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到仓库后,搬来一个空箱子准备翻墙,孟佑亭问他,“这算不算违规啊?”
“这一带也在我们的巡逻检查范围内,这叫服从命令,尽职尽责,超额完成。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杨雨生三两下翻过扎有铁丝网的围墙,掏出手枪,警惕观察四周,再走十几步,茂密的植被遮着一条不算窄的河流,水流湍急,水位上升很快,看不透它的终点。
岸边,一个带血的脚印即将被浑浊的河水吞噬。
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防弹衣上噼啪作响。
青年难免露出失望的神色,“逃掉了啊。”
他的猜想是对的,这里是给DF高层紧急逃生的后路,杨雨生拿出地图,闭上眼,耳边哗哗的雨声和奔腾的水流声更加清晰。
“老师,有人愿意相信我的能力了……能在普通的线索里发现不同的东西。但是你如今在哪里呢……”
雨水打湿纸张,地图飘入河里,杨雨生目送它被河水卷走,呼啸而过。
一刻不停,杨雨生重新翻回仓库那边,孟佑亭已经检查完毕,没有发现异常,杨雨生问他,“有没有看见带血的脚印?”
孟佑亭摇摇头,“这里啥也没有。”
围墙上也没有血脚印,这附近唯一的建筑物就是仓库,杨雨生持枪上膛,进入仓库巡视。
整个分部不少地方都断电了,漆黑的仓库内放置了不少杂物,地上积了一层灰尘,杨雨生让孟佑亭蹲下拿手电筒往地上照,他紧紧握着枪警惕地扫视四周。
手电筒贴着地面,光线侧着映出几个尚未干涸的脚印,鞋底纹路不属于他和孟佑亭。
脚印指引着杨雨生走向一面墙,孟佑亭把周围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失落汇报道,“没发现能开门的线索,侦探小说不是都写关键道具在门附近,方便就近开门吗?”
杨雨生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他接过孟佑亭的手电筒,蹲下往其他地方照去,刚才检查的区域太狭窄了,这次他调整了光线的照射角度,拓宽检查的面积,有了新发现。
“一共有三串脚印,两串通向这面墙,只进不出。一串通向仓库的照明开关,然后出了仓库门。这DF成员排场真不小,手下为他俩开了门就走,底下是什么二人世界……嗯,两条大鱼!老孟,去开灯。”
“这一带都断电了。”
“不能排除这里有无备用电源或发电机,”杨雨生学着领导发号施令,严肃道,“小孟同志!还想不想立功了!”
孟佑亭配合答道,“是!”
孟佑亭拿着手电筒在开关附近仔细检查,一处地方竟发出水渍的反光,旁边有个不起眼的凹陷,他呼吸一顿,按下去,细微的机关启动声响立即淹没在屋外雨声中。
杨雨生面前的墙开出一道门。
底下一片漆黑,孟佑亭打了退堂鼓,“要不我们先跟上头汇报一下?等支援到了再进去?如果是敌人故意设的局,咱俩下去又不清楚情况,对他们来说就是瓮中捉鳖,多不安全啊。”
“底下就俩人,怕什么。”杨雨生跃跃欲试。
“你今天也太奇怪了,平时没见你那么积极,怎么不板着脸当冰块了?”
“我感受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对,得给上头汇报一下,然后边汇报边进去。”
杨雨生话音刚落,上级领导的讯息突然炸响:
“我们收到线人的无线电信号,很微弱,就在你们巡逻的第四区域边缘仓库内,立即展开营救!重复一遍,立即展开营救!支援马上就到!”
杨雨生冷静回复,“收到。”
搭档俩交换一个目光,整备武装,一前一后踏进那条漆黑的通道,进入地下室。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冲入鼻腔,杨雨生皱着眉头继续前进,漆黑通道尽头,椅子上绑着个人。
黑发长到挡住半张脸,低垂着头,血液顺着额头淌下脸颊,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他被割下了左腿,从膝盖往上的一截大腿骨全然不见踪影,伤口处流出的血聚在地上,形成了一块圆形的血泊,触目惊心。
地下室四周很暗,唯有椅子上方有盏白炽灯,灯光像扑火的飞蛾扇动翅膀,时亮时暗。
孟佑亭倒吸一口冷气,脚步一顿,手脚发凉。杨雨生警戒环视一圈,决定去查看那人的情况,手臂反绑在椅子后,椅子边上还有两根血淋淋的手指泡在血泊里。
“我们是C国警方,是你发的无线电吗?”
那人听见他的声音,长长刘海后的眼睛蓦的睁开,艰难点了点头。
救人要紧,杨雨生伸手去解那人身上的绳索,绳索解开,落入血泊,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警官……左边。”
左边的货架旁,一个人影在隐没在黑暗中,枪口对准了惊慌失措的孟佑亭,杨雨生赶忙大喊一声,“老孟!趴下!”
孟佑亭瞬间回神,马上趴下。
砰!
枪声刺耳,杨雨生快速思考对策,可像是被什么力量吸引,不经意望了旁边人一眼。
椅子上的男人平静非常,解绑后的双手自然垂落,眼睛盯着杨雨生的一举一动,像在监考一场考试。
地下室掩体有限,必须速战速决!
杨雨生听声辩位,掏枪对准声音来源,人影也将枪口对准了他,杨雨生抢先一枪打落人影的枪,一枪手臂,一枪小腿!
人影中枪后身体摇晃不止,迈开步子想逃,一头撞在铁制的货架上,当即昏死过去。
子弹擦过防弹衣,险些挂彩,惊魂未定,孟佑亭瘫在地上大口呼吸,缓了一会儿,掏出手铐把那人铐了。
椅子上的男人抬起头,声音清晰许多,“警官,枪法不错。”
杨雨生听过这个声音,他慢慢回头,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熬完了一个世纪的光阴,有什么重物压得他胸口无法呼吸,敲得他从头顶到脚底的知觉全部消失。
回过神来,只剩下灵魂的颤栗。
椅子上的男人举起右手,手掌残缺,血肉模糊,血泊里,被砍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泛上惨白的颜色,和他本人的脸色一样,食指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伤口涌出的血液染上他的眼角和脸颊。
一双眼睛。
一双杨雨生熟知的眼睛,瞳孔诡异发散,空无一物,却能裹住似水温柔的一双眼睛,笑容染血,姿态沉稳,“你长大了。”
杨雨生唤出那个日思夜想的称呼,“老师。”
他像暂时丢了魂魄,执行给伤者包扎的肌肉记忆,僵硬地蹲在椅子旁给男人的左腿做止血,一低头,地上全是血,战术手套也全是血,红得刺眼。
他咬紧牙关,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精神在知道线人身份的那刻起,全面崩溃。杨雨生脱下装备和外套,外套披在男人身上,拦腰抱起男人就往外跑。
雷声轰鸣,狂风肆虐,杨雨生抱着他跑进外面的雨里,这里太偏,距离太远,支援还没到,就算到了,能输血的医疗车还停在门口。
他拼命跑,拼命回忆哪条路是最近的,他镇定自若,给上级报告伤者的情况,需要什么医疗物资。
全部的逻辑都混乱了,世界也颠倒了,他不记得路,不记得自己用对讲机说了什么。
暴雨里的一切都在他耳边呼啸而过。
大雨下得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他把怀中人抱得更紧。
雨滴落在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个悲痛欲绝的人的体温,男人轻笑一声,“你还是老样子啊。”
轻笑过后,呼吸逐渐微弱下去,他深深地看了杨雨生一眼,闭上了眼睛。
医疗车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刹,杨雨生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说话,暴雨记录了他一路上的嘶吼,重复着几句话。
他歇斯底里,哭喊着,“求求你们救救他!谁能来救救他!!求求你……”
别再离开。
/
监狱,金发男人睁开眼睛,他的手臂和小腿的伤口钻心的疼,额头隐隐作痛,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一套新的。
据他所知,他本不该坐在这种地方,灰色眸子流转着不解。
惨白的灯光照出面前人手臂上的纹身,虽然被洗了大半,金发男人还是认出这是教会的图案,心领神会,当即询问,“他在哪?”
男人朝他走了一步,灯光照出整张面容,是在暴雨中和孟佑亭相撞的那个V国警官,对金发男人毕恭毕敬,“三丘沦陷,他被掳走,生命垂危。”
金发男人不顾腿伤,立即起身,警官好心劝告,“他伤势严重,恐怕撑不过明晚,如有必要可以放弃。但您的伤势尚可医治,需要好好休养。”
金发男人握紧拳头,冷冷道,“我去拿药。先带我离开这,这是命令。”
监狱的铁门“吱呀”打开,没有警报声。
V国警官说,“您和他关系真是好啊。”
等金发男人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他没了那副低声下气的姿态,取下背着的枪,不情愿地护送,满是怨念,小声说着,“可明明是您把他逼到这份上的,部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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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的枪口(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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