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生发誓他进小孩房间真没没的想法,单纯是关心对方睡得好不好,结果刚一进去就差点被气笑。
床上的人睡姿规矩,连手都是平放在身前,神态安详,看似睡得昏沉,但他还是察觉到异常。
对方是在装睡,而且还有进攻的架势。那只藏在被子下的手,此刻正紧紧握着把刀。
抛开别的不谈,厌生其实想夸谢亦珩两句。出门在外,对人有些警惕心是好事。
如果提防的对象不是他就更好了。
厌生在床边的椅上坐下,不干别的,就盯着小孩看。睡着后的人没了清醒时的冷淡,柔顺的乌发铺了一枕,洗净的小脸精致粉白。纤长的睫毛微颤,虽极力克制,还是能看出在动。
看这情况,他就知道谢亦珩正在紧张。忍不住啧了一声,心道小孩就是麻烦,要是他醒时能和现在一样乖就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换了新环境,不习惯实属正常。想到这,厌生就起身去柜里翻找。这房间虽是客房,但也是备了不少东西。没一会便找到香薰。
点上香后,他就转身回自己房间。他的卧室在谢亦珩的隔壁,和那边的简朴不同,这里东西多到可以开店。
各种杂物把货架堆得满满当当,从零嘴到玩具无所不有。书架都有三个,上面放的还不是修炼秘籍,而是些流行话本。桌上摆着摊开的书和一些瓶瓶罐罐,那是他之前一时兴起,研究香料时留下的。
一进屋,厌生立刻往地上的软垫倒去。其实房里家具齐全,但他就喜欢坐地上,也从不在意姿势雅观与否。因此地上铺了不少坐垫,就方便他随地躺。
刚躺下没一会,困意突降,眼皮都变得沉重。厌生心下疑惑,不过没多想。强打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到床上躺下,倒头就睡。
这晚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以前做梦,无非是忆及往事,或与现实有关。这次却不同。
他身处一片白茫茫中,周围云雾飘渺,像幻境,又似仙界。修为到如今的境地,厌生对妖魔鬼怪早已免疫,因此不怕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吓他一跳。
只是这地方过于空旷,走了半天也不见活物,心里还是不免打鼓。
“嗒——”
有很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像是什么人在地上走过,仅一步就消失。他下意识回头,身后空荡荡的,指根忽然传来痒意。原来是小指不知何时缠上一段红线。
红绳富有光泽,编制细密,只一眼他就看出,这是姻缘线。一端缠在他的指上,另一端系的则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厌生暗自惊奇,顺着红线往另一边走。说实话,他是真挺好奇自己的正缘是谁。千年来他阅尽美人无数,但大多露水情缘,画本里讲天长地久至死不渝,他从来只觉得那是说书人的杜撰。
当年在地府,他可是见过太多的悲剧。一个情字有多少甜不知道,苦倒是能说上三天三夜。背叛,利用,轻负……每次想起那些因情而死的鬼哭,他就觉得头疼。
红线的长度逐渐缩短,他和那人的距离也在拉近,厌生不自觉开始紧张,心口仿佛揣了一窝兔子,随时能跳出来。
可还没走到另一边,变故突生,红线从一处开始变黑,周身还泛着浓重的死气。缩在指根的线骤然收紧,勒得他指节生疼。
注意到线的变化,厌生的脸色跟着变了。那颜色预示劫难,代表他以后的大劫与这人脱不了干系。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断线,毕竟谁都不喜欢被安排,尤其事关生死的大事。
脚下的云层在飞速消退,他不再犹豫,变出把小刀就准备动手。刀尖还没碰上,心口先传来一阵刺痛。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别断,断了会后悔的。
厌生原本不信,在刀尖触及线时,却真的止住动作。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过千年的风光,自以为做到豁达,然有些事真的摆在面前,他竟也会犹豫。
断死线并不容易,但如果和缘线是同一根的话那就好办。虽然代价是要连手指一起废掉,若是狠狠心,也不是不能做到。
只是他还是踌躇了,不是害怕死劫,而是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和“那个人”彻底断干净。他不知道那个会让他心动的人是什么人,不过连他这样的石头都能动情,想必不俗。
剪刀坠地,他终究没能断线,也没能得知命定之人是谁。厌生莫名觉得疲惫,他松开手,任由自己向下坠落。
就这样吧,如果有些事注定发生,那他就走一步看一步。至少能力范围内无悔就好。
待到梦醒,厌生还有些恍惚。魔界没有昼夜之分,他便仿照人间的时钟自制一个,看看床头的小摆件,现在已是第二天卯时,比他平日的起床时间早了不少。
换作以往,他指定要睡回笼觉。但此时的厌生睡意全无,索性披上外袍出门。
说是外出,其实就是去院里转转,毕竟他现在顶着一头乱毛,衣服也是随意穿着。刚到院中,他又是一愣。
谢亦衍居然也起来了,还拿着扫帚清扫满地的落花。他穿戴齐整,白发梳成马尾规矩地垂在脑后。许是第一次梳头,他做得并不算熟练,一些碎发没扎到,发尖翘起,像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
“起这么早,不考虑多睡会儿?那树本来就容易掉花,风一吹就全散了,你还亲目打扫,麻不麻烦。哎,话说你吃过饭了吗?”
正在扫地的人动作一滞,没说话,眼神落在厌生身上,触及对方领口后脸颊通红,仿佛被烫到般立刻收回视线。
厌生才醒,说话含着三分慵懒。墨黑的长发打成卷儿垂在肩头,领口微敞,露出截雪白的锁骨。紫眸半睁半眯,眼尾的紫藤纹饰艳得泛红,像下一秒就要开花。
美人初醒,自然比海棠还艳上三分。谢亦珩根本不敢多看,握着扫帚的手心出了汗,声音都有些虚:
“……吃过了,谢谢您这两天的照顾。我是想着做点事,所以……”
他说话有些乱,厌生本就迷糊,也没心思继续听,打着哈欠问:“昨晚睡得如何?”
“挺好。”
“房间住着可合适,有没有缺什么东西。有缺什么就跟我说,我马上安排。”
“没有。”
话到这又没了下文,厌生叹口气,懒得再没话找话。干脆转去小楼吃饭,临走前不忘嘱咐:
“你以后不用起这么早时,想睡懒觉也成。我后面未必常在魔宫,有事的话可以去正殿找连珠,她会转达给我。
对了,你要是碰上个苦瓜相的人,也可以向他提要求。他叫花云端,虽然看着脾气不好,但很好说话的。”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听得谢亦珩眼皮直跳。想起当初见对方时他还对这人有好感,就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人哪有一点魔尊样,分明就是个爱玩又啰嗦的老妈子。
“是,我都记下了。劳烦大人为我费心。”
厌生一惊,反应过来后忙摇手:
“哎,你就不用叫我大人了。和其他人一样叫尊主就可以。别学连珠那丫头,学了个新词就乱叫。”
谢亦珩没应,眼神已说明一切。看小孩一脸“最容易带坏我的人不就是你吗”的表情,厌生莫名一阵心虚,索性脚底抹油溜了。
大门在面前合上,院里又起风,蓝花楹飘散如飞雪,整个世界都染上鲜艳的紫蓝。谢亦珩接住一片花,放在鼻边轻嗅。
柔和的清香,隐约掺了点酒意。有点像……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厌生起初真不算上心。至少在旁人看来如此。
魔宫内外的魔族都在讨论,尊主这次实在怪。把人带回来又不碰,单养在屋里好吃好喝供着,还不限制那人自由,出入全看对方心情。
那美人大家有暗中看过,年纪虽小,但也有些姿色。只是整天冷着张脸,既不会笑脸相迎,也不会撒娇卖乖。众魔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厌生到底看上对方什么。
外面风言风语不断,话题中心的二人却还和没事人一样,厌生照常四处游玩,十天半月找不到人是常事,然传回的口信就没停过。花云端边腹诽某人既然担心怎么不亲自看着,边尽心尽力为对方汇报谢亦珩近况,依他所言暗中关照。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半年,谢亦珩逐渐摸清了这里的环境,也习惯了这里的餐食。每天没什么正事做,他使自己给自己找事。习字,打扫,锻炼。最常做的还是去藏书阁读书。
谢亦珩没念过书,好在村镇虽偏,学堂还是有的。靠着旁听别人的课,识字方面不是问题。说回藏书阁,照理说在魔界不该有这种地方,但厌生当初刚上任不知抽什么风,突然就想着要收集各种书,然后这九层建筑就这么搭出。
藏书阁书籍虽多,但第二层和之后的都有禁制,他就在第一层找书看,也不挑,不管正不正经都拿来翻两下。半年后竟是基本读完。
原本花云端对谢亦珩的怀疑就没停过,时间一长,他见对方确实没表现出异常,这才放心。等后面熟悉了,还觉得这样沉稳懂事的孩子居然跟了厌生,简直屈才。
“厌生,你老实交代,当初真不是把这孩子拐回来的?”
某个平静的午后,花云端与厌生在院里举子对弈,谢亦珩就坐在附近的花树下看书。花云端边说,边多看几眼小孩,语气带上戏谑。
不过半年时间,小孩已褪去瘦弱。个子高了,身体壮了,脸蛋也圆润不少,整个人早已没有初见时的苍白,双颊都透着颇有气色的粉。看得出这段时间的生活还不错。
回敬他的是厌生的白眼,他拈起一粒黑棋放在盘上,没好气地说:“我看着像那种拐小孩的人吗?”
“像。”
花云端憋着笑,还要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厌生被呛得哑然,端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缓缓道:“真不是我拐他……我是看他确实可怜,性格也还不错,所以带他回来。”
“哦?一向懒得操心别人的你也会有做好事的时候,稀奇。”
作为厌生的多年至交兼副手,花云端是很了解面前这人。不关心的人或事他是看都懒有多看一眼,如果外界动荡不会影响他的生活,他甚至会选择把水搅混。冷眼旁观才是厌生的准则,谢亦珩怎么看都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我也说不清,可能是看见他那张冷脸让我想起……算啦,不说这些,继续。”
厌生话锋一转,注意力转回棋盘。几步后胜负已分。他将棋子全部打乱,身体前倾趴在桌上。“没意思,又输了。”
见对方又耍脾气,花方端嘴角微抽,不过多年相处让他此已见怪不怪。厌生不想收拾,他便接下整理的活儿。厌生趴在桌上半眯着眼,像只打盹的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谢亦珩身上,眼珠一转,忽然来了兴致:
“小冰块,你过来。”
他朝对方招手,后者放下书来到桌边,花云端收拾完就离开。厌生让谢亦珩在对面坐下,接着问道:
“这半年我没怎么找你,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还行。”
厌生揉揉眉心,无奈道:“能不能说点别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藏书阁上面看书?”
闻言,厌生更奇。这半年他之以没特别关注小孩,就是想着对方在无人管束的情况下会活成什么样。结果这孩子不仅没沉迷玩乐,反而能静下心,想了想说:
“你想去二层以上看书也行,不过那些书基本和修炼相关,有些还记录了三界的历史和秘闻,嗯……你说,我为什么要给一个凡人看?”
“我可以学。”
谢亦珩立刻回答,脸上是孩子气的认真。看小孩这副模样,厌生忍不住心痒,逗弄的心思又起,便故意拖长声音道:
“怎么,想拜师?你让我收我就收,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再说养徒弟太麻烦了,我还没玩够呢。可不想多个小油瓶。”
谢亦珩被这话堵得没声,脸色也不太好看。厌厌生心下大好,还接着补充:“而且你想修什么?首先这里是魔界,修仙飞升就别想了。至了修魔……你以前杀过人没,要是杀过这事就简单。”
这话听得谢亦珩太阳穴直跳,偏偏某人还笑得亲切,一时竟让他有气也无处发。眼看小孩的脸快变成调色盘,厌生才敛去心思,换上正经的表情。
“不过话也不用说太死,我知道你不想滥杀无辜,咱这又没修仙的条件。那就换一条路走。
我以前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一类术,唤作应物术,这套修炼方式非仙非魔,但同样能让你掌握法术。如果后来转修别的,这术也能让你有好的基础。”
刚才还蔫蔫的小家伙听到最后瞬间来了精神,正想问这术怎么修炼的,就见厌生又恢复平日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
他伸出手,轻点一下他的脑袋,笑眯眯道:“想学啊?让我考虑一下。要不今天你陪我出去玩一天,我一高兴,说不定就同意了。”
有那么一刻,谢亦珩挺后悔没把刚才看的书带过来,要不然他一定把书拍这人脸上。
魔界,万墟城内。
厌生领着小孩,一路走一路逛。谢亦珩跟在他身后四处张望,他从前也听说过万墟城,类似人界的集市,只是更加繁华。今日真身处其中,竟觉传言还是谦虚了些,道路两旁酒楼补立,商贩来住不绝,多是面容狰狞的魔人,偶尔也有乔装打扮的凡人修士。
“这儿就是万墟城,以前原本就是片废墟,后来有人发现这里路况便利,便在此开店做生意。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来这,最后变成现在这样。
想寻宝的,打听消息的,都可以来这碰碰运气。别说妖魔或凡人,就是仙官都可能来这。”
“仙人也会来这种地方?”
谢亦珩侧身避开路过的魔族,疑惑地看向厌生。后者耸耸肩,摊开手说:“谁知道呢,反正绝不是因为无聊来的。不过还有一种情况……比如,是被迫来到这里的。”
说到后半段,厌生的嗓音忽然压低。谢亦珩听出他话里有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没问这“被迫”后隐藏的深意,想来总归不是什么好情况。
他发呆的间隙,厌生忽然不见,转头到处看,原来人是跑去糖水铺了。没一会厌生回来,一手端着一杯冷饮,又趁对方不备,将其中一杯贴上谢亦珩的脸。
杯身冰凉,激得他打哆嗦。厌生被小孩这表情逗得直乐,在对方发作前赶紧把饮品塞进他手里,最后端着自己那杯砸吧起来:
“别想那么多,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重点。就说说这个雾凇酿,可稀罕着呢,一个月就出四杯,你小子今儿可是有口福了。”
说来也怪,饮品碰脸时凉得透心,握在手上却不觉得冷。他拿起冷饮端详,杯身晶莹如玉,轻得毫无重量。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液体。只有白雾不时飘出,雾气之下还有彩光闪烁。仿佛满天星河都汇聚在杯中。
谢亦珩拿着冷饮,原本有些不敢。但见厌生喝得高兴,也试着尝了尝。雾气入口就化成汁水,冰爽清甜,如一朵裹着蜜的雪,顺着舌尖一润到心底,连呵出的气都染上花香。
饮品下肚,他很是惊奇。方才他明明没看见,也没感觉到杯中有水,但白雾触唇即融,又确实产生甜汁。厌生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解释:
“怎么样,味道是不是绝了。这可是用极北之地的冰雪打底,再以极品花草为辅,经多道工序,历时七七……哎,小冰块你别走啊,这么好喝的东西你就不好奇它的来历——”
身后的人还在叫,动静堪比比某些店门前招客的八哥。谢亦珩假装无视某人的叫喊,脚步却不自觉放慢。
闻着空气中漫开的饭香和酒香,他忽然觉得,待在魔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热闹。
喝过甜饮,厌生又拉上人去逛商店。在看完饰品和法器店,走进裁缝铺后,谢亦珩终于忍不住开口。他这边伸直胳膊让人量尺寸,那边厌生已开始看起新到的面料。
“嗯,这块看看不错,不过小冰块可能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颜色,那要不我用……”
“尊主,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着歇会?”
厌生回头,见小孩一脸疲态,这才反应过来。他是逛高兴了,忘了谢亦珩的情况和他不一样。不仅是普通人,而且年纪尚小,体力方面自然和自己没法比。
他没再继续挑布料,忙说马上带他去酒楼歇息。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店家,他看好的料子都包了,过段时间就来自取。
真到了酒楼,谢亦珩却死活不肯进去。没别的原因,店里端菜陪酒的妖魔个个穿着清凉,更有大胆的食客已抱上人亲。楼内热闹,饭菜与脂粉香混在一起,呛得他头晕。
但厌生对此早已习惯,还按着人劝,只是那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别急着走啊,不考虑那事,这地方的菜也是上品,真不进去试试?”
“真不用,而且这酒楼看着挺贵的,万一我不小心碰着什么……”
谢亦珩尽脑汁地思索不去的理由,厌生却没给他这个时间,半推着对方进了食味轩。
身着华服的狐妖店主一见厌生,立马笑脸相近,正准备拍手招呼美人过来。厌生就做了个止的动作,老板心领神会,挥退美人,带着二人去了雅间。
雅间在顶楼,装潢古典雅致,连熏香都是清淡,且环境清幽,门一掩,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房门将那些喧闹全部隔绝在外,屋里也是敞亮。桌上已摆好饭食。每一道都摆盘精美。除酒菜外,还备有精酿的果汁。明黄的烛火在桌边摇曳,让冷清的小屋多了些温度。
厌生来到桌边坐下,又让谢亦珩过来。桌椅临窗,透过精雕的木栏,可以将街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小冰块,你修炼是为了么?”
酒过三巡,厌生冷不了发问。谢亦珩一惊,猜想这问题大概是他的考验,沉默一会,还是老实回答:“其实我也没想好,就是想找些事做。”
这理由听着实在白,若是换个正经的修士大概会不满意,但厌生点头。他望向窗外,脸上是少见的复杂神色:
“这也行。不过我还想提醒一句,除了修炼之外,你还应该再结自己找些目标。爱一个人,做一件事……总之,你不能只为修炼而活。”
谢亦珩夹菜的动作一顿,一半是不习惯对方的严肃,另一半则是不理解这话。有些人生他没经历过,但听多了心中也有大概。
作为修士,谁不是潜心修炼,想尽办法只为飞升。作为凡人,谁不是寒窗苦读,就为获得功名过上富贵日子。厌生这话完全和他过往的认知完全相反,一时竟让他感到困惑。
“反正呢,我把话放这。当我的弟子别太闷,可以修炼,但不能只有修炼。举个例子,有人醉心情爱,为此倾尽所有,这没问题。
但若只为了那一人的情,那就要出大乱子。现在不懂也没事,回去后你有的是时间想。”
“所以,尊主是同意收我为徒了?”
谢亦珩原本还在思考话中深意,听到后面逐渐品出些其他味道。他以前没想过日子还能这样过,初听虽觉惊诧,细想也有些道理,再听厌生这语气,分明是松了口,已有收徒之意。
“嗯,过几天就弄个拜师仪式,这些天你先好好休息。还有,我刚才说的话也要记好。”
厌生说完就不再多言,只专心消灭起桌上的酒菜。他这时已有了些微醺,一旁的小酒壶都快见底了。
谢亦珩此时却没了胃口,他将目光移向窗外,望着街头来往的人群,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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