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先是沉在混沌里,然后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第一个闯入感知的,是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铁锈般的淡腥气。我猛地睁眼,入眼是惨白的天花板,身下是硬邦邦的简陋病床。记忆像断掉的磁带,发出刺耳的忙音。我不是应该在赶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吗?这里是哪?
“哦呀,醒了。”
一个平直,缺乏起伏,却像冰锥一样刺入骨髓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头。
床边站着一个人。
黑色的长发像凝固的夜,垂顺至腰际。皮肤是冷调的白,衬得那双眼睛大得惊人——纯粹的、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像两个能把人吸进去的深渊。他的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却没有任何活人该有的温度。他微微歪着头,无机质的目光钉在我脸上,像是在观察实验室里最新奇的标本。
心脏骤停了一拍,然后疯狂擂鼓。
这张脸……伊尔迷·揍敌客?!
cosplay?恶作剧?可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又黏腻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瞬间窒息。这不是演出来的。我真的……穿进了全职猎人的世界?这个高危程度爆表,变态遍地走的地方?!
求生本能和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我。我必须逃!
我猛地弹坐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劈叉变调:“手、手机!我的手机呢?!”我记得我昏过去前似乎抓着它!我疯狂地四处摸索,手指触到冰冷金属的瞬间,几乎要喜极而泣——还在口袋!
掏出来,解锁,屏幕的光映亮我惊恐扭曲的脸。指尖发抖,几乎握不住。浏览器……搜索……友克鑫……怎么去……
“嗯?”
那个平直的声音贴得更近了,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猫捉老鼠般的探究。冰冷的呼吸似乎就喷在我的后颈。
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手指哆嗦得更厉害,几乎要按错键。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无声无息地伸了过来。没有碰到我,只是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我那只廉价手机的边缘。
“不……”我发出绝望的气音,下意识攥紧,徒劳地想要夺回。
“看起来,”伊尔迷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指尖凝聚起冰冷的念压,细微得几乎看不见,“是个不需要的东西呢。”
咔嚓。
轻描淡写的一声。像捏碎一块小饼干。
我的手机,我唯一的希望,在他指尖瞬间变形、碎裂、变成一堆零散的塑料和金属零件,稀里哗啦地掉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屏幕最后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
世界仿佛也跟着那声轻响,彻底安静了。
我僵在原地,瞳孔放大到极致,盯着那堆残骸,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他缓缓俯身,冰冷的长发扫过我的手臂,带来一阵战栗。那张完美却恐怖的脸贴近我,巨大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出我惨白绝望的脸。
“你不需要那个。”他平静地陈述,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不需要联系任何人。”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捏碎手机时的冰冷触感,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带来一阵寒毛直竖的触感。
“从今天起,你只需要我。”
……
试图在他转身时冲向门口,身体却突然僵住,一动不能动,连声音都发不出,只有眼珠能惊恐地转动,看到他回头时“稍感意外”的歪头。
“念钉的基础应用哦。”他很好心地解释,像在教一个蠢笨的学生,“不听话的收藏品,需要一点小小的约束。”
开朗和希望,像是被细针一点点从体内抽走的气体,缓慢,却无可挽回。
他带着我“移动”。不是旅行,只是揍敌客任务的转移。密闭的飞艇舱室,风景只在窗外一闪而过。
他给我换上华贵的裙子,梳精致的发辫,用最名贵的食材喂养我。然后在我稍微流露出一丝抗拒或麻木时,用念钉进行“微调”。
“这里,要更开心一点。”冰凉的念刺入脊椎,我被迫扬起一个灿烂到扭曲的笑容,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念压稍一催动,剧烈的头痛让我蜷缩在地毯上干呕,却因为另一枚念钉的控制无法昏厥,清晰感受着每一秒的痛苦。
“说,‘我只喜欢伊尔迷大人’。”声音指令被强行植入,喉咙肌肉自己动起来,发出甜腻到恶心的声音。说完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看着我痛苦,看着我挣扎,看着我最终变得顺从,那双大眼睛里会泛起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愉悦。他享受这个过程,享受将我塑造成他完美所有物的每一个步骤。
“这样就好了。”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我身体本能地微微一颤,却不再躲闪。“只看着我,只需要我,就不会痛苦了。”
灵魂似乎被抽离了,飘在高处,冷漠地注视着这具日渐精致却空洞的躯壳。我不再试图挣扎,不再感到愤怒,甚至很少感到恐惧。只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麻木。所有的情绪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感知变得迟钝而遥远。
偶尔,脑海里会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阳光、朋友的笑声、追逐打闹……像是上辈子别人的故事。那些色彩鲜明的画面刚一出现,就被无处不在的、冰冷的黑色念压碾得粉碎。
伊尔迷不喜欢那些。
我只需要喜欢伊尔迷大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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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迷对我的“驯养”并非与世隔绝。作为揍敌客家的长子,他有他的生意和责任。而我,这件“珍贵的收藏品”,有时会被他带在身边,如同佩戴一件稀有的首饰,用以彰显他的所有权和品味。
我们出现在天空竞技场附近的高级餐厅。伊尔迷优雅地切着带血的牛排,而我面前摆放着精致却食不知味的食物。我的视线偶尔会飘向窗外,那座高耸入云的塔楼。奇犽在那里,小杰也在那里。我知道。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在死寂的心湖里投下微小的石子——求救,哪怕只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唔。”伊尔迷忽然放下刀叉,黑洞般的眼睛转向我,指尖不知何时夹起了一枚细长的念钉。“注意力又分散了。是在想什么我不喜欢的事情吗?”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我,那微弱的涟漪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僵硬地摇头,努力让眼神保持空洞,专注于眼前的盘子。念钉在他指尖转动,反射着冰冷的光。最终,他没有把它扎进我的身体,只是歪了歪头:“要乖哦。不然下次就不是警告了。”
他付账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个熟悉的银发身影在街角一闪而过,伴随着一个活泼的声音。我的心猛地一跳,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缚,连呼吸都不敢加重。伊尔迷的手自然地搭上我的肩膀,冰冷的念若有若无地笼罩着我,既是保护也是囚笼。“走吧,下一个任务在巴托奇亚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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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杀戮。对伊尔迷来说是工作,对我而言是永无止境的噩梦剧场。
他曾带我去过一个□□大佬的宅邸。目标人物在重重保镖之中,吓得瘫软在地。伊尔迷甚至没有亲自出手,他只是操控着几个被念钉控制的保镖自相残杀,场面血腥而诡异。我站在他身后,穿着他挑选的华丽洋装,像个格格不入的瓷娃娃。鲜血溅到我的裙摆上,温热而黏腻。我麻木地看着,胃里早已空无一物,连恶心的感觉都已被剥夺。
“看,多简单。”伊尔迷在惨叫和枪声中平静地对我说,仿佛在讲解一场艺术表演,“不需要思考,不需要选择,只需要跟随我。所有的障碍,都会这样消失。”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后颈,带来一阵寒颤。
我也见过西索。那个危险的小丑魔术师。
在一个废弃的剧院里,西索洗完牌,纸牌在他指尖飞舞,那双金色的眼睛兴味盎然地打量着我,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嗯哼~◆伊尔迷,你从哪里找到了这么一只……快要坏掉的小苹果?”他的声音甜腻而扭曲,“看起来,玩得很开心嘛~”
伊尔迷挡在我身前,阻隔了西索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西索,她是非卖品。也不是你的玩具。”
“真可惜◆”西索夸张地叹了口气,眼神却更加兴奋,“已经染上了你的颜色呢……彻底变成了你的形状哦~”他的话语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形状……是啊,我已经被塑造成了伊尔迷想要的样子。
西索似乎想靠近,但伊尔迷身上散发出冰冷纯粹的杀意:“别碰她。”
“好吧好吧~?”西索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笑容却愈发诡异,“只是打个招呼……期待下次合作哦,伊尔迷……还有你的小收藏品~?”他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我如坠冰窟。在这个世界,危险无处不在,而伊尔迷本身就是其中最令人绝望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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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我们回到了友克鑫。这座**与金钱交织的城市,即将迎来最疯狂的季节——地下拍卖会。幻影旅团也会来。
伊尔迷接了几个清理拍卖品竞争者的任务。他似乎并不特别在意旅团,揍敌客家族和旅团有过协议,互不干涉。但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我跟着他,像一抹苍白的幽魂。他有时会把我留在高级酒店套房里,设下念的禁制。窗外是友克鑫璀璨的夜景,我却只感到无边的孤寂和窒息。电视里播放着关于拍卖会的新闻,还有……关于幻影旅团的恐怖传闻。窟卢塔族、火红眼、灭绝性的屠杀……一个个词条闪过,我麻木地看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即使知道酷拉皮卡可能会在这里展开复仇,也无法激起我丝毫情绪。这一切,都离我太遥远了。我的世界,只剩下伊尔迷·揍敌客。
直到那天晚上,拍卖会主会场。
伊尔迷需要“出席”一下,或许是为了确认某些目标,或许只是带着我“见见世面”。我穿着昂贵的黑色礼服,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跟在他身后。会场里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奢靡与贪婪的味道。人们在高声竞价,为了那些沾染着鲜血与**的收藏品。
然后,我听见了那个几乎让我停止呼吸的声音。
“哥哥……?”
声音里充满了惊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颤抖。
是奇犽。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睫。
银发的少年站在不远处,蓝色的猫眼里写满了震惊,直直地看着我。他身边站着的是小杰,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大眼睛此刻也睁得圆圆的,充满了困惑和警惕。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也在,他们的表情更为凝重,显然瞬间就意识到了情况的异常。
我的心跳,在停滞了一秒后,疯狂地鼓噪起来,像垂死挣扎的囚徒。喉咙干涩发紧,一个微弱的声音几乎要冲破那麻木的枷锁……
伊尔迷的身影微微一动,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奇犽看向我的大部分视线。他歪着头,语气平淡无奇:“啊,是奇犽。好久不见。”仿佛只是在街头偶遇。
“她……”奇犽的声音紧绷着,指向我,“她是谁?你对她做了什么?!”他看到了我空洞的眼神,看到了我苍白得不正常的脸色,看到了我身上那股几乎已经不再像活人的死寂。
伊尔迷发出了一个轻微的、近乎愉悦的音节。他甚至微微侧过头,用那双深渊般的眼睛“欣赏”了一下我此刻的状态,仿佛在向弟弟展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然后,他转回头,用那种谈论天气般自然却又毛骨悚然的语气回答:
“做了什么?”他重复了一遍,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
“只是让她幸福而已。”
“幸福?!”奇犽失声重复,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你管这叫幸福?!哥哥,你到底……”
就在这时——
轰!!
巨大的爆炸声猛地从拍卖会主展台方向传来!整个会场剧烈震动,尖叫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喧嚣!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疯狂摇晃,碎片簌簌落下!
浓烟和灰尘弥漫开来!
幻影旅团行动了!
混乱中,我感到伊尔迷冰冷的手瞬间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不容丝毫反抗。他的念压如同实质的冰层将我牢牢包裹。
“看来今晚的游戏提前结束了。”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眼前的恐怖袭击只是无聊的烟火表演。“我们该走了,这里太吵了。”
我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着,踉跄地跟随着他,快速走向安全通道的入口。
在转身没入黑暗的前一瞬,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弥漫的烟雾和惊慌失措的人群,我看到了奇犽震惊而愤怒的脸,他似乎想冲过来,却被小杰死死拉住。我也看到了,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几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会场中央,带着压倒性的、令人战栗的强大念压——那是蜘蛛的身影。
其中那个系着头巾、额上刻着十字刺青的黑发青年,库洛洛·鲁西鲁,他的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混乱的现场,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仿佛与我的视线发生了交汇。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带着一种对一切混乱和生命的漠然,如同神祇俯视蝼蚁。
那一刻,我空洞的内心忽然闪过一丝明悟: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怪物。而我,已经落入了其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个手中。逃跑?求救?无论是主角团的光芒,还是旅团的毁灭之力,都无法将我从伊尔迷·揍敌客为我精心打造的、名为“幸福”的牢笼中解救出去。
通道的黑暗吞噬了我们。
伊尔迷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像是永不松开的镣铐。
我的目光重新归于一片死寂的麻木,最后一丝微光彻底熄灭,安静地跟随着我的主人,没入属于我们的永恒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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