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赵云宁赶紧过去拖着人走远了点。“有话好好说，别打人！”
宋允川看着那男子畏头畏脑的缩到一边，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不情不愿的被赵云宁拖着走，“你拉我做什么，一个小贼你还要大发善心吗？”
赵云宁轻轻拍了他一下，仗着宋允川高大的身影悄声开口：“那我总要问出来幕后主使是谁吧，不然解决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宋允川垂眸，此刻才惊觉对方竟然如此瘦小，他伸个手都能轻轻松松把人禁锢在怀里。
他为什么要把对方禁锢在怀里？宋允川摇摇头，这想法真是莫名其妙。
“你想怎么问？”
“看我的。”赵云宁叮嘱，“别捣乱啊。”
宋允川跟在他身后反驳：“我才没捣乱。”
两人来到那男子跟前，对方早已泪流满面，不时抬起袖子擦着眼泪，看着一副可怜模样。
宋允川皱眉，很难想象一个小贼被抓包后哭成这样，这胆量偷什么东西？他被哭得心烦，不耐的啧了声，然后前面人被吓得抖了一下。
赵云宁也啧了一声，不过她是对宋允川，千叮咛万嘱咐这人就是记不住。“再吓人我就要把你也赶出去了。”
宋允川撇嘴，“我分明是在帮你，不识好人心。”
赵云宁扬起笑容，给那男子递过去一方手帕。“擦擦吧，随后我们坐下好好聊。”
宋允川盯着赵云宁递过去的手帕，暗自沉思。奇怪，这怎么看着像女子用的款式？
他转过头，被以为他又要开口的赵云宁瞪眼威胁，他一时气闷，负手站到一旁。
那男子低声道完谢，攥着帕子囫囵擦完脸，压着嗓子抽噎。偌大个厨房寂静无声，就在宋允川等得不耐烦时，那人可算有动静了。
“我，我不能说…”
憋半天就说出这么没用的一句话，宋允川急得上火。
赵云宁示意他稍安勿躁，缓缓指着宋允川说道：“你可认得他是谁？”
“认，认得。”男子心虚点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宋允川又不开心了。
“我们平凉县小霸王果然名不虚传。”赵云宁调侃了句，随后正经下来：“那你应该也知我现在就能送你去官府吧？”
“不！”男子明显急了，“不能，我还要去参加秋闱，我不能被抓！”
“只要你都说出来，我就不报官。”赵云宁循循善诱。
“我没办法…”男子痛苦的捂住脸，“我娘自小就砸锅卖铁供我读书，希望我有朝一日能衣锦还乡。可她今年病倒了。我没办法，只好找了份后厨的活贴补家用，顺便攒攒路费。”
“可望月楼的掌柜发现后竟用我娘威胁我，说我识字，要我过来偷取秘方，撰写调料配比。还说，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两银子…”
宋允川嘲讽：“这不还有一百两银子的办法吗？”
古代杠精。赵云宁默默评价。
男子已然被宋允川怔住，抿唇低头不敢说话。赵云宁只好叹出口气，柔声说道：“你给那掌柜透露了多少？”
“没有很多…”男子似乎有了点底气，“你们厨子都把秘方记脑子里了，我只能根据自己看到的和闻到的写，掌柜的一直都说不对，非常生气。我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只好今日过来放手一搏。”
“可还有其他没说？”赵云宁追问。
“没有了…”
“既如此，”赵云宁拍拍手，门外走进来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站在男子身边。“可能要麻烦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待我想出应对之策自会放了你。”
男子忽然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这位公子，我对不住你！若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小生必定配合。他们抓了我娘做要挟，我是真的不得已才…求你救救我娘！”
赵云宁蹙眉，没想到竟还抓了人娘亲，那这事就好办了。“你娘现在何处？”
“被他们关在望月楼的后院柴房里…”男子磕头如捣蒜，“我若是失败，他们就不会放过我娘的，求求二位了！”
赵云宁与宋允川对视一眼，后者沉默一瞬，妥协开口：“若你有十足的把握，我可以让府衙上门抓人。但你要是敢耍我，我便用你交差。”
“我，我肯定！”男子大喜过望，鼻涕眼泪没收住在脸上横流，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多谢宋少爷救命之恩！”
宋允川解下一块牌子丢给门外的壮汉，“你拿着这块牌子去衙门，带人去望月楼后院柴房。”
壮汉毕恭毕敬的应了声，双手端着牌子快速离去，那男子也被其余人带走。
待人散去，厨房里只剩她和宋允川二人。灶火已熄，唯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银辉。
赵云宁垂下眼帘，心中百转千回。见事情平息，她看向宋允川，准备开口。可外面的厨子们三三两两的回来，见状她便带着宋允川离开了。
宋允川如进自己家一般大摇大摆来到雅间，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介意这茶水是否还温热着。
赵云宁无奈，开门吩咐了声才慢悠悠走回来。“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来吗？”宋允川转着杯子，用鼻子呼出口气。“这连我的雅间都有了，我还不能随时来吗？”
“自是可以。”赵云宁头疼，“你在这过夜都行。”
闻言宋允川面色才好了点，又愿意解释自己为何会过来了。“今日午后，我在望月楼附近办事，偶然听到两个伙计交谈，说很快便能把入云川取而代之。我心中起疑，找了几个小厮潜入了望月楼，给我找到了点东西，刚打算拿过来给你看的。”
“找到什么了？”赵云宁问道。
他取出几封密信，献宝一样推到赵云宁面前。“这是我从望月楼老板那里找到的证据，他们不仅想要你们的秘方，还计划在得手后散布谣言，说入云川的食材不新鲜，好彻底搞垮你们。”
赵云宁接过信件，眉心轻蹙，平静的看完了信件内容。内心冷笑，她就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安稳的待着。她沉吟片刻，“看来望月楼是铁了心要与我们作对了。”
宋允川点头：“入云川生意兴隆，难免招人嫉妒。赵兄日后还需多加小心，若招架不住你便过来找我。”
“多谢宋兄。”赵云宁道了声谢，把信件收好。“正好今晚派得上用场。”
宋允川饶有兴致，“你要去衙门？”
“自然。”赵云宁微笑着站起来，“你不去吗？”
另一行人收到吩咐趁着夜色赶往望月楼。果然在后院柴房中找到了被捆绑的老妇人，加上赵云宁呈上的密信，证据确凿。望月楼老板见事情败露，面如死灰，无从辩驳。
案件审理得很顺利，望月楼老板对罪行供认不讳。原来他见入云川生意红火，便起了歹心，先是派人潜入偷师，后又胁迫别人帮他窃取秘方，计划得手后就散布谣言，搞垮入云川。
事后，赵云宁看在那男子孝心可嘉的份上，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反而赠予他些许银两为他娘治病。男子千恩万谢，发誓此生再不行苟且之事，而后带着他娘步履蹒跚的离开了。
而入云川照常营业，生意比往日更加红火。关于那晚的风波，外人只知有望月楼的人前来捣乱被擒，细节却不甚了了。
隔天傍晚时分，宋允川再次造访入云川。赵云宁恰好也在，亲自迎上前去。“可巧，刚让掌柜备些薄酒给你送去，你便来了。”
宋允川眉梢微微扬起：“不会是为了谢我吧？几日不见竟如此生疏了。”
赵云宁笑：“两坛酒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送你还不乐意了。总归帮了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心安理得受着吧？”
“假正经。”宋允川摇着扇子往里走。
二人登上酒楼包间，窗外月色如水，平凉县灯火阑珊。
酒过三巡，赵云宁忽然道：“宋兄，方便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那日说路过望月楼办事，听到了伙计谈话，你办的是何事？”
宋允川举杯的手微微一顿，见对方神情自然，眉眼带着点了如指掌的镇静。他放下筷子，理直气壮的开口：“嗯对，我是吃酒去了。怎么，我不能去别家吃酒吗？”
赵云宁忍着笑颔首，“没有不可以，只是不曾想我和宋兄竟如此生疏了，连吃个酒还要偷偷摸摸找借口。”
好熟悉一句话，宋允川万万没想到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用回他身上。
“你这人，心眼比针小。”
月光下，二人相视而笑。窗外大街上的灯火绵延不绝，宛如星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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