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果然一早就带着周武下了部队，临走前只是简单叮嘱了两句，让他们自己安排，注意安全，又提前给了俩孩子压岁钱。偌大的小楼里，就只剩下薄暮、吴忌和李哥三人。
没有了长辈在旁的拘束，两人反而更自在了。薄暮拉着吴忌又去了一趟百货大楼。九十年代初的百货大楼商品琳琅满目，人挤人，嘈杂热闹。薄暮买东西目标明确，给姥姥买了一条柔软厚实的羊毛围巾，给嘟嘟买了一套新式的积木玩具和一顶帅气的坦克帽，又给杨局长挑了一支不错的钢笔。
轮到给吴忌挑新衣服时，两人却产生了“分歧”。薄暮看中了一件价格不菲的黑色羽绒服，款式新颖，吴忌却直摇头，觉得太贵，没必要，而且过年他要穿姥姥做的中式棉服。他最后自己选了一件藏蓝色的半长款羽绒服，保暖实用，价格也适中。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薄暮恨铁不成钢。
“这就是我的追求，暖和，耐穿，还能穿好几年。”吴忌抱着新衣服，很是满意。
薄暮拿他没办法，趁他不注意，又让售货员把那双他看了好几眼的、保暖又防滑的登山鞋包了起来。“爬山穿！”他堵住了吴忌拒绝的话。
李哥全程默默跟着，手里提的东西越来越多，脸上却没什么不耐烦的表情。
从百货大楼出来，两人又去了著名的中国书店和新华书店。这才是吴忌真正的主场。他在书架间流连忘返，也不看价格了。
“薄暮，你看这个旧书。”
“什么？”薄暮探头看。
“钱学森弹道都有。哇，还有加农炮的正确使用方法。”这可以出书的吗？
“......买！”
结账时，四大摞书几乎花光了两人带出来的现金。吴忌特别喜欢那本《魔鬼词典》，还是原版的。
晚上回到小楼，两人就窝在客厅的地毯上，整理白天买的东西和书籍，分门别类，计划着怎么带回去。
吴忌整理着就坐一边翻那本《魔鬼词典》，咯咯直乐，还问薄暮，“你觉得什么叫虐待？”
“虐待就是用非法手段伤害别人。”
吴忌笑的都露出小白牙了，“这个词典的解释是：虐待就是强迫自己的孩子过年走亲戚。哈哈哈哈，这作者精神状态不一般。”
“......”薄暮无语。
“还有啊，什么叫律师？”
“嗯，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的人。”
吴忌摇摇头，“这里面解释说：律师是一个对法律圈套极为娴熟的人。”
薄暮皱眉，“太悲观了。”
吴忌合上字典，“当一乐子看，不要当真就好。有些解释看起来比较有意思。作者比较，嗯，愤世嫉俗。”
出发回莱市的前一晚，老爷子打来电话，薄暮和老爷子话明显比刚回来时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兰兰姐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响响，等你暑假回来，一定要找我啊。最近快过年了，忙死，也没时间找你。”
“行，我回来就找你。”
张新兰并没有问薄暮为什么不在京市过年，去哪里过年之类的，每家都有每家的情况，薄奶奶不在了，他家老爷子难受了好久。她一直都怀疑薄奶奶的身份不一般。响响爸爸李伯伯去港市也不回家，李爷爷家的事，老爷子不让多问。这里面肯定有事，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问的。
去机场的路上，张新兰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车技娴熟平稳。她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并排坐着的两个少年，一个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一个低头翻着那本厚厚的《魔鬼词典》，嘴角还带着笑。
“吴忌，”兰兰姐忽然开口，“你们准备跳级中考？还有半年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吴忌抬起头，收起书，礼貌地回答：“是的，兰兰姐。开学后学校会安排测试。准备的差不多了。”
薄暮转过头，“高中也跳级，兰兰姐你帮我找找这几年北京的高考练习题和卷子吧？”
“厉害啊。”张新兰由衷地赞叹，“你回来高考？吴忌也来吗？”
薄暮点点头：“我回来高考，吴忌在老家高考。”
张新兰没有多问，“这样啊，行，没问题，我给你找资料，年后就给你寄过去。哎，你给我留个地址。”
吴忌拿出笔，把家里地址写给张新兰。
说说笑笑间，机场很快就到了。这个年代的机场远不如后世繁华，但依旧是忙碌的。
停车场，张新兰帮他们把行李从车上拿下来，又仔细看了看薄暮，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行了，进去吧。一路平安，到了给姐来个电话报平安。家里电话还记得吗？和你家差一个号。”
“记得，兰兰姐，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薄暮点点头，知道过年家里不能没人。
“谢谢兰兰姐。”吴忌也道谢。
张新兰看着他们办好登机手续，过了安检，才转身离开，红色的毛衣在灰蒙蒙的候机楼里划出一道亮丽的色彩。
飞机起飞时，强烈的推背感让吴忌下意识地握紧了座椅扶手。薄暮倒是很淡定，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轮廓。
他们这次直接到隔壁市的机场，再坐车回家。
“耳朵怎么样？”薄暮问。
“没事，刚刚有点耳鸣，现在好了。”吴忌老实承认，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身体状况不能对薄暮撒一点谎，上次检查完就非揪着他问，还有没有什么隐瞒。
空乘发放飞机餐时，推着放着大量美食的餐车直接出来了，让吴忌觉得很有意思。食物很丰盛，吴忌感觉比后世的飞机餐好太多。
“我们这个小飞机也有飞机餐啊。”
“有吧，中午了，都饿了。吃完就到了。”
薄暮显然不是第一次吃了，把觉得还不错的指给吴忌：“那个还行，你可以尝尝。”
吴忌竟然看到了茅台，眼睛一亮，怎么九十年代了还有啊。
吴忌戳戳薄暮，“能买几瓶吗？过年给杨叔，我再带回村里，家里再留点。”
薄暮还想问回村？回什么村？空姐过来了。
问了问，原来其他飞机陆续已经没了茅台供应，他们还有些存货，就一直用着。不过也不多了，飞几趟也没了。
吴忌忘了现在飞机上不能买茅台，还以为和后世似的可以买东西。
吴忌有点失望，空姐人很好，看着少年失望，就送了吴忌巧克力。
吴忌：“......”被当做小朋友了。
薄暮悄声对吴忌说，“你要多少，要什么样的？我给你问问。”
“啊，你问谁？爷爷，不要，别麻烦爷爷，不买也行的。”
“傻乎乎的，你忘了那个猴子了？”
“候平安？”
“他姐姐和兰兰姐很好，我小时候也一起玩。让他帮忙买。”
“你和他不是不认识吗？”
“不认识他，他从小不在京市，他姐姐跟着老人住大院，人不错，他会帮忙的。”
“他想去商务部。”薄暮又说了一句。
吴忌心想，我也在那，我怎么没听出来啊。
算了，薄暮自己心里有数，喜滋滋露出小白牙，“能买两箱吗?”
薄暮瞪了吴忌一眼，“出息 ！”
“过年前你是哥哥。啊，暮哥~”
薄暮小眼神看着吴忌，“我说吴正阳，我发现你怎么还有谄媚的一面啊。”
吴忌坐正身子，“哼，薄响响，你以后别问我数学题哈。”
李哥坐在他们斜后方，默默听着默默看着俩少年耍宝。
当飞机平稳降落在机场时，吴忌发现这机场怎么那么小啊。取完行李走出接机口，过了大厅，就出机场了。
然后就看到杨局长站在那等他们。
“杨叔！”薄暮喊了一声，挥了挥手。
杨局长看到他们，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快步迎上来：“可算到了！路上顺利吧？”他接过薄暮手里的一个包，又看向吴忌，仔细打量了一下，“嗯，气色不错，看来京城伙食好。”
“杨叔！”吴忌也笑着打招呼。
“顺利，杨叔。你开车来的？”薄暮回答。
李哥也上前和杨局长打了个招呼，汇报般简单说了句：“一路平安。”
杨局长开的是一辆半新的吉普车，回去的路上，李哥开车，杨局长仔细问了在京城的这几天，检查结果怎么样，老爷子身体如何。薄暮和吴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听到医生说吴忌身体没事，杨局长明显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下老太太可放心了。”听到老爷子带他们去吃了烤鸭和涮羊肉，还见了老战友，杨局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老首长这是高兴。”
开了两个小时，车子驶入莱市地界，熟悉的街景逐渐映入眼帘，一种踏实感油然而生。
车子直接开到了吴忌家楼下。还没等车停稳，单元门就猛地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炮弹一样冲了出来。
“哥！暮哥！你们回来啦！”嘟嘟穿着姥姥新做的小棉袄，像个小圆球一样扑过来，一把抱住吴忌的腿，兴奋得小脸通红。
姥姥也紧跟着走出来，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他们，高兴的很：“回来了好啊！快进屋快进屋，外面冷！正包饺子呢，就等你俩下锅！”
家里还是老样子，屋里弥漫着白菜猪肉馅饺子的香气。嘟嘟迫不及待地翻看着哥哥们带回来的礼物，看到那顶帅气的坦克帽和一大盒积木时，高兴得直蹦高，立马就把帽子戴上了，歪歪扭扭的，热也舍不得摘下来。
姥姥拿着那条厚实的羊毛围巾，嘴里念叨着“颜色真好，谁买的，真有眼光”，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杨局长也收到了那支钢笔，很是喜欢，当场就别在了上衣口袋上。
吴忌和薄暮把给各自买的新衣服和那一大捆书搬回房间。看着床上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两人相视一笑。幸亏有小武哥买的行李箱。
外面传来姥姥催促吃饭的声音，还有嘟嘟叽叽喳喳展示新玩具的吵闹声。薄暮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是家的味道。
关于飞机买茅台的事，杜撰。九十年代已经陆续取消免费茅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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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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