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迷攥着我的手腕,力道不容置疑。通道的黑暗吞噬了我们,身后拍卖场的喧嚣、爆炸声、以及奇犽那声惊怒的“哥哥!”都迅速远去、模糊,最终被绝对的寂静取代。
只有他平稳的脚步声和我的呼吸声——后者被他控制在一种轻微而规律的频率上,仿佛我也是他精密操控的一部分。
我们没有离开友克鑫,而是进入了更深的地下。穿过数条隐蔽的通道和需要特定念能力才能开启的暗门,最终抵达一间安全屋。这里隔音极好,陈设简单到近乎空旷,只有最基本的家具,空气里带着一股冷冽的、类似金属和消毒剂混合的味道。
伊尔迷松开手,我像失去牵引线的木偶,僵直地站在原地。他黑洞般的眼睛扫过我,似乎确认了我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便不再理会,径直走到通讯器前,开始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我听着他平静地叙述着刚才的混乱、伤亡数字、以及某些特定目标,我的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上,试图抓住一点点残存的情绪,哪怕是恐惧也好。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是的,父亲。委托已完成。款项请照旧打入指定账户。”他顿了顿,似乎听了一会儿那边的指示,然后回答,“……她?嗯,很安静。不会影响工作。”
通话结束。安全屋里重归死寂。
---
伊尔迷的执行任务范围显然不止友克鑫。随着他的“工作”安排,我被带着在不同地点间转移。天空竞技场的高层观战包厢、巴托奇亚共和国边境的荒凉小镇、甚至偶尔会靠近那片传说中的“流星街”外围——伊尔迷不会进去,只是远远投去一瞥,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只是一个地图上的标记,而非孕育了无数危险分子的巢穴。
我的存在,对他而言,似乎越来越像一件真正意义上的“随身物品”。
有时,在密闭的交通工具里,他会忽然开口,声音平直地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看到下面那些人了吗?”他指着飞艇窗下蝼蚁般的人群,“如果现在让他们全部消失,你会觉得‘可惜’吗?”
我麻木地看着,无法理解这个问题意义何在,也无法产生任何感受。只是根据被“调整”后的本能,轻声回答:“伊尔迷大人的意志就是一切。”
他似乎并不满意,又似乎觉得很有趣,会用指尖轻轻敲击我的额头:“不对。你要‘思考’。虽然思考的结果必须符合我的要求。”
这种扭曲的“教导”让我更加混乱。我的内心被挖空了,却又被强行塞入他制定的规则和逻辑。
西索的身影偶尔会出现。有时是在天空竞技场的高层,他刚结束一场“游戏”,浑身散发着亢奋而危险的气息,舔着扑克牌上的血迹,饶有兴致地打量我。
“嗯哼~◆小苹果看起来更加……光泽诱人了呢~”他金色的瞳孔缩紧,像某种危险的爬行动物,“伊尔迷,你的‘栽培’技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伊尔迷会不动声色地挡在我们之间:“西索,我说过,她是非卖品。”
“知道哦~”西索笑得愈发诡谲,“只是欣赏一下……毕竟,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如此精致的‘人偶’,也是了不起的艺术呢~?”他的目光像黏腻的蛇爬过我的皮肤,“就是不知道……内部是不是已经完全腐烂掉了~~?”
伊尔迷没有回答,只是周身散发出的冰冷念压让空气都几乎凝固。
西索识趣地摆摆手,吹着口哨离开,但那令人不适的视线却仿佛久久不散。
除了西索,我也远远见过其他一些“知名”人物。比如在某个边境小镇,我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正在和当地人热情地交谈,笑容爽朗——那是雷欧力?但他并没有注意到隐藏在阴影中的我们。
还有一次,我感受到一股强烈到令人心悸的怨念与决心,透过飞艇的窗户,看到一个身着民族服饰、金发蓝眼的少年站在高楼顶端,俯视着友克鑫——是酷拉皮卡。他的眼神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那火焰如此炽热,几乎要烫伤我死寂的心湖。但只是一瞬,飞艇掠过,那身影便消失了。
伊尔迷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平淡地陈述:“锁链手。很麻烦的能力。不过,目前与揍敌客无关。”
这些惊鸿一瞥,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甚至连涟漪都无法泛起,就沉没在我日益增长的麻木深处。世界很大,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故事和挣扎,但都与我无关。我的世界只剩下伊尔迷·揍敌客,以及他为我划定的、名为“幸福”的狭小囚笼。
---
伊尔迷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控制我的行为和言语。他开始更深地介入我的“内在”。
他会给我注射各种奇怪的药物,观察我的生理反应,记录数据。“抗毒性的基础训练。”他解释,无视我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只要没有他的允许,我甚至连昏厥的权利都没有。
他会让我阅读某些晦涩难懂的书籍,大多是关于心理学、操控术、甚至某些黑暗大陆流传出来的禁忌知识,然后要求我复述并“理解”。当我因为精神过度负荷而眼神涣散时,他会用念针进行“刺激”,强迫我保持清醒。
“你需要变得‘更强’。”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爱”,“这样才能永远待在我身边。不会轻易坏掉。”
“永远”。这个词像最冰冷的锁链,缠紧我的灵魂。
我的身体在他的“调教”下,确实发生着变化。反应更快,感知更敏锐,甚至对念的流动也隐约有了些微的感应——虽然这感应只会让我更清晰地感受到他那无处不在、令人绝望的控制力。但我的精神,却以更快的速度滑向彻底的荒芜。
我开始频繁地陷入一种空白状态。眼睛睁着,但没有焦距。呼吸着,但没有活着的实感。伊尔迷对此似乎并不阻止,有时甚至会观察我这种状态,像是在欣赏一件作品进入最后的包浆阶段。
只有在极罕见的、伊尔迷控制稍微松懈的瞬间(或许是他刻意留出的缝隙),一些记忆的碎片会不受控制地闪现——
阳光透过树叶的斑驳光影、朋友毫无心机的大笑、热腾腾食物的香气、想要自由奔跑的渴望……
这些碎片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极快,随之而来的往往是颅内尖锐的刺痛,像是警告,又像是清理故障。伊尔迷会立刻看过来,黑洞般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但冰冷的念压会骤然增强,将我彻底拉回现实——他为我打造的、苍白冰冷的现实。
然后,我会更加麻木,更加顺从。
我知道,那个曾经开朗、挣扎、甚至绝望过的“我”,正在被一点点彻底抹去。剩下的,只是一个越来越符合伊尔迷心意的空壳。
或许有一天,连这最后一点自我认知都会消失。
那一天,似乎并不遥远。
挂了电话,他看向我,偏了偏头。 “稍微有点吵的环境。跟紧我。如果走丢了……”他没有说完,但未尽的语意比任何威胁都令人寒冷。
我温顺地点头,主动将手指轻轻搭在他伸出的手上。冰冷的触感,如今已是我唯一熟悉的“温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