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融被赵广济的人格魅力彻底征服了。
她站起来,其余三人神色各异。
况其多转头问尔伏:“广济首席会不会通过这三个仪式寄生甘融前辈。”
尔伏摇头:“召神仪式还在生效,寄生不可能成功。”
甘融反复踱步,把资料翻得哗哗作响,她拿的那本刚好是目前各大地下城的甲级异能者名单,即可以保护人类的高阶异能者。
高阶异能者的女性远多于男,就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譬如监测中心、也就是甘融的同事们这页,按照强度排为:
蔺加三,[白骑士]。
加里布埃拉,[大天使长]。
况其多(男),[替罪羊]。
文舒,[祝融]。
赫尔南德斯,[祭司]。
一文字幸子,[天狗]。
派大星,[风滚草]。
李,[彩票]。
阿芙乐尔,[暴君]。
万凭栏(男),[诗人]。
所以万凭栏心甘情愿给别人当幕僚,他太弱了,没有资格上位,所以蔺加三再倒行逆施,也还是有人追随她,因为她是当世最强者。
甘融又翻开了第二册资料,这是监测中心的发展历程。
监测中心是由赵广济创立的机构,相当于明朝锦衣卫,但蔺加三在十年前接管首席后,将本单位分出去,现在地位直接等同地下城的稽捕站,是异能者的首选工作岗位。
地下城一般不干涉监测中心,除非必要情况要与长官加里布埃拉说明,会派出直属于人类的秘书处商议,赵广济曾经笑称秘书处是屁用没有的钦天监,净搞些看着唬人的噱头。
顺带一提,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拿圣殿对比的,说圣殿的人死心眼,就认死理。
甘融又翻到第三册,监测中心收集情报也很厉害,原罪时代资料遗失的情况下还能有首席草案文书通信原稿。
时代进程的演变也体现在语言上,尔雅-蔺加三-赵广济三人用语上有明显差异。
尔雅多用简洁明了的单字,因为她是知识污染出生后的孩子,多一个字就多出一分污染的危险。
她偏向于克制,书信末尾都会加上一句惟愿您恒久忍耐,永不止息。
蔺加三那一代人在知识污染前,致力留下所有文字,讲话多少文绉绉的,多用比喻和排比——后来变异成神叨叨的风格也是老人家生理上的无奈。
字太多了,甘融选择不看。
赵广济是穿越者,讲究强者为尊,全是大白话,这是甘融欣赏的、而新纪元不理解这种风格,人的喜好在16岁就定格了,同样的事物自我之前称为流行,自我之后称为流俗。
况其多翻出一个相框,递给甘融:“这个,这个前辈能看看么,我们都不懂,广济首席在这封信后就开始改/革。”
【曾經U1份眞誠DI擺茬妳D面前,等箌夨7D4候才後悔默G,哲似D①佽檠哠,莪可4唻當皇帝啲,偠仫被莪抄镓偠仫投降。】
一份火星文开战宣言。
尔伏问她:“有污染吗?”
“不是。我只是感受到了……赵广济的幽默。”
甘融失笑。大概就等同于天黑了有个人把房子点燃了照明,极端但好笑。
“那很好。”况其多笑起来,他说,“能看懂她的字迹真是太好了,广济首席至今没有继任者,我看万凭栏将您夸得天花乱坠,无论是为三年一度的首席竞选造势,还是他个人的吹嘘,接下来您的路恐怕不好走。”
“我没那么厉害。”甘融诚恳道。
况其多咦了一声:“可是艾娃已经准备往这条路上给您……真是添了大麻烦呀,要是您的实力有夸大的成分,以我的能力,恐怕会非常……”
“说话不用拐弯抹角。”甘融看他一眼,像一种无声的抗议,“我保证不拖后腿。”
况其多抿唇笑起来:“您一点即通,和您说话是一种享受。总之最好不要让我出手。”
他也知道收敛,只是敲打甘融,以免她认为自己会像蔺加三那样兜底——他不是什么恶人,但也没那么好心。
况其多问幸子和甘融:“第四个?”
甘融点头,幸子也点头。
第四个,比前三个存储的内容要多,还分了文件夹,比如:
时间、地点选择、仪式准备、资料、过去传说、愿望、逃跑路径。
“等下!”甘融意识到这种东西不对劲,“别打开……”
况其多关闭,他动作比甘融的话语来得更快。
幸子长舒一口气,但这时她背后那张脸突然开口说话,那是个分不出男女的声音:
“嘻嘻……嘻嘻……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哭声,甘融一边问“笔仙来了?”一边撑住逐渐向她突进的幸子,或者说,【十六夜】,幸子几乎完全被这个鬼东西控制了——谁知道它是怎么算十句话的,难道幸子的结巴也要算在断句里吗?
温度骤降,风声不止,明明是封闭的空间,哭声在漆黑深夜里格外渗人。
【十六夜】持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串看不懂的文字。
据说有灵性的召唤者,可以直接与[笔仙]相见。
甘融环顾左右,发现况其多和尔伏都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习惯了。
况其多还解释了一句:“真是不好意思,【十六夜】总是在月圆之夜激动,它也不想的……刚好[笔仙]也是今天行动,两个凑一起来了。”
为什么你们这么淡定啊。
甘融又听见他说:“您还是小心为上吧,我们虚构类不一定能进入[笔仙]创造的小型污染区,把它送走就行……不过正好,让我见识下原罪时代的超凡能力是怎么样的。”
甘融去找尔伏的身影,先确保他别死。
她喊了声尔伏,没有回应。
况其多坐她对面叹气:“他没进来,反而是我被选中了。”
也就是说,实际参与者只有三人。
甘融、不愿意出手的况其多和被附身的幸子。
人数为奇数时,据说能量更不稳定,容易出事。
这就奔着出事来的,甘融右手推开想吃掉她的【十六夜】,左手持笔,她用的是古老的羽毛笔,比被认为有部分灵性的石墨和木头组成的铅笔要更有效力。
掌握主动权。
【十六夜】握笔才几分钟,它手上的铅笔就有些渗血。
甘融替换羽毛笔,手指和它交叉握住笔杆,笔尖在两人争执的力道下轻触纸面。
是、否、不知道。
甘融写。
况其多也伸出手来搭上羽毛笔:“徘徊于此地的魂灵,执念未消的过客,请应我等呼唤,附于此笔之上,解答困惑。”
正式请辞比先前的呼唤更好。
[笔仙]来了。
“第一轮问问题,第二轮送走,否则笔仙会吃掉召唤者。”况其多看了眼资料,“问题不能太简单了,因为我们很强,被它认为我们在故意玩它,它也会暴走。”
羽毛笔被无形的力量带着走,写出一串颤抖的字母,墨迹投射在白纸上,歪歪扭扭。
SOS。
它在求救,为什么?
这不符合甘融所知道的笔仙仪式。
甘融示意【十六夜】先问,它犹豫半天,发出一个令人咂舌的问题:“我能吃掉[路人NPC]吗?”
同序列的吸引力就这么大吗,幸子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十六夜】和观棋一样疯狂。
这是个蠢问题。
甘融感受到一股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剩下两个人的外力,引导笔尖移动,在纸上划出答案。
羽毛笔笔尖移到“否”。
接下来是况其多,他并没有再玩弄笔仙,而是思考片刻,然后问:“神全能的悖论是否正确?”
上帝能创造出一个重到他自己也举不起的东西吗?
如果他能,那么他不能举起这个东西,就证明他力量方面不是全能的。
如果他不能,那么不能创造出这样一个东西,就证明他不是全能的。
一个纯哲学难题,不过是题就能解,这一笔变得尖锐有力。
羽毛笔笔尖移到“是”。
甘融始终保持安静,摒除杂念,见到这样的答案不免有些怀疑……因为在真的有神存在的世界观里,上帝之类的创世神无所不能,这个难题被认为是纯找茬,是强制质疑正方形里为什么不能有圆的无赖问题,“不知道”才是标准答案。
她问:“你是否曾经遭遇过知识污染?”
甘融怀疑,[笔仙]有自己的思考,和[拓扑学]的情况相似。
求救,是否也是一种规则束缚外的越界告知呢?
移动的速度由慢变快,先是划出长长一条来,像流淌的长泪,羽毛笔笔尖移到“是”。
提到知识污染,置身事外的况其多不再好整以暇地看着甘融。
意思就是说[笔仙]也是曾经的学者吗?
第二轮,【十六夜】先,它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问题,从两孔之中倒吐苦水。
况其多把幸子的杯子举起给它接脑汁,太多了。又放下手,生怕沾上一点。
笔仙对他的行为发出严重谴责,在纸上写:NO!!!
况其多无奈,又伸杯子去接。
【十六夜】问:“我可以离开幸子吗?”
羽毛笔笔尖移到“否”。
轮到况其多了,他再次问了个哲学难题:“埃庇米尼得斯悖论是否正确?”
古希腊克里特岛,一个名叫埃庇米尼得斯的人说,所有克里特岛人都是骗子。
但是他也是克里特岛人,如果岛人都在说谎,那么克里特岛的埃庇米尼得斯也一样在说谎。
如果埃庇米尼得斯没说谎,那么所有克里特岛的人中至少有一个不是骗子。
严格意义的悖论是不论作出何种假设都将导致自相矛盾或矛盾循环。
甘融认为正确。
笔移动得越来越快。
最终,笔仙指向了“否”。
况其多立刻扭头问甘融:“这家伙其实根本不知道答案吧……纯靠瞎猜。”
甘融抿唇笑:“难题乱解。”
笔尖渗血,写下五个字:
温良恭俭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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