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只有海螺精一个人还好,他自己会钻进海螺壳里躲一躲,遮风挡雨。
但救了个生人上来后,他担心海螺精一时想岔了,会陪着女孩留在海螺壳外头。
至于邀请人进海螺壳这个可能,他倒觉得可能性不大,海螺精也有些机敏戒备在身,不会轻易露底。
海螺壳里的那批物资就是他们目前的底气,海螺精其实看得很死。
顶着呜呜呼啸的冷风和打在身上冰冷刺骨的浪头,张仰眉头紧皱,呼吸间都是白雾,上岸后就直奔断崖。
张仰的担心果然应验了。
这小傻子真的傻乎乎在外头和人一起生火取暖呢!
简陋遮雨棚下,火光驱逐了遮雨棚内的黑暗,火焰产生的温度也给围在火堆的两人带来了暖意。
罗星五裹紧身上的夏凉被,随手给火堆加了根柴,忧虑道:“仰哥怎么还没回来…温差突然变得这么大,我担心他有危险。”
林嵩妍身上也裹着一床夏凉被,安慰他,“星武,张哥艺高人胆大,会没事的。”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已经差不多聊熟悉了,深入的话题没有,闲聊倒是不少,林嵩妍也从善如流地对两人换了个称呼。
忽然外头传来了动静——一阵踩在林地上,丝毫没有掩饰意思的脚步声。
林嵩妍下意识提起了戒备,就听到罗星五欣喜地说道:“一定是仰哥回来了!”
“等……”还没等她劝他小心警醒,人就裹着小被冲了出去。
“仰哥!”
林嵩妍:“……”好吧。
主人家回来了,她也起身迎了出去,不过为了和这‘对’避开,她刻意迟了一会儿才出去。
“仰哥!”
张仰也听到了这声呼唤,下一秒他眼疾手快地展开了双臂,接住了迎面扑过来的小傻子。
他现在接人就像接了个十斤米袋子似的轻松闲适,罗星五在他怀里直起身来,双手夹着被角像老鹰一样展开,一把罩住张仰**着的上半身,“盖着,赶紧盖上,你身上太凉了!千万别生病了!”
张仰有些不太适应地偏了偏头,无奈道:“挡住我看路了。”
罩住他脑袋的被角这才往下抠搜拉了点。
空气中的寒意让兴奋的罗星五又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自己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张仰的手臂上,像抱小孩子似的还能直起身来看风景。
胳膊底下垫着是泛着凉意的光滑皮肤,被他胳膊接触久了,那块冰凉的皮肤也温热了起来。
罗星五脸上一热,低头盯着男人头顶上的两个旋儿愣起了神。
上面没了动静,张仰也不开口了,一手托着人,一手轻轻拦在小傻子后背处,防着窜进去冷风。
和林嵩妍点头示意后,张仰就在遮雨棚外头将人放了下来,三人一同掀开帘子进去。
一进棚子,罗星五就钻进海螺壳里给张仰找衣服和棉被。
身上的水珠早被夜里海风刮得快干了,张仰接过那件黑色冲锋衣,“麻烦了。”转身又带着裤子出门去换。
罗星五掏出一包红糖姜茶准备煮,林嵩妍也在一旁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将棚内的柴火和炭灰归置清理到一边。
等张仰穿戴整齐再进来,迎面就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
罗星五还念念有词道:“……感谢当地华人的生活习惯,不然这东西真不好找。”
张仰轻笑,手中姜茶还烫着,他先端在手里暖手,“那我明天再下去找一些。”
“林小姐需要些什么,也可以直说,我会留意。”他神情温和地看向林嵩妍。
罗星五低头搅合着锅里的姜茶,暗笑男人又开始装道貌岸然的绅士了。
林嵩妍可不敢麻烦他,她比涉世不深又失了忆的小傻子罗星五看得明白些,大帅哥虽然神情挺温和的,但说话时的眉眼间却有些冷淡。
“不用不用,我没什么需要。”林嵩妍受宠若惊道。
这话确是发自内心,不带一丝客气和忐忑的,毕竟她已经想好接下来怎么舒舒服服地过好生命中的最后时刻了,心存死志之人能有什么需求?
“张哥您叫我小林就好,星武还给了我好几袋海鲜,这几天足够了!”
谁知张仰略带疑惑道:“星武?你说小螺?”他早已忘了自己当时嫌麻烦忽悠海螺精的那番话了。
此时再一提这个名字,不免觉得陌生和纳闷。
此话一出,林嵩妍不明所以,罗星五慢了半拍才抬头,不解困惑极了。
“ ?”
“我呀?”
糟了,张仰看了眼罗星五的神情,刚才还埋在地里的记忆片段此刻忽然都想起来了。
他好像真把人忽悠傻了。
将错就错,他决定装傻到底,转过脸疑惑道:“谁说你叫星武的?”
罗星五傻了。
不是张仰最开始说他叫罗星五的吗?他深深地困惑了。
但仔细想来张仰确实没有叫过他‘星武’……不对!他甚至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刚才那声‘小螺’都是他头一回听。
……那、那他到底该叫什么呢?
想到他就这么自己给自己安了个假名儿,还傻呵呵地和人……罗星五、啊不,是当了这么长时间罗星五的小螺绝望又懵逼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双眼迷茫地问了一个世纪谜题:“那我到底是谁?”
“罗星五?小螺?还是……”海螺精脑袋抵着膝盖,膝盖靠着脑袋,陷进了哲学的深渊里。
倒是一旁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林嵩妍若有所思,看向正抱头emo的少年,忽然出声:
“‘星武’……是星期五的‘xingwu’吧?”
一道带着压迫感的冷淡视线忽然朝她看了过来,林嵩妍知道自己这次插话的时机不对,但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和自己聊了一下午的少年这么难受,鼓起剩下的勇气说道:“你看没看过一部小说,叫《鲁滨逊漂流记》……”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想点醒这个疑似被cpu的恋爱脑,最后哪怕是被两人一同嫌弃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所以她就差明示了,根本就没想过竟然还有人没看过这本家喻户晓的青少年启蒙读物。
奈何她倒霉撞上了失忆懵懂的小文盲和心脏神经质的大忽悠,此计注定要落空了。
因为海螺精失忆后确实是个没读过几本书的小文盲,如今又已被大忽悠用忽冷忽热的手腕和皮相忽悠得言听计从,一愣一愣的。
所以她说的这番话无异于对牛弹琴,顺带着还拔了下隔壁的虎须。
张仰垂眸,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低声对海螺精说道:“你是小螺,海螺的螺,是我在海里捡的,所以没名字。”
捡、捡的?
海螺精更傻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世这么坎坷,命运如此多舛。
他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心情就像一团顽固难解的毛线团,乱糟糟的。
忽然他紧紧攥成拳的手一凉,是张仰的大手轻轻搭了上来。
他下意识低头看过去,只见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好看得不得了。不止如此,带着薄茧的指腹还在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生气了?”
等海螺精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摇完了头,“没…”忽然顿住。
海螺精脸色青白交替,紧紧抿着嘴,为自己又一次被皮相迷惑的不争气行为感到生气难受。
张仰看看他,海螺精还别扭着,刚才那点小把戏明显没哄好。不过他余光里林嵩妍的身影还在角落里假装忙碌,他不太喜欢将这种事袒露在外人面前,只好将继续哄的念头摁在心底。
海螺精明显也意识到了这点,现在遮雨棚里不止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匆忙收敛起多余的情绪,扭过头来故意不去看身旁的男人,对林嵩妍扯起一抹笑,“我记得里面还有些喝完的玻璃瓶子,我去拿几个,晚上睡前灌满热水很暖和。”
说罢,连忙起身钻进了海螺壳里,从头到尾看都不看张仰一眼。
他其实也不是怨怼张仰故意忽悠他,只是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心情面对他,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自己都没有捋清楚,怎么和人说明白。
张仰没有跟进去,视线在遮雨棚内快速扫视了一圈,对林嵩妍道:“你先出去待会儿。”
林嵩妍裹紧小被被点中了:“?”
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迅速跑出去,一边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一边还不忘胡思乱想着,把自己支出去后两位不会要……
她就这么在寒风中裹着小被子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觉得里面应该不会那么快,于是施施然找了个地,准备蹲下来等着。
但念头刚起,里面帘子就被人掀了起来,露出半张堪称人类瑰宝的脸庞,语气淡淡道:
“进来。”
林嵩妍一愣,然后赶紧跟了进去。
遮雨棚内还是只有张仰一个人,只是原本的泥地除了火灶周围,全部铺上了木板和木条,和散发着潮气的泥土地面隔离开来。
四周和头顶搭建好的木板遮雨棚内部又在短时间内别了一层防水塑料布,不止如此,地面上的木板上也被人细心地铺了一层防水塑料布。
林嵩妍看得目瞪口呆,再看看神情淡然,手脚却异常麻利的张仰,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叹服!
正愣着,罗星五也从海螺壳里走了出来,见到这副情景也怔愣了下,片刻后慢吞吞地抱着三床被子和一袋子玻璃瓶子走了过来。
“小林,晚上睡着后肯定会更冷,这床厚被子给你,还有两个瓶子。”罗星五温声对林嵩妍说,理都没理一旁站着眼角带笑的男人。
张仰也不在意,低头笑笑。
“饮料瓶子不耐热,先加些凉白开再倒热水。”
三人一人一床被子,海螺壳放在遮雨棚中间,火堆就在海螺壳前面燃着,林嵩妍的铺盖在左边,海螺精和张仰隔着海螺壳在另一侧。
张仰道:“安心睡吧,火我看着。”
海螺精冷哼了声,林嵩妍悄么声地将自己猫进被窝里,努力当自己是个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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