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下等宫婢,也敢冲撞本宫?还妄想替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主子狡辩?看来是活腻了!”云知意耳边是嗡嗡的轰鸣,女人尖利的嗓音像针一样扎进她的鼓膜。
硌人的青石板紧贴在她的侧脸与身体,一股剧痛从脊梁炸开,蔓延至四肢,好像被车轮碾过一般。
“十六,十七......”耳边是一个阴柔的声音报数声。
云知意艰难的转动视线,发现自己正狼狈的趴在地上,身下的青石板已经津成了深褐色,沉重的压力死死地压在背上,已经疼的麻木。
持着木仗的太监力大无穷,只需再一用力,就能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脆响。
视线几步开外,站着两位衣饰华贵,环佩叮当的古装美人,最前方身着绛紫宫装的女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
另外一位穿的湖蓝衣裙,虽然用绣帕掩着面容,但是眉梢之间尽是谄媚。
再稍远些,一位脸色惨白的女子正被两名宫女死死地按住,哆嗦着在说些什么。
“唔......”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云知意的脑海里:实验教室的可乐液体、排插冒电的刺啦声,再然后就是一个怯懦的小宫女被按倒在地。
穿越了?
还是地狱开局模式?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狠狠地打!”
“姐姐何必动这么大气,不过是个不懂事的玩意儿,打杀了干净。”一个慢悠悠的女声紧随其后,带着满满恶意。
是李昭仪和王婕妤!记忆对上号了。
原主的主子苏才人只不过是不小心挡了昭仪的道,就被刻意为难,原主小宫女不忍心辩驳了几句,便触怒这位妃嫔,引来了杀身之祸。
她们现在是要杀鸡儆猴,而自己就是那只即将被宰的鸡……
一想到这里,云知意头皮发麻,手脚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怎么办?
求饶?这位小心眼的妃嫔能听就怪了。
挣扎?
估计会死的更快。
指望那位才人?哼哼,她自身都难保!
“给咱家打烂她的骨头,让储秀宫的人都看看不安分是什么下场!”
执刑太监啐了一口唾沫,调整了下握仗姿势,接着高高抬起,蓄起力量,木仗即将狠狠落下。
死亡的气息迎面而来。
“陛—下—驾—到。”
方才还嚣张的不行的李昭仪和王婕妤,瞬间收敛气焰,整理好衣冠,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伏跪:“臣妾恭迎陛下。”
云知意被宫女掼在地上,疼的她闷哼出声,混杂在跪倒的人群中,她忍痛抬头朝着明黄色的仪仗望去。
太监宫女低眉顺目,簇拥着一架步舆,舆上之人,一身绣着龙袍的明黄服饰。距离尚远,面容看不真切,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而来。
步舆停在了众人面前,那抹明黄色身影目光扫过全场,落在了明显是始作俑者的李昭仪身上。
“朕的后宫,今日倒是热闹。”
李昭仪的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滴的委屈表情:“陛下圣明,这贱婢冲撞了臣妾,还口出恶言,臣妾、臣妾一时气急,才欲小惩大诫,以正宫规......”
她语速极快,试图将事情定性。
一旁的王婕妤也是连声附和:“是啊陛下,昭仪姐姐只是依照宫规行事,谁知这婢子冥顽不灵......”
“哦?怎么冲撞的?说来听听,朕也甚是好奇。”皇帝打断了两人的哭诉,内容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李昭仪跟王婕妤也是愣住了,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这反应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陛下难道不该是厌烦地直接将人拖下去吗?
云知意知道,一旦这两人做实了她的“罪过”,那她就真的再无生机了,必须开口辩解,就在她试图组织语言时——
步舆上那位皇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甚至...云知意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好像看到了皇帝陛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只是被抬起的袖口遮掩了大半。
李昭仪抓住机会,添油加醋的将云知意的罪行又说了一遍,重点强调其如何目无尊卑、口出恶言。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笑了,这笑容让李昭仪心头一跳。
“原来如此。”他慢条斯理的说着,拖长了调子:“爱妃今日......这身衣裳很是衬你,妆容也精致,好看。”
李昭仪先是一愣,随机脸上飞起红霞,连忙谢恩:“谢陛下夸奖......”
话音未落,皇帝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既然如此好看,见血光未免太煞风景,不吉利。”他摆摆手,又窝回先前的姿势,“罢了,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宫女,冲撞之罪,小惩大诫即可,放了吧。”
“放了?”李昭仪的嗓音都有些破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给那死丫头定罪,最好把姓苏的贱女人一起拖下水,现在就......放了?
“嗯?”皇帝轻轻一撇,目光很淡,但是李昭仪瞬间脊背发凉,慌忙低头:“陛下仁德,臣妾、臣妾遵旨。”
皇帝不再看任何人,斜靠在步舆扶手上:“都散了吧,吵的朕头疼。”
“臣妾恭送陛下。”
留下一群心思各异的人,仪仗队如来时那般渐渐远去。
李昭仪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脸上委屈温顺的表情被压抑的阴沉所代替,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剐过还跪倒在地上的云知意,以及旁边惊魂未定的苏才人。
她走到两人面前,带着居高临下的威胁:“今日算你走运,撞上了陛下心情好,以后给本宫把眼睛放亮些。”语气里充满了不甘与警告,“还有你,管好你自己和你这没规矩的下人,要是再冲撞了哪位主子,届时,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一甩袖,冷喝道:“我们走!”王婕妤赶紧跟上,小声的哄着。
一队宫女太监簇拥着两位怒气冲冲的主子离开,危机才真正散去。
那位苏才人爬起来,踉跄着扑到云知意身边,声音带着哭腔:“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得罪昭仪娘娘,险些、险些就...呜......”
云知意本来身体就虚弱,脑子里还乱糟糟的,被她晃的直想吐,只能摇摇头,按住她的手,暂时稳住她的情绪。
这位苏才人,还真的是柔弱怯懦,在这吃人的后宫,这样的性子,只怕未来的日子......艰难啊......
云知意在自家才人半拖半抱的姿势下,回到了属于她们的宫殿,那偏僻的宫苑,与方才经过的朱甍碧瓦相比,显得格外冷清。
院内留守的两名小宫女原本正倚在门边上打盹,听到动静前来迎接,看到云知意脸色惨白,衣裙上都是血迹,被吓了一大跳。
“知意姐姐!”两人惊呼着上前来帮忙扶着。
“快!快去请太医!”才人又急又气,声音都在发颤,“快去啊!”
一名宫女反应过来,连声应着,转身就往外面跑,差点被门框绊倒。
云知意被小心翼翼地扶到床上趴着,每动一下都牵扯到伤处,疼得她直冒冷汗。
才人坐在床边,用水沾湿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污痕与汗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忍一忍,太医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
时间在低声的哭泣中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去请太医的宫女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才人......”她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医署的人说...说今日各宫主子身体不适,当值的太医都、都派出去了,抽不出人手来我们这......”
她没敢说全,那些太医署的人一听是她们这座形同冷宫的宫苑请人,又隐约听说得罪了贵人,个个都推三阻四找理由,根本没人愿意来。
才人绝望地闭上眼睛,她早该想到的,在这深宫,没有恩宠,就如同蝼蚁。
“再去求求他们!拿着我的簪子去!”她拔下头上唯一一支成色普通的银簪,塞给小宫女。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人探头探脑四下张望地溜了进来。
“才人万福。”小太监快速的行了个礼,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粗纸包着的小小的东西,压低声音说:“奴才刚才在那边路过,听说了一点动静,这是奴才平日里攒下的一些伤药粉,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止血消炎还能顶些用。”
他塞到旁边宫女的手里,像是怕被人看见一样,不等回应,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四人看着那包药粉,在这拜高踩低的深宫,这一点点善意,如同微弱的火星,显得如此珍贵。
“快去兑点温水来!”
没有太医,没有良药,只有这不知名号的小太监冒险送来的药粉。
云知意趴在床上,身体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她能感觉到冰冷颤抖的手在处理她的伤口,也能闻到药粉刺鼻的气味,意识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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