面把手套摘掉给外公戴上。
外公：“外公不用，姩姩戴着”
“我不冷”
外公笑了笑也不拒绝，自己孙女自己最了解，沈安饶虽乖巧骨子带着倔强。
外公嘱咐：“姩姩等会我和你外婆回去后，你自己在家把门锁好，等晚上你爸妈就下班了。”
“好”
经过过一路折腾沈安饶脸蛋冻的通红。
外公外婆与沈安饶家相距不远，骑车二十多分钟。
沈安饶家周围人很少，小路旁都是盖完没人住的空房，隔壁邻居在外打工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夜晚乌黑，外面没有路灯。
屋后是宽阔的河水，河水上方驾着带有裂纹桥，桥那头是很早以前的老学校，叫韩寨小学，现今是所普通老人院。
外公外婆走后沈安饶听话将门拉下与外隔绝般。
直至晚间，光彻底散去楼下传来拉门声。
沈安饶匆匆下楼：“爸、妈”
刘锦停好车子没看她，第一句：“做饭了吗？”
沈安饶脸上一丝笑容缓缓放下：“嗯”
沈安饶走进厨房沉默端出饭菜。
饭桌上沈安饶熟练把手机上交，刘锦查看，一如既往父母接二连三抱怨，沈安饶只是坐在桌前低头沉默吃饭。
抱怨声些低，沈安饶小心翼翼开口：“妈妈，就是舞蹈…我打算不继续学下去了…”
刘锦眼神犀利：“你说什么？”空气中的灰尘仿佛都为此紧张，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轻放下碗筷，沈安饶始终不敢抬头，不敢看那双没有一丝爱意的眼睛，可为了自己必须说下去：“我打算放下舞蹈，我的身体不太舒服。”
刘锦用力放下筷子，与瓷碗接触发出脆响，桌下沈安饶默默握紧双手。
沈成比起她稍微冷静些：“身体哪里不舒服？”
还未等沈安饶开口，刘锦轻笑：“不舒服，上初一你说不舒服我们是不是带你检查了，什么事都没有，现在说不舒服”这声轻笑犹如利剑狠狠扎进沈安饶心口。
沈安饶努力平复情绪：“现在上高中，我想先好好学习而且家里也比较紧，我想…”
刘锦抬手打断：“好了！”
沈成：“舞蹈学了这么久怎么就突然要放弃呢？”
刘锦嘲讽：“还能有什么，半途而废，干啥啥不行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安饶不可思议抬眸，对视间，他们的目光不是看向孩子的柔和，如同锋利的矛，对准自己憎恶的人，充满敌意。
刘锦瞧见她眼神，语气更加犀利：“你怎么就不能争点气，你就不能向你哥学习学习吗？你姑姑本就看不起我们，你倒好，现在自己都承认自己不行，你每天除了花我们的钱还会干什么！”
沈安饶呆呆看着她，心中凉了一大片，眼眶红润：“妈妈，我难道在你们眼中就是这样吗？”
刘锦语气没有丝毫减弱：“不然呢，哭什么？觉得自己很委屈吗？别给我哭看见你哭就心烦，小时候那么听话长大怎么就变了呢？难受怎么没见你进医院，我和你爸每天累死累活养活你，你就这样？”
得到真实答案，她不由得呆愣那儿，眼睛泛着泪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不肯落下，嗓音哽咽：“我…我，可是妈妈…爸妈为什么你们变了…”几乎是自己掌控不住哭腔说出。
沈成：“小安，我们怎么变了，我们拼死拼活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眼眶终是含不住汹涌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沈安饶只觉得眼前视线被泪水捂的模糊，鼻尖一抹酸：“妈妈你是真的想生我吗…也许是因为不小心怀上只能生下吧。”
其实沈安饶知道，上次偶然让她听到父母谈话，原来她只是不小心怀上被迫来到这世间。
刘锦却不认为伸出一只手：“你和你哥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是是我生下来的，我给你吃给你喝到头来你这样说我？”
许是委屈彻底填满，沈安饶双手紧握声音渐渐提起哽咽：“妈妈…你一直说哥哥好，哥哥考本，考本二十多岁不上班在家里悠手好闲时你怎么不说？他考本三次，三次，你们甚至借钱给他，三次才考上为什么你不说他？家里的老房子，新房子，全部都是哥哥的名字…还有这房子，为了给他盖这房子…为了给他娶媳妇盖小楼，家里一屁股债要还，为什么你不说他？为什么不说他！”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反抗，胸脯剧烈起伏着基本是不流畅哽咽说完。
沈成嘴中叼着烟，眼睛瞪她，大步走上前抬手，沈安饶下意识想躲开，被沈成拽住发尾用力扯住，只觉得耳边发出嗡鸣，脸颊火辣疼，让沈安饶一时忘却头扯的疼痛，不可置信看着沈成。
沈成抬手指她吼：“怎么给你妈说话呢！”用力扯沈安饶发尾将她甩的踉跄。
刘锦眼神冰冷看向她，仿佛面前的人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告诉你，你不学舞蹈自我放弃，后面别求着我给你花钱报舞蹈课！”
两人目光如同野兽狠狠撕咬沈安饶。
刘锦怒音：“还有你那个学就不要上了，学成那样还上什么！”
话术晴空霹雳而下，沈安饶僵硬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个学不要再上了，没用，考那点分还想上学，真后悔答应你小姨。”
沈成掐灭烟头：“就你那成绩早点下来打工比什么都强。”
沈安饶眼眶藏匿泪水顺着不太干涸痕迹再次滑落，眼前父母如同猎人。
她们设好荆棘陷阱，绵羊掉入其中，站在上方恶笑绵羊无能挣扎。
“我不会辍学，除非你们打死我！”沈安饶咬紧牙关声音哽咽却坚定，身侧双手紧握颤抖。
沈成闻言眼睛犀利，瞪的几乎想要吃了她，扬手那一刻，沈安饶毫不畏惧，倔强通红眼眸直视他。
刘锦抬手阻拦上前一步，语气也变得正常些：“小安，你要想想你外婆呢？你外婆那么大年纪还要干活给你买衣服，零花钱，还要照顾你看不见的外公，你想想你外婆”
沈安饶眼神一顿，低眸睫毛轻颤，刘锦见起效接着开口：“你难道就想让你外婆这么累，每天东跑西跑，还不辍学帮你外婆减轻负担。”
头脑轰鸣，一股脑跑上楼，劝阻声像是无法摆脱紧跟着她。
昏暗房间内她无助坐在地上紧紧环抱自己，依靠床尾，房门是永远无法关上的把手，颤抖的身体无声呜咽。
脑海中不断回放，她知道，知道外婆苦，姑姑看不起他们一家人。
儿时沈安饶一家是卖绳子，姑姑假装好心骗沈纪，搬进她街上一处房子，房子里什么都没有，重新盖、重新买，后面是铁皮房，里面放着织绳子机器，前面是睡觉房间，中间夹缝是厨房只能站两人。
房间很小，四个人在里面走路都拥挤，还要一分为二，中间只有一个窗帘遮挡，每天耳边都萦绕机器吵杂声。
房间外，累积全是绳子，姑姑每次来家里吃都要花不少钱，还要给姑姑交着房租。
姑姑一边说不收不收，一边毫不犹豫揣进口袋。
姑姑偶尔帮卖些绳子，沈纪很信任姐姐，钱放她那里每次都是用多少拿多少。
直至某天两人像往常一样去姑姑那里拿钱，却被说成已经拿过，姑姑家中富饶朋友也多些，他们所有人目光看向两人，带着嘲讽与鄙夷。
即使最终钱拿回来，但沈成刘锦定是受了难听的话述，当时沈安饶放学回来才知晓，被那所谓的亲情说成小偷，贪财。
刘锦此后就有预感，开始借钱盖老家房子，沈成不解，他信任姑姑，可亲情终会变，一家人大过年被所谓亲情的姑姑从房子撵出，回到老家住还未盖好的房子。
过年，窗户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大门，寒风刺骨，窗户是临时拿塑料布遮挡，而姑姑用着装修好的房子做着生意，这一年是刘锦同沈成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沈安饶埋进怀中，不解、她不理解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所有委屈与痛苦在这一瞬间迸发，像一场无法控制暴风雨，不留情撕扯她的心口，直至身体止不住颤抖，呼吸变得急促，用力攥紧胸口衣物。
只感到手控制不住颤抖，耳边传来电流声。
踉跄起撑起身子慌乱翻找书包药盒，双腿无力跌倒在地，指尖紧握药盒到泛白，努力平复情绪，抽噎小声哭泣到脱力。
凉水打在脸上却竟觉得有些温暖。
待到深夜沈安饶下楼一片漆黑，父母早已熟睡，平时害怕黑夜的她此刻居然觉得少有的安静与舒心。
沈安饶熟络走进厨房收拾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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