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学校没发生什么吧?”刘斯年开着车,笑眯眯得从后视镜里观察温越的脸色。
温越先是想起了周骧,又想起虞让那指代不明的半句话,冷着脸,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拍拍毕业照什么的。”
“还在生气?不至于吧。”
温越不想理他,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是不喜欢生日会?”刘斯年注意到了温越态度上的冷淡。
但很神奇,他并没有把原因完全归结于自己的不礼貌。“早上一见你,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
“我也不喜欢这些,太繁琐。”
他继续自说自话。
“不过你放轻松,今天晚上我也会去。”
你去?你不每年都去?你去或者不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温越莫名其妙。
她现在还不想跟刘斯年闹掰,但事实上,在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里,她都在不停的忍耐。
和刘斯年这个自命不凡,又要强装绅士风度的富N代相处实在不是一件让人轻松的事情。
特别是这两年,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对她态度暧昧起来。
温越伸手悄悄把车窗开了条小缝,清新的山风涌进车厢,那令人作呕的窒息感才微微散去。
文竹早早等在楼下,一见面就亲亲热热的拥住温越,“生日快乐,越越宝贝!”
“谢谢文小姐。”文竹向来最喜欢被人客客气气的称呼为文小姐。
温越笑着反手搂住她的肩膀。
“成人礼,十八岁快乐。”文小姐递过来一个纸袋子,“我亲手设计的连衣裙,独一无二的呦。”
“谢谢文姨。”温越换了称呼,赖在文小姐的肩膀上开始撒娇。
“哎呀,都给我叫老了。”
“那......谢谢文姐姐......快让人家看看,文姐姐今年给人家准备了什么样的漂亮裙子呀......”
文小姐是个优雅时尚的女人,在温越的印象里,她永远穿着得体精致的衣服,画着秾丽的妆容,她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是自由永远的囚徒。
她也是温茹为数不多的朋友。她们二人相识于微末,一起风风雨雨走过了这么多年。听说当年温茹参加的第一场重要的商业酒会时就是穿的文小姐的衣服。
她们母女俩大大小小的造型几乎被文小姐的工作室一手全包。
今年是她十八岁的成人礼,很受文小姐重视,早早就开始亲自筹划准备。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文小姐坐在一边盯着化妆师在温越脸上忙活。
“还好吧,我的脸很肿吗?”温越确实感觉眼皮有些沉重。
“肿,肿得像小猪头一样了,哈哈哈哈哈哈。”
“文小姐~”
“昨天晚上喝酒了吧。”
“嗯,是多喝了几杯。”
“哎呀,酒这种东西适当喝喝就好啦。”文小姐视线落在温越的背影上,眼神不自觉的柔软下来。
“当年茹姐也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为了帮我挡酒,一个人把一圈人都给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文小姐是温茹的忠实粉丝,无论什么时候,什么话题,跟什么人聊天,只要和温茹能搭上边儿,扯到最后都会自然的进入到回忆以前峥嵘岁月,夸奖温茹环节。
温越对这种情况早就适应良好。
衣服是一大早就送来的高定礼服,优雅大方的无袖款白色长裙,飘逸的裙角下用碎钻点缀,行走间好似一条流动的星河。
温越绸缎似的长发被一条灵动的金色缎带低低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腮边,衬得人温柔又干练。
高助理踩着小高跟儿,准时准点儿的过来,把温越接到了温茹身边。
时隔二十四天整,温越终于和她的妈妈,温茹女士,面对面坐在了一起吃饭。
她还是一如往常。严肃正式的装扮很好的中和掉了她容貌带来的艳丽感。
黑西装面料昂贵,裁剪得体。微卷的中长发被打理规整,井然有序的落在肩头。
张扬的狐狸眼藏在金丝眼镜后面,冷漠谨慎的审视着这个世界,只有当视线落在温越身上时,才会流露出丝丝微不可察的温情。
整体来看,她低调得完全不像是一个上千亿身价的富豪。
温越在餐桌前和温茹相对而坐,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胸前闪亮的高珠胸针,这是去年她们在香港的拍卖会上买回来的,连带耳钉组成一套,花了五百万美金。
她今天打扮得很用心。
“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温越低着头,专注的分割牛排。
“这几天玩儿玩儿可以,但不要太过。”
“知道了,妈妈。”
温茹慢条斯理的拿起杯子抿了口水,“想好学什么专业了吗?”
她微扬着脸,视线十五度角下垂,落在温越局促不安的脸上。
她的目光好似化为两座大山,精准的砸在温越的肩膀上。脆弱的灵魂在重压下颤栗,温越不自觉握紧手中的刀叉。
“还没想好,比较倾向学医。”那么多专业里,温越对医学还算感兴趣,这么几天她一直在犹豫是报临床,当个临床医生,还是学药学,专注于科研。
犹豫再三,也没能自己拿定主意。
“妈,你觉得......”
“学商科吧。”温茹直截了当的打断了温越的话。
“……”
但显然,无论她回答什么都不重要,温茹早早就给她准备好了答案。
“妈,我……”温茹说出来的话很少有转圜的余地,可温越还是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学商科。”
余音绕梁。
一锤定音。
一首钢琴曲作为整场宴会的开场,温越坐在黑白琴键前。
聚光灯落在身上,周围一片漆黑,音符在指间流淌,恍惚间,世界好似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球。
周骧这礼物送得真好,她就是那个活在水晶球里的人。
足够华丽,看似安全。
温越举着香槟,寸步不离地跟在温茹的身侧,陪着温茹和她的合作伙伴们寒暄,笑得门牙发干。
“刘伯伯。”温越客气敬酒。
刘钟才,刘斯年的父亲,钟毅集团董事长,温茹现如今最大的合作伙伴。
刘家祖上就是名门望族,家族根基深厚。在人脉资源上来看,远不是温茹这种半路出家,极速积累了财富的暴发户能比的。
“一晃眼越越都这么大了,人漂亮还聪明,阿茹你有福啊哈哈。”
“哪里哪里,你们家斯年才优秀呢,听说最近在学校又得了奖?”
“他可不行。”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各自谦虚,互相吹捧。
刘斯年正巧走了过来,“温姨。”
刘钟才:“正好啊,斯年你带着妹妹去吃点儿东西,越越这一晚上肯定是累坏了。”
这是有话要和温茹单独说。
温茹把酒杯递给温越,拍了拍她的手臂。
温越收到信号,冲刘钟才礼貌的笑了笑,把温茹递给她的酒杯顺手放在侍应生的盘子里,跟着刘斯年款款离开。
“十八岁生日快乐。”刘斯年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个小盒子递给温越,“本来想昨天就给你的,但生日礼物嘛,还是要当天送最好。”
“快看看喜不喜欢?”
黑丝绒盒子里安放了一条华美非常的粉钻项链,耀眼的火彩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哇,好漂亮,谢谢斯年哥。”
“要不要帮你带上?”
温越眼见刘斯年有抬手的趋势,赶紧单手合上了盖子。
“不了吧,斯年哥。”温越优雅的转了个圈儿。
“你看看我今天这一身儿,和项链一点儿都不搭好嘛!”
“希文呢?她怎么没来?”
“她呀,她追着自己那小男友跑去了。”刘斯年讪讪的收回手。
“还是那个?”曾希文有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上人,陪着她分分合合好多次,搞得她们几个八卦都听麻木了。
“不是,换人啦。”刘斯年耸耸肩,也似有终于解脱了的意思。
“那恭喜她。”温越举起手里的香槟主动和刘斯年轻轻碰了一下。
刘斯年:“恭喜希文。”
“和刘斯年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宴会结束后,温茹和温越并肩站在电梯里往地下车库去,高助理安静的站在一旁。
高助理是温茹的生活助理,她跟在温茹身边的时间甚至比温越还要多,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温茹很喜欢她这一点。
“学校里的事。”
温茹通过电梯的反光打量着女儿的神色,眼神平静又锐利。
“你觉得刘斯年怎么样?”
温越诧异,她没想到温茹竟然会如此直白的问她。
“嗯......他是个优秀,温和的人,嗯......”
“我让你多结人脉多交朋友,但我现在还没有让你联姻的打算。”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况且,那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温茹直接打断了温越的对话,她丝毫无法忍受有人用这种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的语气跟她讲话。
“啊,什么?”温越愣了一下。
“你可以直接拒绝他。”这回温茹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可是最近你不是在和刘钟才谈合作?”
温茹嘴角的弧度扩大,嘲讽之意更甚,“利益勾连罢了。”
“好,我知道了,妈妈。”
贵宾电梯一路畅通无阻的直达B2,高助理先行动作,伸出手臂拦住了电梯,司机和保镖早已经等在了车旁。
“温茹!!!”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温茹闻声望去,随之是迎面而来的红色液体。
一切发生的太快,电光石火间,所有人都来不及思考。
温越站得最近,完全出于下意识地,本能地一把拉住温茹的手臂。把她护在了自己身前,用后背挡住了呼啸而来的腥风血雨。
冰冷的液体包裹住了全身,脑子终于跟上肢体。温越这才开始后怕,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后背爬入心底。
那人是个失魂落魄的中年女性,含着胸,弓着背,手提一个被染得猩红的油漆桶。
她枯草似的长发松散蓬乱的扎在脑后,双眼浮肿,眼里布满血丝,眼神不安又兴奋的看向温茹母女俩。
保镖赶紧冲上来制住她的双手。
“温茹!!!你个杀人犯!!!赔钱!!!”她声音嘶哑又凄厉,回荡在空荡荡的车库里。
温茹拿指尖沾了一下温越身上的红色液体,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松了口气。
是油漆没错。
“你是陆武什么人?”
杀人,赔钱,这两个词结合在一起,温茹能想到就只有那么一件事。
如越是靠工程起家的。
说起来,那个项目还算是温茹事业的转折点。
十一年前,如越第一次中标A市的大项目,承包了A市艺术馆的建造。
陆武是当时合作的工程队里的工人。
因为操作不当从高处坠落,落了个高位截瘫。
可那时一切都走得是正规法律程序。
该走的流程都走了,该做的赔偿也都赔完了,按照当时约定好的,上个月集团财务部应该还在向他们家账上打钱。
温茹自认什么都不欠,十一年的时间都过去了,这家人怎么还要过来闹?
“陆武,陆武是我弟弟!”女人神色慌张。
温茹抽掉温越那被红油漆浸透的披肩,脱下西装披在她的身上,反手挡在温越身前。她眼神平静的看着对方,等着这个看似疯掉了的女人提出她的诉求。
“他死了,因为你们死了,他才四十岁,你们作孽啊,孩子还那么小,温茹你有没有良心!!!”女人语无伦次,嘴里翻来覆去的指控着温茹丧尽天良,如越坏事做尽......
温茹懂了。
“高助理。”
高助理正拿着水和纸巾在旁边给温越擦脸。
陆武妹妹这手劲可真是不小,一整桶油漆完完整整的泼了上来,不仅后背头发惨不忍睹,连脸上脖子上都沾上不少。
“温总。”
“报警。”
一听报警,对面女子情绪更加激动起来,“臭不要脸!来啊!来!就让警察来评评理去!!!”
“这年头可真了不得,杀人犯还敢报警了!!!”
“温茹!!!有种你就把我也一起弄死!!!”
“哎呀……啊啊啊啊啊……我可怜的弟弟啊……命咋嫩苦……”
确认女人已经被完全控制后,温茹不再理会她,对高助理快递吩咐道,“在这里开间房,我先带温越去清洗,你赶紧让人从家里送干净衣物过来。”
“哦对了,排查地下车库里的可疑人员,尤其是记者,先暂时控制住他们,别让他们瞎说。”
温茹边交代边搂着温越往电梯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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