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内,苏才人穿着那身改装过得月白旧衣,觉着时间无比漫长。
秋灵秋意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心里都是汗,心里默默祈祷着。
突然,院墙外传来了一声细小的口哨声,这是约定好的信号。
皇帝,来了!
云知意连忙将苏才人一推,催道:“才人,就是现在!”
苏才人深吸了一口,抓起秋意递过来的一把花束,走向庭院中央,站在那株开得正盛的桂树下。
随着无形的风,她缓缓展开手臂,足尖轻点,开始旋转。
步舆停在了院门外,大门未完全关闭。
皇帝的目光落在洒满月光的庭院里。
院内桂树下,一位女子正在起舞,洁白的月光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裙袂飞扬,披帛飘飞,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没有乐声,唯有风声与树叶的沙沙声。
她的舞姿与现场的月华、桂影,以及孤寂的庭院,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手中的桂花枝随着舞姿划出道道影子,好似真的是位月宫仙子。
随着那舞者一个轻缓的旋转,月光更清晰地照亮了她的侧脸。
嗯?这是哪位?
皇帝看着庭院中那依旧沉浸在舞蹈中的女子,努力回想着宫里是否有这号人物。
随着最后一个舒缓的收势,那道身影定格在桂树下。
庭院中,唯有桂花还在悄无声息地飘落。
随行的福海公公适时地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也惊醒了院内的众人。
几人慌忙转身,朝着院门的方向齐齐跪伏下去:“恭迎陛下圣驾!”
皇帝陛下努力端着他的帝王威仪,迈步进入储秀宫的院门。
“平身。”
“方才,是何人在月下起舞?”
苏才人起身垂首敛目:“回陛下,是臣妾见月色甚美,心中感触,故而失态了,望陛下恕罪。”
皇帝心里慌的不行,这个场景下应该怎么办来着的?
霸道总裁似的拉过她的手,来一句爱妃真美啊?
“嗯,舞跳的不错。”说罢,竟直接转身,准备摆驾离开。
“卧槽!这就走了?!”
这声音不大,但是在夜晚,所以显得十分清晰。
皇帝的脚步倏然停住。
他慢慢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几人:“是谁在说话?”
御前失仪,这可是大罪!
一片死寂中,云知意知道完了,她重重地一跪,磕下头去:“回陛下,是奴婢,奴婢该死!”
皇帝踱了一步,看向苏才人:“朕今晚便在此歇息,不必大肆声张,一切从简即可。”
留宿?!储秀宫?!
苏才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臣妾遵旨!臣妾这便去安排!”
云知意带着秋灵秋意,手脚麻利地去收拾屋子,心中又激动又惶恐。
这皇帝的心思可真高深莫测。
皇帝看了一眼随行侍从们:“你们退远些守着,没有朕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奴才遵旨。”福海公公领着人退到了院门之外,牢牢守住了出入口。
“你们也退下吧。你,留下。”皇帝指着云知意。
苏才人难以置信,陛下留宿,却让她退下,独留下一个宫女?但触到皇帝那毫无波澜的眼睛,立刻低下头:“臣妾遵旨。”
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云知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已经开始脑补各种死法。
完蛋!怎么就管不住嘴呢?这短暂的穿越生涯要恐怕就此结束了......
明黄色的袍角停在她低垂的视线里,云知意在心里想如何能在不痛苦的情况下死去。
“现在的金价是多少?”
“大概已经涨到一千多一克了,就光......?”沉浸在自己就要挂了的云知意,本能地顺着接了一句,再反应过来时——
云知意一点点抬起头,皇帝负手而立,露出一个与帝王身份极不相符的笑容。
“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巨大的荒谬感袭来,怎么可能?!
而皇帝陛下已经俯身将她扶了起来:“怎么?难道我们还要再对个老掉牙的暗号?奇变偶不变?”
“天王盖地虎?”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云知意站直了身子,荒谬转为了狂喜,长吸一口气:
“中国山东找蓝翔!”
话音刚落,皇帝的眼睛骤然亮起,仿佛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一把拉住云知意的手,激动地压着嗓子:“我靠!真是老乡?!”
“你是哪个年代的?”
云知意还未从这过山车般的情景里出来:“2025年的,我差点以为要被拉出去砍头了!”
“砍什么头啊!”他哭笑不得,帝王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吐槽无力的现代灵魂。
“我穿过来快半年了,天天装深沉快憋死了!刚听到那句‘卧槽’,倍感亲切啊!”
房间内,烛火映照着两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老乡见老乡的狂喜过后,云知意稍稍冷静下来,就算是老乡,可他现在毕竟是皇帝,而且还是个男人。
云知意捧着微温的茶杯,好奇地问:“说真的,你穿过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别提了,就是个苦命的医学生,天天跟‘早八’的课拼命。”
“结果呢?穿到这里,早八是没了,改成‘早四’甚至‘早三’了!天不亮就得爬起来,比当学生还苦!”
云知意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又赶忙忍住,换上一副深表同情的表情:“嗯~确实更惨了。”
他望着跳跃的烛火,沉默了许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回云知意脸上,带着一种悠远的怀念:“说起来,你长得,有点像我的闺蜜,就是年纪看着比她小几岁。”
云知意听言也有些伤感,一起逛街一起吐槽导师,一起发誓要做单身贵族的那个闺蜜,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皇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哼起了一段完全不合时宜的童谣。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就在那……”
“咱俩逃课的那个小树林里……”
云知意下意识地就跟着那跑调的旋律,接上了下一句。
敲击桌面的手指戛然停住,皇帝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四目相对之下,一个超级荒谬的猜想让两人彻底僵硬。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烛芯噼啪的轻响。
“意崽?”
“月牙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那一刻,所有的小心翼翼与不确定都土崩瓦解。
皇帝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全都是激动与委屈。
“是我月牙儿,是我啊!”
他猛地扑过来抱住云知意,一把鼻涕一把泪,
“呜……意崽,老娘穿过来,天天端着架子,呜……说话不敢大声,走路要迈四方步,连特么上个厕所都有一堆人围着记录‘龙溺’!我快疯了!呜……”
“你……你怎么会……”云知意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也不知道啊!”皇帝陛下用龙袍胡乱抹着眼泪,毫无形象可言,“一觉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前朝一堆老狐狸天天想着怎么架空我,后宫一群女人变着法儿想爬我的床!我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意崽,你不知道我有多难……”
他积压了许久的恐惧、孤独和压力倾泻而出:
“他们非要我选秀!我看着那些个小姑娘,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批奏折批到半夜,那些文言文看得我头大,还得装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他一边哭一边吐槽,逻辑混乱。
看着眼前这个顶着皇帝皮囊,却哭得像个孩子的闺蜜--周溪月。最后一点隔阂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云知意紧紧握住她的手,也红了眼眶,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在这儿呢,以后咱俩一起扛,不就是宫斗朝斗嘛,就当是玩一场沉浸式真人版的大型剧本杀了!”
皇帝抽噎着点头,破涕为笑:“对!剧本杀!还是双人联机模式!意崽,你来了真好,我终于、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半哭半哄了好一会,他突然回过神:“对了!光顾着高兴了,你又是怎么穿过来的?什么时候的事?”
云知意一五一十地把几日前御花园所发生的事,以及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恐惧都说了出来。
皇帝听得瞪大了眼睛,表情变幻莫测,最后拍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的老天爷!幸亏!幸亏我不忍杀生,不然就……”
他顿了顿,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声音压得很低:“按照宫规,口出秽言,轻则杖责,重则……是真的可能会被拖出去打死的!”
“还好是我,要是换个真正的古代皇帝,你这小命可能就真的不保了!”
想到那个场景,两人都打了个寒颤。
“所以说,”他总结道,“以后在这宫里头,你横着走可能还有点难度,但至少,有我给你兜底!再也不用怕因为说错话做错事被杖杀了!”
云知意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又陌生的脸,说着护短的话,心里又是温暖又是好笑。
她……好像找到外挂了,还是世界第一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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