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哗哗的水声。
还好温越怕晚上天气冷,下楼的时候给自己加了块披肩,挡住了大部分。
泼过来的只是普通油漆,弄到皮肤上的拿橄榄油溶解后不算难处理。最难搞的是头发,被油漆粘着,一团一块的纠缠在一起。
温茹撸了袖子帮温越慢慢清理着。
她的手不熟练的在头发里穿插着,温越不自在的缩起了脖子。
“我......我自己来也可以,你快去解决那边的事情吧。”
“不急。”温茹往温越头上又糊了一大堆橄榄油上去,慢慢揉搓。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温越抿着嘴摇了摇头,“没有。”温茹虽然是个冷漠的商人,但绝不冷血。那女人胡言乱语的一堆,温越一个字儿都不打算信。
“一几年的事儿,她弟弟陆武在我的工地上出了事故,人瘫了。”
“原来是这样。”
“那你觉得她今天为什么要来闹?”
“因为钱吧。”
“她说了,他弟弟前不久死了。这么来看当时应该走得是工伤赔偿。人死了就没钱拿了,所以要来闹一闹。”
洗过一遍后,温越用干发帽把头发包了起来,直起腰,稍作歇息。
“如越集团这么大的规模,她带上记者来闹,哪怕不是我们的错,到时候也会因为害怕舆论而做出妥协的。”
“她赌的就是这一点。她带了记者过来,我猜这应该不是她自己的主意,背后肯定有人在出谋划策。”
“还算聪明。”
温茹很少很少很少夸奖她,温越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之心里涌上来一股隐秘的欣喜。
“傻乐什么?我要过去警局一趟。你......”
“算了,你自己收拾干净,在这儿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高助理会来接你。”
“嗯。”
嗯。
这是她对温茹说的频率最高的短句。
这句话,代表了同意,顺从,依赖,代表了......我会全心全意听从你的安排。
“温小姐。”高助理十点钟敲响了温越的房门,顺便带来了她想吃的吴记水煎包。
“稍等。”温越正咬着皮筋儿对着镜子扎头发。
“不急。”
“高锋姐姐,昨天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还算顺利吗?”
“顺利,不用担心,你一会儿过去,警察简单问你两句再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那那个女人怎么办了?”温越咬着包子向高助理打听。
“温总坚持不签谅解书,那人被罚了五百,拘留十五天。”
“她目的达到了吗?”
“算是吧,下午你注意看新闻就知道了。陆武的儿子刚刚初中毕业,他一死,家里彻底断了经济来源。陆文是为了侄子的学费来闹的。她带来的记者已经搞定了,温总决定以如越集团的名义赞助那个孩子读完大学。”
“确实挺可怜,这样还挺好的。”
“是啊,温总心肠软,又有善心。”
果然,还没等温越彻底走出警察局,这件事就上了热搜,用的是陆文带来的记者在车库里偷拍的照片。猩红的油漆润湿了少女纯白的裙摆,柔顺的黑发沾着红漆黏在她晶莹白嫩的脸颊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懵懂又坚定的看向身前被自己牢牢护住的女人。
混沌污浊里,她是误入此间猩红地狱的天使。
词条,如越集团大小姐地库里被泼红油漆。
有集团在后面推波助澜,词条快速冲上了热一。
当事人身份很快就被营销号扒出,网友议论纷纷:
这我有印象,这不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吗?有人提出。
对啊对啊,那时如越还是个小公司,因为这个事情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虽然那个工人的遭遇挺遗憾的,但当时解决得很顺利啊,公司该做的都做了,我记得赔了好大一笔呢。
明摆着要钱呗!十多年前看那些钱是好大一笔,你看看现在如越的身家,还觉得当时赔的那些钱多吗?
心疼白裙子。
心疼什么裙子,我心疼小姐姐。
我也心疼姐姐,姐姐给个机会。
姐姐反应好快,嗖一下就A上去了,姐姐看看我。
......
讨论的内容越来越偏。
下午三点,如越集团官博回应了此事,报了平安,并官宣了如越集团决定成立助学基金会的重要决定。
不过这些都和温越没关系了,她正窝在沙发里悠哉悠哉吃着西瓜回着信息。一边还和李瞬屿挂着电话,现在正是晚餐时间,他在学校食堂吃饭,背景音乱糟糟的。
“猛啊,女侠!!!我看那视频里,你欻的一下就上去挡住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有这身手,啥时候有空教我两招儿。”
“可去你的吧。”
也不知道李瞬屿那边在吃什么,在听筒里嚼得嘎嘣脆。
“要我说你也不行,这事儿要搁小爷我,敢上来这么泼我,我高低得踹她两脚。”
温越嗤笑,“你可拉到吧,真遇到事儿了你估计还得跟小时候似的,躲我背后赖叽。”
“不行,我不敢,温越救我,温越姐姐救我!”
“你可别造谣奥,小心我告你。”
“来来来,你告我你告我。”
“给我等着!!!”
“嗯呢,等着你。不跟你墨迹了,吃完饭赶紧滚回班做作业吧,听你爹说你这学期回回都写不完作业,让老师挂群里。”
“要点儿脸吧,李瞬屿!”
“滚!!!”李瞬屿恼羞成怒,一气之下直接摁了电话。
没一会儿又发来消息。
【我妈让你今天晚上去我们家吃饭。】
【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
温茹天南地北的飞,一个月三十天,平均二十五天都住在公司里。
她们刚搬过来的时候温越还小,这套小别墅虽然面积不大,但一个人住未免还是有点儿空荡荡的,温越吓得整宿整宿的不敢睡。
最后还是李瞬屿发现了这个情况。原因很简单,他白天去找温越玩儿的时候她老是犯困,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打哈欠。
后来李瞬屿跟他妈妈说了,在温茹的许可下,温越落单的时候就会去他家里睡,为此他们还专门给她收拾出来个小房间。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长大后,温越慢慢独立起来,便很少再去麻烦他们一家人。
【越越吓到了吧。】刘斯年发来的信息。
【还好。】
【太危险了,你不应该那样鲁莽的冲上去的。】
【当时情况太紧急了。】
【早知道昨天我等等你,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刘斯年温和,绅士,会照顾人,这大概会是所有认识他的女生的共识。
可温越看着他发过来的关心,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倏的一闪而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谢谢斯年哥关心,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儿。】
微信一条一条的往出弹,温越耐着性子回。
【我没事儿】
......
等等!
这人是周骧???
温越点出去点进来好几回,才终于确认不是自己眼花,这确实是周骧。
他问她。
【还好吗?】
她和周骧还是高一刚开学时加的微信,自从他莫名其妙非要跟她绝交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温越还以为他把她给删了。
看着那三个字,温越只想站起来仰天大笑三声。
周香香!让你跟我装!!还绝交?现在怎么不绝了???
【还好,没啥事儿。】
温越回,还没发送出去,想了想,给删了。
【没事。】
不行,又删了。
【还好吧。】
又删。
【好,好得不得了。】
删。
周骧给温越发完消息后就一直在咖啡店里忙活,没看手机。
放在兜里的手机当啷一声响,给在他身旁做咖啡的齐正吓了一跳。
随意在围裙上拭干手,急急忙忙的从兜里抽出手机解锁。
心里一紧。
她回。
【不好。】
不好?
怎么个不好?
是被吓到了?
还是油漆溅到眼睛里了?
周骧想起那几缕带着油漆甩到她脸上的头发就感到心惊。
【眼睛不舒服?】
【没有。】
【那是吓到了?】
【有点儿。】
【怎么样才能让你好起来?】
【我想吃清锣巷的红豆饼。】
清锣巷的红豆饼很有名,高一的时候温越和周骧两个人去排队买过,是一个老爷爷的家传手艺,店里就老夫妻两个人忙活着,每天下午两点开门,六点半关门,没有外卖。
现在是六点零八分。
清锣巷和他们咖啡店只隔了两条街,周骧脱了围裙,跟齐正交代了一声儿后拔腿就往外跑。
“哎你干嘛去?”齐正一头雾水。
“回来再说,正哥,麻烦你帮我盯一会儿。
“谢了!”
“……”
“你好,请问是十六栋的温小姐吗?您的朋友过来找您。”
温越正坐在李瞬屿家里玩儿他的游戏。
“哪位朋友?”
“是一位姓周的先生。”
周?
周骧?
想到这种可能温越不自觉的有点儿紧张。
“让他进来。”
丢下刚刚开始的游戏,“沈姨,我出趟门啊,一会儿就回来。”
“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这……”沈之梅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她最近有了下厨的爱好,想刚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给温越展示展示。
“很快的!”
“哎,你这孩子。”
温越站在自己家门口等待,不一会儿就看见摆渡车从路口转进来。
周骧下车,走过来,沉默着递给了她一个袋子。
“嗯?”
“你不是说想吃红豆饼吗?”
“可是他们家不是每天五点就关门了吗?”温越本来是想约周骧明天一起去排队买的,就像以前那样。
“生意太好,现在改成六点半了。”
“这样啊哈哈哈,太久没去了,我都不知道了。”
“你也好久没吃了吧,快尝尝。”温越把盒子递到周骧面前。
红豆饼刚放嘴里咬了一口,沈之梅的大嗓门就从院里传了过来,热情似火的东北女人,个子高,嗓门大。
她是个有江湖气息的贵妇人,身上总带着包容万物的魄力。
“吃饭了,饭好了,跑哪儿去了?温越!!!”
“哎,来了。”
“那我先走喽,谢谢你的红豆饼,还跟以前一样好吃。”
“也谢谢你的安慰,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温越边说话,边往后退,摸索着去拉李瞬屿家的门把手。
那是李瞬屿的家,叫她的人是李瞬屿的妈妈,周骧站在原地,目送温越脚步轻快的跑进别人家的院里,好似一只快乐的小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