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骨兀大军集结在城门下,喊声震天。他们皮肤黝黑,脸涂兽血,身披黑色战甲。
落丘城紧闭城门。
骨兀士兵搭起云梯绳索,手拿弯刀长矛攀岩而上。
葛中尉率军队死守城池,不断推下巨石。万发箭矢从城中射下,骨兀兵纷纷倒地。骨兀兵翻上城墙,一枪被滕军刺落。
后勤也开足马力,制兵器、铠甲,保障粮食,全民皆兵。
万众一心,合力断金。
骨兀军久攻不下,只得撤回营地。
“阿会尕,你不是说落丘城都是老弱残兵,很好攻吗?”突吉面露愠色道。
“我也纳闷啊。”
“说他们只有五千兵力,今天我略看也不止,你的消息会不会有误?”
“布防图上确实是五千兵马,或许他们是去借兵了。好在也不多,大概就一万多人,我们再攻几次应该是可以拿下的。”
“那张布防图会不会被人给改了?”
“不可能,为了防止泄密,是用骨兀语写的,不可能伪造。”
“好吧。今天弟兄们死伤不少,明日休整。”
.......
没过一两天,骨兀各营陆续有人中毒,手脚肿起脓包,奇痒无比,脓包破裂后流出浓水,皮肤腐烂恶臭。
乳石毒并不会立即死亡,起初骨兀人还以为是蚊虫叮咬所致。直到发病的士兵越来越多才警觉也许是水源问题,医药也无效。
营帐中恶臭引来山林中蚊蝇,士兵们整夜无法入睡。军心涣散,原定第二次攻城计划也被打乱了。
下弦月如夺命弯刀高悬于石猿山之上,浅薄月光越过山林曲溪,照到了瑞和殿外石阶上。
已是戊时,殿内灯火通明。
士兵报:“西城上忽起大风,竹竿折断。”
“什么时候的事?”许负问。
“就在刚刚,戊时。”
滕豫道:“许姑娘,这是何意啊?”
“启奏殿下,三日后亥时起东风,可用火攻。”
......
***
话说三日后夜里,东风渐起。
“不好了大王,滕军来袭营了。”
突吉大怒,强忍着脚上脓伤带兵杀了出去。突吉与葛杰打了几个来回。葛杰不敌便撤,突吉率一支骑兵追赶。
另一队黑衣人悄无声息潜入,两人一组拿着火石、焦油,顺风举火,分别点火。顷刻间,骨兀军大营内火光冲天,连成一片火海。
突吉率军已追出五里外,才发现大营起火。突吉心道:糟糕,中计了!急忙回营救火。
石猿山上百年老槐树被大风连根拔起,山谷中飞沙走石。火乘风势,风助火威,大火已无法控制。骨兀人相互踩踏,死伤无数,不少腿脚不便的士兵被烧死在军帐中。
突吉赶回来时,大营已经烧了大半,火势如下山猛虎将整片山林点燃,熊熊烈火将骨兀军吞噬干净。
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在黑夜里特别醒目。
落丘城悦居客栈,一客房内。
小翠掌灯道:“小姐,还不睡吗?”
“睡,今晚可以睡个好觉。”许负望着窗外殷红的天空,眸中明灭着炙热火焰,已成燎原之势。
***
五十多骨兀兵护着突吉逃了出来,正准备回西兀老家。
突然,一阵喊杀声,树林中窜出一队兵马,带头的是何震。
骨兀王悬着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怎么一波接一波啊,还有完没完?非要赶尽杀绝,难道是天要亡我?
“骨兀男儿,跟他们拼了!”突吉呐喊着拔刀相搏。
何震的刀法干净利落,从小武行出身的童子功夫,远在突吉之上。多年的镖局生涯也使他临危不乱,应变能力强。几个回合,就将突吉活捉在地。
捷报传至落丘城,滕豫王大喜,招许负至王府书房。
滕豫王身穿销金杏黄云纹锦缎袍,头戴雕花玉冠,眉如墨,唇若脂,肤色白皙,姿态闲雅,风流倜傥不啻戏曲里翩翩小生。与许负第一次见他时发疯模样判若二人。
滕豫坐在金丝红木案桌前道:“许姑娘,这次骨兀之战,您立了大功,想要何赏赐?”
“能为滕王殿下分忧是草民的荣幸,不敢邀功。”许负低头道。
“呃,那这样可好?孤想请许姑娘做都卫总督一职,总领城中兵马。”
“都督?小女子才疏学浅,怎敢当此大任?”
“许姑娘,估计您也了解,这落丘城素来是兵家不争之地,百年来没有打过仗,像您这样的军事人才是真没有。现在是多事之秋,朝廷现在自顾不暇,指不定往后还要打仗,希望您能留下来帮助本王。”
“许姑娘,您这一仗打的太漂亮了,一万胜七万,还活捉了骨兀王,真没人比您更适合做这位置了了。葛中尉也十分赞同。”
“孤没有什么雄才大略,只是想守住这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安稳度日。让孤管这些军事、政事,真的很头疼。若能得许姑娘相助,是孤此生最大的幸运,也是子孙之福。”
“那恭敬不如从命,下臣谢恩。”
“有许爱卿守城,孤能高忱无忧矣。”滕豫笑道。
“这次何震生擒骨兀王立下大功,殿下准备如何奖励予他?”
“许爱卿的意见呢?”
“何震武功不凡,性格忠厚,是将帅之材,若加以培养,未来堪当大任。”
“那就封他为点军司马,多多历练。”
“谢殿下厚恩。”
“许爱卿,还有件事啊。”
“殿下请讲,”
“骨兀王突吉,他也中毒了,手脚都腐烂,我们要怎么处理他?”
“殿下,突吉不能杀,杀了突吉,还会有新的骨兀王。骨兀族凶狠野蛮,地理偏远,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一直同它征战,只得让它臣服。”
“我下午去地牢里与他谈谈。”
滕王颔首。
......
许负走后,滕王心腹杜舟走出屏风道:“殿下,许姑娘才貌双全,您向来喜爱美人,怎么不想着把她收入后宫,一劳永逸。”
“哼,一看你就是不了解女人。”滕王道:“正常没出阁的小姑娘看见男子会面带羞郝,你看她有吗?许爱卿看男子就像看一团死物,眼里没有半点杂念。”
“以本王这个情场圣手看来,许爱卿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绝情拔爱。孤若是用男女之情对她,那可真是自找苦吃,犯了她的大忌了。只能用官禄留之,君臣之情感之。美女千千万,许爱卿可仅此一人,不可造次。有她在,孤便可高枕无忧矣。”
“殿下,您真是御臣有术,英明睿智!”
“呵呵呵”
“五夫人传过话来,说她晚上请了戏班来唱《玉簪记》,请您过去。”
“嗯,好好。本王这一天天真忙的不行。”
***
许负同葛中尉来到地牢提审骨兀王。
狱卒将突吉带进茶室,阳光充沛,斗彩团花白瓷杯中盛着上好的铁观音。
许负微笑:“这几天兵务繁忙,如有怠慢还请大王殿下海涵。”
突吉斜觑道:“要杀便杀,别整些没用的。”
“那许某就开门见山说了。您现在已经中毒,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六十天内会全身溃烂而死。慢慢腐烂,犹如万虫噬心,这种痛苦,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承受的,所以中这种毒的人,最后都是死于自杀。”
突吉听的心头一紧,双腿上伤口隐隐作痛,双手用力扣住膝盖。
“但是许某不会让你自杀的。”
“你,你想干什么?”
“我们滕王仁慈宽宥,怎么能让您自杀呢?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大梁滥用私刑呢,一定会好吃好喝供着您自己‘病’死。”
“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突吉咆哮着,目露凶光,紧紧攥着拳。若不是他带着铁锁链,下一秒就要将许负脖子拧断。
许负轻勾唇道:“不过,大王您的牺牲好像对骨兀族人也没有什么影响。据我所知,您二弟突托很快就要继位为新任骨兀王了,还要感谢您这个大哥为他铺路啊,多么无私的亲情,真是令人感动啊。”
“什么!他敢!本王还没死呢!”突吉站起身怒道。
原来不想死啊,那就好谈了。
许负道:“您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在这地牢里承受着万千痛苦默默死去,没有人会记得您。还有一条就是与我们合作,滕王借兵给您,助您夺回王位,条件是要对滕王俯首称臣,永不侵犯我大梁。”
“您还是骨兀王。”
许负手托茶碟,抿了一口茶。茶香醇厚,略带些苦涩。
许负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前道:“此药能解大王身上之毒。”
在樟溪泉眼洞不远,山壁上生长着羽衣草,可解乳石毒。早年许负便将此草碾碎制成丸。
“是生还是死,是阶下鬼还是座上宾,可都在您的一念之间了。”
突吉缓缓坐下,脸色阴翳,显然他犹豫了。
“其实要发展壮大族群,并不是靠征战,这种靠暴力抢夺来的地盘是非常松散地,很容易就分崩离析。而靠经济、文化融合在一起的国家是非常有凝聚力的,我们大梁就是这样一个国家。”
“如果骨兀族与大梁开通商业贸易往来,将深山里的土特产运到大梁,兑换成他们需要的生活物品。靠着劳动和生产,让族人过上安稳日子,不用再整天打打杀杀,不好吗?
“骨兀王,这才是您应该做的事情。现在已经是封建社会,不是奴隶社会,你们已经落后太多了。”
突吉黝黑脸庞不知觉竟流下眼泪,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他没想过有一天,骨兀族能走出大山,去学习先进文化知识。
他手抖着签下契约,西兀俯首称臣,与大梁世代友好,发展经济文化相互交流。
葛中尉在一旁暗暗称绝。
契约书很快送到滕豫手中。滕豫喜出望外将九叠龟钮印上,随后下令骨兀族人全部释放,礼为上宾,三天后由滕军护送骨兀王回西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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