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久没有言语。
“我不相信你看上了翟子路。”除了这个原因,就是最后一个,“你下不去手,你在可怜翟行天。”
“就算他几次三番对你下死手,你也觉得是太师指使的,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翟家只不过是他趁手的工具也是属于弱者一类,但这一番话真的能说服你自己吗?”
将矛盾引得越高,逼迫自己去挑战权贵,想要为像自己一样一无所有的人去喊一个公平。
褚红不是什么胆小的人,她对平民有着极大的宽容,所以陈墨对她的做法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陈墨的手腕上隐约有些湿意,一滴接一滴的泪,啪嗒啪嗒打在他的手背上。
被自己说中了,陈墨又问道.
“自从私盐的事无果后,你是不是就已经不相信我了?”
褚红的泪水还是没有停下,陈墨没有得到自己的回答,“那些被贩卖的奴隶没有死,我把他们带去了边城,只有那里才是他们的容身之所。”
“还有沉船的事,也是翟会长的手笔,他想借这些人命制造舆论封闭漕运的路线,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上面会有我的人。”
“幸好母亲没事,父亲对此事极为恼怒,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
见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架势,男人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为什么还这么伤心?”
褚红别开脸,躲开了他的手。
“你明明知道我相信的只有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陈墨一时无言,愣愣的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该从哪一件开始解释。
“先从最近的来问,既然是重修,那工部拨下来的银子去哪里了?”
一时间全部安静了下来,褚红闭了闭眼睛,其实赵衡说的话是对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谁又能比谁良善呢?
“你一直在我身边,金兰去找药被骗的事你也知道,为什么当时不拦下她?你知道她身上有多少伤口吗?”
“翟会长那么一个想攀权富贵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太师的大腿,怎么会轻易的投靠到别人的门下?还带着这些人来分自己的一杯羹。”
“世家大族入主扬州,又是谁给他们牵的线呢?这其中也有你的谋划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要牵扯到那些勉强糊口的百姓?”
“他们的钱,用的安心吗?”
褚红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已经形容不上自己究竟是愤怒多一点还是信错人的伤心多一点,“有些事情我不说破,不去深想,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墨手上用了些力,“我是有许多事瞒着你,但你要相信我绝不会害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边城,所有的事情都会告诉你。”
“我不会和你去那里的。”其实不难猜出陈墨的目的是什么,说白了终究也是想将这些钱据为己有,就算以后和朝廷闹掰了也不至于无金银可用。
陈墨没有说话,对于褚红的反抗,锢着她的手上再次加重了力道。
褚红用力将他的手掰了下来,“说白了就是想借我的手达到你自己的目的而已,何必在这里装的对我用情至深的模样?”
“没有装模作样,我只是在这乱世之中找一条生存之道,原本一切都可以按照计划行事,可是偏偏你闯了进来。”
褚红一点也不想听这种话,她想知道真相的时候陈墨不告诉她,现在不想知道了,又拼了命的在这里说自己是对的,自己是有苦衷的。
“放任这些事情一步一步的发展下去,站在一旁如同一个陌生人,冷眼看着这些东西给我带来的痛苦,这就是你为我找的一条生存之路吗?”
褚红站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失落。
“你要让我看清人心有多薄凉,我次次放过一马的翟府究竟能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你想多了,我做不成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因为我始终念着他们的好。”
就凭借翟子路偷出来的那一株灵芝,陈墨是最没资格对翟家提起屠刀的人。
因为醉酒的缘故,她有些站不稳,一手撑着桌子,一手轻轻拂过额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很多,眼神里也出现了一丝亮光。
“既然你们视他们的命如草芥,我偏偏要让这一群野草长得无比茂盛。”
散去归月居的银子,只是第一步而已。
“是不是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有点失望呢?”
“觉得我不够狠毒配不上你?”
陈墨依旧坐在那里,抬头和她对视,有些昏暗的烛光照不出他脸上此刻是什么模样。
“我也亦然。”
褚红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走去,将话说清楚后,心里堵的那一口气好受多了。
至于她对陈墨是什么样的感情,好像也并没有必要纠结到哪里去,眼下摆明了他们的立场不同,注定走不到一条路上的。
重要的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大彻大悟,高位之上的人永远不会低头往下看,他们不会理解穷苦的人过得什么样的生活,不会明白有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光是日复一日的活下去就用了很大的力气。
他们只会想自己的地盘有多大,自己的金银有多少,后院的美人有几个。
金兰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褚红回来,留下来结账哪里用得了这么长的时间?当时肯定就是在敷衍自己,才让她跟着王眉一起回来。
“我去找她。”
苏宁玉伸手拦住了她,“你现在过去,梁王的人会把你射成筛子。”
“难道你要让我看着姐姐被他骗走吗?”
摩挲着盒子的手指微微一顿,“不会的,褚红不会和他走的。”
“等崔遮一行人离开扬州城,我们就跟在他们的后面,到时候把银子和褚红一起带回南诏。”
金兰有些不满,“你抢了他们的东西,他们怎么会罢休?一路上肯定会设下重重关卡,这些银子哪里有姐姐重要?”
“我要先带她回南诏,我不想跟你们一起冒这个风险。”
只要不在这个人的眼皮子底下,等姐姐的毒治好之后,她们想去哪里都可以,才不要一辈子都待在那个鬼地方。
苏宁玉抬起头盯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想都不要想,不和我们一起走那你就看着她死吧。”
金兰瞪他一眼,转身气呼呼的坐到一旁去了。
褚红手上提着一盏刚刚出门时小二塞给她的灯,悠悠往家里走去,一路上清风徐徐,倒也解了些酒气。
一辆马车在前方的巷子口慢慢停下。
“褚红!”
她抬头便看见一道身影急急忙忙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微微抬手,灯笼的光映在那一张兴高采烈的脸上。
“我回来了,我高中了!”
翟子路高兴地拿出印信给褚红看。
那方印上端端正正写着状元及第四个字,褚红又抬头看看他,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扬州恶霸,没想到竟然中了状元?
褚红有些不可思议,他爹给人塞钱了?还是试题泄露了?
“明日便会有消息传来扬州,若是我在京都任职可能会搬去那里居住。”
褚红点点头,说了一声恭喜便准备走。
翟子路伸手拦下了她,“韩行谦也中了,可他没我厉害。”
自己着急忙慌赶回来就是为了抢先他一步的。
模样像极了一个来炫耀东西的小孩,这个时候也要对比一下吗?
“我爹之前答应过我,如果这次我中举的话,我的婚事便由我自己做主。”
听到他说这话,褚红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又把腰间那个玉牌扔过来。
“自由婚姻挺好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褚红绕过他朝一旁走去。
她还是不愿意吗?即便自己努力证明了他不是一个只靠父辈蒙阴的草包这样也不足够让她高看自己一眼吗?
他的鼻尖微微动了动,“你喝酒了?”
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看来翟子路还没回家看一眼,不然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自己喝没喝酒。
“只是小聚了聚,庆祝林志端获得第一甲。”
翟子路脸上露出喜色,“那明日可否来我家聚一聚?我也得了第一甲,一起庆祝。”
估计现在翟会长最不想看到的人便是自己吧,要是看到他的宝贝儿子又和自己走在一起,指不定要闹多大的邪火。
“到时候再看一看吧,我要离开扬州一段时间。”
翟子路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你要去哪里?”
“离开故乡这么久了,自然是回家看一看,希望翟少爷一路青云直上,宴席我就不去了,我会另备一份礼送到翟府的。”
看着褚红的身影走远之后,翟子路才回过神来。
平白无故的褚红要到哪里去?怎么感觉她人好像消瘦了不少,说话有些有气无力的。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金兰从门口站起来,将她手上的灯接了过来。
“遇到了翟子路,就闲聊了几句。”
金兰笑着点点头,“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我们明天就出发怎么样?”
她凭什么处处都要听那个人的?她才不想这一路上褚红过的颠簸流离,还要四处躲避官兵,等到毒解了之后先带着姐姐找座山藏起来,等风波平息后她们再回来。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谁曾想一场大雨下来,她们没有走成。
金兰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天上下的雨,狠狠捣着自己手里的药。
“点的是什么香?怎么之前从来没有闻过?”
金兰看向一旁的香炉,是苏宁玉送来的那个盒子烧出来的香味,说对褚红的胸闷会有缓解。
“随手拿的,是味道不好闻吗?”才不想姐姐对那个苏宁玉有什么好感。
“还好,就是有些特别,才问一问的。”
褚红在一旁慢悠悠嗑着瓜子,一边翻动着自己手上的书。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闲过,归月居现在开不了门,重新开张应该要等那些纨绔子弟离开,所幸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她将另外几家归月居的经营权分给了书行的几位掌柜,将名下的东西也做了一个规划,等到京都的事情处理完,就陪金兰一起去南诏走一走,或许那里会成为她的最终归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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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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