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平凉县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烟雨中。
赵云宁蹑手蹑脚的从小路溜出,细雨刚过,石面泛着湿润的光泽,衣摆轻轻拂过,发出细微的声响。
穿过几条街巷,入云川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楼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跑堂的吆喝声与食客的谈笑声交织成一片。
“东家,你怎么又亲自来了?”掌柜见赵云宁来了,连忙迎上来,皱纹里夹着担忧,“这外面下着雨,来回多不方便。”
“无妨,我来对对账目。”赵云宁轻车熟路地绕到后院账房,取出账簿细细核对。
账房内烛火摇曳,她纤指翻过纸页,墨香淡淡。账目清晰,收支平衡,赵云宁满意地合上账本。若是想把酒楼经营的风生水起,不仅要有独家秘方,还需得对每个流程都严格把控,确保不出错才行。
查完账目,她如往常一般,起身往厨房走去。厨子伙计们穿梭其间,灶火熊熊,锅勺碰撞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垂涎的香气。
“东家来了。”武金见她来了,忙擦手招呼。
“武大哥忙你的,我随便看看。”赵云宁微笑颔首,目光扫过厨房每个角落。
可能是多多少少保留了当美食博主的习惯,她总是下意识对厨房的食材以及调料观察一遍,甚至每个厨子炒菜时的火候掌控都不放过。
行至角落,赵云宁脚步一顿。
靠墙的调料台上一般都是放一些崭新的调料,方便厨子手头的用光后能及时补上。
这活是由伙计干的,她每次过来都注意到各类调料罐子摆放得井然有序,中间明明没有任何界限却能隔得泾渭分明。不似现在,被人撵一样,桂粉和肉豆蔻粉有两个罐子几乎都要挨一起了。
她直觉有些不对,上前打开几个调料罐细看。
“这桂粉…”她拈起一点在指尖捻开,又放到鼻尖轻嗅,“被人兑了别的粉末。”
她心下警觉,又检查了几样独家调料,发现都有被动手脚的痕迹。更让她心惊的是,砧板旁的刀具摆放顺序也与往日不同。
那把最锋利的雕花刀上面还残留水渍,自家的厨子绝对不会做出这事的,她三申五令过不用的菜刀一定要洗净擦干才能放好。
所以有人潜入了酒楼的厨房,动了她的调料,还用了她的刀。
赵云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翻江倒海。
入云川凭几道独家招牌菜在平凉县迅速立足,虽还不足以如日中天,可若是秘方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她一直知道这闹市餐饮生意差不多饱和,突然又多了一家出来抢客源且经营还算不错的酒楼,难免遭人眼红。
莫非是来偷师的?
赵云宁踱步至窗前,发现窗棂上果然有新鲜的擦痕,显然近日有人从此处翻入。
“武大哥。”她招手唤来武金,低声问道,“近来可有什么生人进出厨房?”
武金皱眉思索:“除了日常送货的,没什么生人啊…哦对了,前日有个自称是江南来的厨子,说想观摩学习,被我给拒了。昨日还有个卖调料的商人,说是新到了上等货色,非要亲自送来后厨。东家你也知道,这些送货的我们厨子也管不着,不清楚,他这么一说我们就让他进来了。”
赵云宁眼神一凛:“那商人长什么模样?”
“个子不高,面生得很,说话带着些许外地口音。最奇怪的是,他大热天还戴着帽子,遮了半张脸。”武金回忆道,“他在厨房转了一圈,说是看看咱们缺什么调料,好下次带来。”
赵云宁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她沉吟片刻,低声吩咐道:“武大哥,明日你散出消息,就说我要试验新菜式,用的是入云川最核心的秘方。记住,要做得自然,像是无意中透露的。”
武金会意点头:“东家是要引蛇出洞?”
“正是。”赵云宁唇角微扬,“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惦记我们入云川的秘方。”
次日夜晚,客流量降低后,赵云宁装模作样的来到后厨,把大门和窗户紧紧关上,只留烛光明亮。
她在里面待了大半个时辰,而后厨房里乒铃乓啷一顿收拾的声响,随后才笑脸盈盈的走出来,身后跟出来的厨子们各个摩拳擦掌,兴奋的笑声此起彼伏。
厨房里只剩不时过来端菜的跑堂,其余人都被赵云宁调走了。
她让众人先稍作休息,自己折返躲在储藏室的帘幕后,屏息凝神。
她特意在厨房显眼处摆放了几样珍贵调料,又将自己常用的菜谱本子“随意”放在案台上,页角微微折起,仿佛经常翻阅。
而对方果然不负所望,在跑堂离开之后趁着厨子们还没回来,敏捷地从窗户翻了进来,落地无声。一进来便脱掉面具使劲闻了闻,像是要通过残留的气味分辨用了什么菜品调料。
那人迅速取出小纸袋,熟练地开始分装各种调料,还能抽空对照着菜谱本子,用炭笔在自带的小册子上记录着什么。
赵云宁看得真切,不免冷笑。这么轻易就上钩了。
就在那贼人全神贯注地窃取秘方时,赵云宁猛地掀帘而出:“抓住你了!”
几乎同时,厨房门被撞开,几个壮实的伙计冲了进来。那黑影一惊,转身想要逃走,却被众人团团围住。
“你是谁?为何偷我入云川的秘方?”赵云宁举灯照去,见是个面生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却带着惶恐。
那贼人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搜他的身。”赵云宁命令道。
伙计们从贼人怀中搜出几个小纸包,正是入云川的独家调料。此外还有一本小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几道招牌菜的配料和步骤,笔迹工整,显然是下了功夫的。
“东家,如何处置?送官吗?”武金问道。
赵云宁凝视那贼人片刻,忽然道:“你们都先出去,我单独问他几句。”
众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现在没人了,说吧,是谁指使你的?”赵云宁声音缓和下来,“你看起来不像是惯犯,可是有什么难处?”
那男子眼神闪烁,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没人指使…是我自己…”
“撒谎。”赵云宁打断他,“你写得一手好字,条理清楚,记录详细,应该是个读书人。若你当真书读进狗肚子里,到头来常做这种下三流之事,为何会在被人发现时面露惶恐,顾虑不安?怎么,干坏事从来不觉得自己能被发现?”
男子低下头,手指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后院忽然传来一阵声响。赵云宁惊疑,正要开门查看,门却从外面被猛地撞开。
“发生何事了?”熟悉的声音让赵云宁一怔,看到宋允川气势汹汹的进来后眨巴两下眼睛,他怎么在这里?
宋允川左顾右盼,见到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后冲过去兜头就是一巴掌,打得对方嗷嗷叫唤。“就是你手脚不干净是吧?”
赵云宁还来不及问宋允川为何在此,就见他又抬起手。“不知道这酒楼我罩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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