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愤怒瞬间冲垮了赵云柳的理智,“是你!是你这个贱蹄子!你敢害我!”
她再也顾不得体统,像只被彻底激怒的疯兽,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地朝赵云宁扑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尖叫嘶吼着,指甲尖利地朝着赵云宁那张清冷脆弱的脸上就要抓去。
“三小姐不可!”乐清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用整个身体死死护在赵云宁身前。
同时,附近维持秩序的衙役终于被这边的巨大骚乱吸引,挤了过来。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力量感的手迅速伸出,在半空中精准而有力地一把攥住了赵云柳那只即将抓到赵云宁脸的手腕。力道之大,如同铁钳。
“再发疯我就让衙役将你扔出去。”
赵云柳腕骨剧痛,感觉要被捏碎了。她被迫顿住身形,狰狞怨毒的目光顺着手臂看上去,对上了宋允川一双裹着不耐与怒火的眸子。
他身量本就极高,加上气性不好,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周遭哄闹的人群在他目光的扫视下,竟像是被下了哑药般瞬间安静了不少。几个靠得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赵三小姐,”宋允川的音量不高,清晰沉稳地穿透残留的嘈杂声,“庙会之地,岂容你放肆。大庭广众之下对嫡姐动手撕打,这么丢你家脸面你爹知道吗?”
他的视线掠过那口依旧滚烫的糖浆锅和旁边烂泥污浊之地,“自己失足滑倒,也好意思迁怒旁人?”
他丝毫不留情面,只字未提此前赵云宁可能计划好的反击,默契配合着抓住了现下最显而易见的,赵云柳意图当众殴打嫡姐的疯狂举动搅混水。
“我,我没有失足,是她,是她撞我的!”赵云柳手腕痛得钻心,宋允川那看蝼蚁般的眼神更让她羞愤欲狂,狼狈不堪地尖声嘶喊。
“三小姐,我们小姐都差点被你推下台阶摔死了!”乐清找准时机,抱着瑟瑟发抖的赵云宁,尽管颤抖仍带着哭腔大声控诉。
“方才在桥上三小姐你就一直推搡小姐往下走,小姐身子还那么弱,你怎么忍心?多亏菩萨保佑,小姐才被撞歪了方向没掉下去,结果你自己不小心冲到了糖锅边……三小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啊!”
她声泪俱下,字字泣血,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回了三小姐推搡病弱嫡姐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上。
“胡说!你们,你们主仆狼狈为奸!”赵云柳感觉百口莫辩,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她手指发狠的指着两人,却找不到任何能翻盘的证据。只有周围看客越来越清晰的鄙夷和指点。
“呵。”
一声极轻,几乎被淹没在喧嚣中的嗤笑,却异常清晰地钻进了赵云柳的耳朵里。她猛地一震,循声望去。
赵云宁被乐清扶着站起来,那双一直低垂盛满惊惧的病弱眼眸此刻依旧水光氤氲,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和惊吓后的茫然,眼尾还有一层薄薄的水光,而宋允川则站在她极近的另一侧。
她分不清是谁在笑,目光却牢牢钉在赵云宁身上,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颅,她恨不得立刻撕碎赵云宁那张虚伪的脸!她想尖叫,想辩解,想告诉所有人赵云宁有多恶毒。
忽而啪嗒一声。
一件冰冷坚硬的东西,带着碎裂声突兀地落在了赵云柳狼狈踩在泥里的鞋面上。
众人循声望去,是一只断裂成两截的青白玉的玉镯。
而这玉镯的样式一些眼尖的人顿时认了出来,这不正是方才赵三小姐一路走来,在人前频频抚摸炫耀的那块贵重的玉镯吗?
此刻玉镯滚落在乌黑的泥泞里,碎裂处沾满了污秽。
乐清眼明嘴快,立刻惊恐地捂住嘴:“呀!三小姐的玉镯!这不是用来供奉菩萨,异常贵重的镯子吗?这…这可如何是好?”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传进周围一圈人耳里。
能来寺庙跪拜的大多数人都内心虔诚,对神仙心怀敬重,听到供奉之物被打碎,纷纷面露吃惊之色,甚至有些直呼:“完了,赵家今年怕是不好过。”
赵云柳眼前一片漆黑,她尚且能在娘亲面前撒撒娇求饶,可若关乎家族兴衰之事,他爹绝对不会放过她!
“哦?”一直冷眼旁观的宋允川,目光落在那断裂在泥污中的玉镯上,又淡淡扫过赵云柳异常狼狈的模样,不屑地咧开嘴角。“三小姐连个镯子都护不住,方才失足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赵云柳浑身发抖,如同被灌了一桶冰水,那蚀骨的寒冷在体内绕了一圈又变成熊熊怒火。她不敢对宋允川撒泼,便把矛头指向众人。
“闭嘴,今日之事若是敢传进我爹耳里半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凶狠的瞪了赵云宁,眼底狠辣之意格外明显,似是在说如果她敢在家里胡言乱语关上门后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赵云宁仍旧惊魂未定半垂着头,闻言只是动了动嘴角示意她听到了。
宋允川皱眉,平凉县怎么会有比他还横的人?“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赵云柳不甘的闭上嘴,只是眼里的恶毒没少半分。
宋允川转向弱不禁风的赵云宁,他微微颔首示意乐清:“送你家小姐回府吧。”
乐清连忙应下,强忍着心中的狂喜和后怕,用力搀扶住赵云宁。“小姐我们走吧,大病未愈又受到惊吓,咱们回府请大夫把把脉。”
她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虚弱不堪的赵云宁带离这片混乱的中心。
宋允川毫不留恋地转身,身前人山人海的堵着道路,他烦躁的啧了声,瞥过衙役。“愣着干嘛,疏散人群啊,还等着我爹过来请你们吗?”
恍若初醒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数目光追随着那孱弱白衣女子远去的身影,充满了同情和钦佩。多么知礼隐忍的嫡小姐!再望向泥地里那摊如同烂泥糊成的人形,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赵云宁没有回头。她微不可察地靠在乐清用力的臂弯里,任由她支撑着自己虚软的脚步。宽大斗篷的阴影下,无人看见那张苍白脆弱的脸颊上唇角勾起了一丝愉悦的弧度。
身后赵云柳惨绝人寰的嚎哭声,维持秩序衙役强硬的驱赶声以及百姓们经久不息的嘲笑议论声统统融入了庙会喧闹的背景里。
“小姐,”扶着赵云宁稳稳前行,已离那闹剧中心足够远的乐清,才敢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压不住的兴奋和后怕,“刚才真是太险了。你好歹也跟我说一声呀,要不是我脑子灵光我都要跟不上你了。”
她的视线瞄着赵云宁的脚,刚才那看似要摔倒实则精准旋身撞向赵云柳的一步,要不是她注意力全在小姐身上,她都发觉不了。
赵云宁脚步一顿,借着人流的掩护,轻轻撩开了宽大的兜帽,一脸的狡黠。她装作不适的捂住嘴,实则偷偷说话。
“以你这么多年来想出气的迫切心理,我觉得咱们应该足够默契。再说了,你反应不过来,这不是还有宋允川吗?欺负人他最在行了。”
宋允川在旁边重重的咳了一声,没好气的拉着张脸。“我听得见!”
赵云宁立刻变脸,无力的对他扬起感激一笑。“谢谢宋公子,宋公子真是仗义,小女子真是感激不尽。”
宋允川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半响后又默默地出声询问:“真没事吧?”
赵云宁一怔,这人别扭又直白的关心让声调都柔了几度,连乐清都能看出她是在演的,又为何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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