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烟雨朦胧。楚府的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口。
一只莹白修长的手轻挑车帘,紧接着便瞧见楚卿辞微曲着上半身,轻盈下车。暗香浮动处,公子踏香来。
离末迎上前来,恭谨行礼:“公子,王爷特命属下迎公子入府。”他目光落在楚卿辞身上,带着好奇与猜测,毕竟,此前从未有外人入住王府,他,乃第一人!
离末看了眼旁侧的随从,为难道“王爷仅允公子一人入府,其余人等,请回吧!”
楚卿辞看着随从:“你且先回去。”
离末对着侍卫道:“将行李搬至主院正房。”
楚卿辞听及此处,脸色稍显不悦,随即隐得无形,他自嘲了声,如今“身如羁鸟,心若悬丝”,哪里还容得他挑拣。终是开口:“有劳!”
楚卿辞进入正房,行李亦随之搬入其内。他随带的行李寥寥,书籍便占了大半,细瞧之下,乃医书、农书、针绣、制香等书籍,足见其涉猎广泛。
另有一把冰弦桐所制古琴。他眼眸流转掠过屋内陈设,发现并无琴案,仅靠窗位置有一张长形的桌案,他以手指抚了抚桌案,一尘不染,方将古琴小心地搁置其上。
此时静下心来,方闻到屋内有丝丝缕缕的雪松香,比之常日里自己所用,多了几分甜腻。他朝烟气的来处望了望,抬步走了过去。只见方几之上置一精致香炉。
楚卿辞回首,眼神带着疑问。
袖离几步近前:“此物名唤紫山炉,乃是用外邦之物风磨铜所制,不锈不腐,用此燃香,香味弥久不散,乃王爷征战偶得。王爷言公子高雅圣洁,与此物最是相衬。特命属下谨取来,专供公子雅用。”
楚卿辞眸色暗了暗,情愫未明,缓声道:“王爷有心了!对了,王爷可是惯用雪松香?”怎有如此凑巧之事?
果不其然……
离末对香味并不敏感,他回忆着开口:“属下并不谙此道,王爷常日里用何香料,倒是未曾注意。”他犹豫了下,“大抵是翠竹之类的。至于现下房中所燃之香,乃是王爷依据公子喜好,特寻香料师傅所调。”
楚卿辞颔首:“多谢!未知小哥如何称呼?”
离末如实说完便退出了主屋。
待至日暮,离末来请:“公子,晚膳已备妥。”
楚卿辞前往就餐,落座时只见各式菜色一应俱全,荤素搭配得宜。
他用餐时姿态优雅,亦不挑菜色,桌上所陈列,皆一一品尝,却不多食。
一整日未见林枕书,他本想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心里暗自嘀咕,寻他作甚?没在更好,省得相看两厌。
离末却眼尖地读懂了他的神色,他如实回禀道:“王爷今日赴宴,要晚些回府。常日里,忙到深夜归府,亦是常有的事。公子随意便好。”
楚卿辞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餐后,楚卿辞闲逛了半个时辰,却连王府的一半都还没走完。王府从建筑到布景,华贵与雅致兼而有之,足见主人品味之不俗。
回到主屋时,已暮色沉沉。主屋床榻上的的被褥乃是新换的,只是……一想到曾经此榻,林枕书曾日日夜夜卧于其上,他内心免不得泛起异样的波澜。他让自己睡在主屋,那他……又在何处安枕?莫不想……同床共枕?
想到此处他忽觉得有些烦躁,身心满是戒备。加之,他向来认床,突然换了地方,诸多不适,辗转难眠。至子时初刻,还睁着眼,全无睡意。
索性起身,伸了伸修长笔直的双腿,靠坐在床头。
他细细地回想,自己是如何被“哄骗着”到了此处。
昨日,林枕书走后,楚卿辞返回内厅。楚文晨已在那等候。“卿辞,来,坐!”他急急唤住了他。
楚文晨犹豫着开口:“你老实告诉父亲,昨夜在王府,可有发生什么?林枕书武功深不可测,你与其交手,他又如何会放你回来?”
楚卿辞眼眸中闪过一丝隐忍,终隐地不动声色:“昨夜他中了药,无暇顾及孩儿。孩儿自知不敌,便离开了。”他放低了声音道,“终是孩儿有负所托,辜负了大家。”
只听得父亲轻叹了声:“自林枕书当上摄政王,不断削弱各大家族势力。目前,六部中有一半掌握在其手中,今日朝堂他连兵部侍郎的人选亦要插手。怕是余下三部,不日亦将被收归旗下。”
他缓声道:“这几年孩儿随师傅清修,家中之事皆仰仗父亲和兄长,如今孩儿既已归来,必当为父亲分忧。”
父亲欣慰道:“所以……你可愿意过府?”
楚卿辞摇了摇头,坚定道:“孩儿不愿!总归会有其他办法保全楚家。”他想到林枕书看他时,目光中几分轻挑和不怀好意,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便阵阵恶寒,他着实不愿做那待宰的羔羊。
楚文晨看着他,暗道他虽清冷寡言,却自有主张。自己苦口婆心许久,竟未能改其心意半分。
门外激烈的争论声响起。
“哼!你倒是说我,摄政王不是亦瞧不上你?”
“你个嘴碎的,摄政王就瞧得上你了?王爷权倾朝野,又哪会稀罕你,整天就知道哭,一事无成。”
“真羡慕二哥,能入王府。此前各大家族给他送了多少美女,环肥燕瘦,皆被他丢了出来。”
“何止美女,就是那刺客,亦是站着进去,横着出来!”
“哦?那二哥怎么还能轻易入府又毫发未损地回府!”
“所以我说嘛,二哥乃是入府的命定之人!”
“你们懂什么,若是由着摄政王继续削弱楚家。我们楚家危矣!”
“大哥所言极是!换成是我,若我一人牺牲能换得楚家无虞,莫说入王府,哪怕是牺牲性命亦绝不怨言。”
楚卿辞看着眼前的父亲,几年不见,他愈发地善于布局。一扇门之隔,内外之人与其合唱双簧。
他缓了缓情绪:“罢了,父亲,孩儿答应便是!”
楚文晨立马应道:“我儿果是大义,你此番前去,务必先行拉拢,若他执意与各大家族为敌,那也休怪各世家容不得他!”
楚卿辞颔首:“是,父亲!”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累,此前离家乃因倦了各世家党争,如今,亦不知重新归来的决定是对是错。
待楚卿辞走后,楚家长子楚若辞入内:“孩儿拜见父亲。方才我看二弟神色,似不愿过府。”
楚文晨冷笑了声:“凡事怎可皆随本心!若不是四年前他执意离家清修,京城世子公子必定有他一席之地。此前各世家想在王府安插眼线皆不得,如今林枕书主动提出让卿辞过府,绝佳机会,又怎能错失!”
楚若辞终是心疼弟弟:“还须得派个武艺高强之人随行,护卿辞周全。”
楚文晨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待思绪从昨日转至现下,楚卿辞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自己便是楚家为了家族前程,安在摄政王府的一枚眼线,亦是一枚棋子。既是棋子,用之,亦可弃之。
说是楚家二公子,其实他乃外室所生。母亲在世时,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楚卿辞的容貌,八分随了他的母亲。
父亲年少风流,终是博得美人一夜春风,却因其身份低微,不得入楚家族谱。
虽养在外室,却因母亲是位样样精通的才女,在培养楚卿辞方面更是倾注全部心血,加之,楚卿辞聪敏好学,一点即通,因此,便习得诸多知识,甚至于针绣、花艺亦是精通。渐渐便有了“六艺君子”的雅称。
楚家这才将其接进楚府,只可惜,母亲红颜薄命,没享得两年温存,便香消玉殒。
夜色沉静如水,突然窗外一道黑影飘过,打断了楚卿辞的回忆。
他伸手取下了挂在床边的剑,戒备地看着门扉处。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由外至内推开了来,随即走进一个人,他背着穿透窗棂的月光,影影倬倬。步履轻快而沉稳,行走间姿态翩然,好不潇洒。
他突然逼近床榻,楚卿辞持剑在暗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剑招,剑锋扫过床幔。
林枕书却软剑未出,只以食指和中指夹住利剑,而后倾身欺向楚卿辞。
一股翠竹的清芬之气夹杂着淡淡的酒香瞬间盈满鼻尖,随之轻挑的声音道:“怎么?楚二公子,方过府,便想谋杀亲夫吗?”
楚卿辞微涨红了脸,持剑的手正欲进一步动作,却被林枕书的两根如烙铁般的手指紧紧扣住。
剑挥不开亦抽不出,他清冷的眸子,瞪了林枕书一眼:“无耻!”随即,索性弃了手中之剑。
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林枕书伸长了腿踢了一脚,室内昏暗,却也未知他这一脚将剑踢至了何处,只听得一声轻响,便没了动静。
楚卿辞见状,自知打不过,索性懒得理他,直挺挺地立在了床边,只从其略为紊乱的气息,听得他很是不满。
林枕书径直坐在床边,抬眸将目光直直地落在楚卿辞脸上。盈盈月光洒在楚卿辞的脸上,足够林枕书将他看个清楚。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忽地,林枕书伸手一捞,揽过楚卿辞的腰肢。
楚卿辞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身形一个不稳落在了他的怀里。
林枕书稳稳接住,将他压坐在自己的腿上,而后埋首在他的脖颈,声音旖旎缱绻道:“卿辞,你就不能乖点吗?”
楚卿辞浑身一僵:“哪个许你这般唤我!就不怕……”随之,袖口滑出两根银针。
正欲动作,林枕书却腾出一只手按在了他手上,转腕间扣住他的手腕,指节微屈,不轻不重的力度,使得楚卿辞无法挣脱。
林枕书垂眸望着两人交叠的手,唇角勾起半分笑意,声线里三分调侃:“楚二公子,当真以为……本王会在同一处栽两次?”
另一只手随即从他的手间取下银针,手指快速伸进他的袖袍,用力一扯,鹿皮针囊被扯了下来。他扣住了楚卿辞,将两根银针细心的归于原处。
而后手随即抬起,针囊随之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楚卿辞急急喊到:“不……”话音未落,却见林枕书已倾身覆上他的唇,楚卿辞未尽之言被他悉数含在了嘴里。
这俩真的甜到爆表
“身如羁鸟,心若悬丝”出自《聊斋志异·促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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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府入住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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