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自己的课桌,夏凡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问许多多:“对了,我到市里的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呀?”
“嗯?”许多多也满脑袋问号,“你几点打的?”
“大概八点左右。”
许多多仔细回想了一下,心中有了答案,“哦~想起来了,那会儿我家没人,我和我妈都在医院呢。”
“医院!?”夏凡脸色骤变,连忙上下打量了许多多一番,“为什么要去医院?你生病了吗?”
“不是我,是我妈。”
“你妈妈?”夏凡好像更担心了,脸上露出少有的紧张神情,“阿姨怎么了?”
“哎呀,你不要担心,”看夏凡这么着急,许多多赶紧微笑着安抚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突然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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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照夏凡的嘱托,张伦扛起了放学后送许多多回家的重任。
其实许多多平时也不用夏凡送,她俩前半程一起走,到镇中心十字路口就分开各走各的了。
但张伦却偏要一送到底,美其名曰这是班长交待给他的任务,必须服务到位、护送到家,少一步都不行。
许多多拗不过他,嘴上勉强答应,但看偷笑的表情就知道她表里不一,内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回家的路上,俩人放着自行车不骑,心照不宣地推着走,一路上漫无边际地闲聊着。
刚开始速度还算正常,越往后走得越慢,快到许多多家胡同口的时候张伦恨不得原地踏步,心想要是许多多忘了拿什么东西,现在回学校再走一遍才好呢!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好不容易磨蹭到了许多多家门口,也到了不得不告别的时候了。
互道一声再见之后,许多多让张伦先走,张伦让许多多先进去,俩人难得产生了意见分歧,谁也不让谁。
因为谁先走的问题相互之间又僵持了一番,最后许多多还是拗不过张伦,只好噘着嘴无奈地转身先进了家门。
张伦的‘护花’任务圆满结束,他一把提起自行车原地掉头,一步跨上车座,脚下生风般用力一蹬,那神气的样子感觉像是能把车子骑飞起来。
“啊!”
没骑出去多远,张伦耳边突然掠过一声尖叫,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他怔了一下,来不及调转车头,将自行车猛地推倒在地,急忙转身回去,径直跑向许多多家的院子。
冲进里屋,张伦看到许多多的妈妈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许多多则整个人完全懵掉,瘫坐在一旁急得只知道哭。
张伦见状赶紧先扶起许多多,然后吃力地将她妈妈从地上拉起来背到自己身上,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一路咬着牙飞奔向医院。
他们刚出门,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直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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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怎么没人接呢!”夏凡恍然大悟,“那阿姨没事吧?”
“医生说我妈是低血压,再加上有点儿神经衰弱,最近一直休息不好,积累到一定程度就突然晕倒了。”许多多心有余悸,但她看见夏凡十分担心的模样,又连忙说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妈昨天已经出院了,医生说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就行了。”
“哦,那就好!”夏凡长出一口气,除了安心也感到一些庆幸,“多亏有张伦在,别说……这人还真挺靠谱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许多多羞涩地点了点头。
说完这些,许多多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愁闷,不经意间还会闪出一丝小小的喜悦,不过夏凡似乎毫无察觉。
许多多并没有把那天晚上后面发生的事情告诉夏凡,但她自己却经常忍不住回想个没完没了,每每想起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偷偷沉浸在“湿漉漉”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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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多在病床边陪着妈妈,张伦则一会儿拿着化验单到处找医生,一会儿又跟着护士去拿药,在医院里跑前跑后一个多小时,终于搞定了所有事情,许妈妈也在挂上吊瓶之后沉沉地睡去。
医院里无处不在的消毒水的味道呛得许多多有些头疼,看妈妈已经熟睡,她便和张伦一起到医院的门外透透气。
坐在高大的石阶上,许多多突然倒在张伦的怀里嚎啕大哭,眼泪像一群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狂奔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她也无暇顾及身边这个男生会不会被自己吓跑,她只希望在她哭晕之后,张伦也能及时将她送进医院抢救。
许多多千辛万苦筑起的坚强防线,终究还是被病倒的妈妈彻底击溃了。
张伦没有被吓到,反而淡定得一如往常,他用手臂撑着许多多的头,任凭她的鼻涕眼泪流到自己身上,只为给她一个坚实的臂膀,即使胳膊酸了也不敢乱动,就算麻了也只是反复攥紧拳头再放开,能多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昏天暗地地哭了不知多久,许多多的哭声渐渐变小,情绪也平静了一些。发现自己还依偎在张伦的怀里,她立马坐直身体,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偷偷抹去脸颊上两滴尚未滑落的泪水。
甩了甩酸麻的胳膊,张伦温柔地说道:“多多,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哭。”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许多多抽泣着说,“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张伦心想:就算我不说,也保不齐刚刚路过的几个人会把这个大型飙泪现场当做奇闻讲给别人听。
“我记得形容女孩子哭有一个词叫‘梨花带雨’,你这个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呢?”张伦给自己出了道语文题,然后抬头望着天,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
也就是许多多刚哭完,大脑多少有点儿缺氧没反应过来,不然张伦的身上早就接到拳脚的伺候了。
“你觉得,‘天崩地裂’怎么样?”
“讨厌死了,哪有那么夸张。”一记软拳正中张伦的麻肩,只见张伦顿时爽得呲牙咧嘴,许多多破涕为笑,“我也没使劲呀,你没事吧?”
张伦连忙把五官收拢归位,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呀!嘿嘿嘿……没事。”
看着他装模作样傻笑的样子,许多多不忍心再追问下去,她轻轻地点点头,“张伦……谢谢你,不好意思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别说这个,只要是你的事都不是麻烦。”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许多多羞涩地细声问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张伦沉思了片刻,讲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小时候经常去他奶奶家玩。有一次他刚从奶奶家胡同口的小卖部里出来,就被几个不认识的大孩子堵在了路上,见他兜里鼓鼓囊囊的就非要让他交出来,可他捂着兜说什么也不交,那帮大孩子于是就动手抢他的东西。对方人多势众,他根本无力反抗,结果被他们围在中间一顿拳打脚踢,别提有多惨了。”
“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一个女孩冲了过去把那些大孩子大声呵住,说他们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大孩子的头儿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可她说偏要管,就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她把我那个朋友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继续和他们理论。他说那个女孩子看上去年龄也并没有多大,同样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勇敢,简直帅呆了。”
“那后来呢?”许多多听得兴致勃勃。
“可能是被那个女孩的气势镇住了,他们一看没有办法得逞就灰溜溜地走了。女孩怕我那朋友再碰到那伙人,把他送回了奶奶家才放心离开。他后来去过奶奶家好多次,但始终没有再见到那个女孩,只是从邻居家小伙伴那里打听到一个爱打抱不平的女侠,说那一片儿的小孩儿都叫她多多姐姐。”
“多多姐姐?”许多多瞪大眼睛,“不会是我吧!”
张伦转过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真的是我!?”
“嗯,你救下的那个小男孩……”张伦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就是我。”
许多多哑然无语。
张伦却深情地说道:“多多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记忆的洪流在许多多的脑海里奔涌而来,无数时光的碎片让她一时难以还原如张伦所叙述那般完整的片段,只能在转瞬即逝的闪念中抓住一丝丝行将消失的残影,努力把它们叠加在一起,拼凑出自己久远童年的画面。
拼命回想了半晌,许多多终于有了些许头绪,“我好像有点儿印象,但那是一个小弟弟呀!”
张伦哈哈一笑,“没错,那时候我长得又矮又瘦,看起来就是比同龄人小了几岁,因为这个也没少挨了欺负。”
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位高大帅气的男生,许多多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印象中那个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弟弟联系在一起,只能由衷地感叹自然之造化,生命力之顽强,“呵呵,那你还真是挺能长的嘞!”
“多多,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挨过那么多欺负,你是唯一一个为我挺身而出的人。”刚才还轻松谈笑的张伦突然间严肃起来,许多多也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那一份凝重,“我已经长大了,没人再敢欺负我。”
“现在……该换我来保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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