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笑出来,昨晚那个春梦还是克制了,自己应该做得更狠,更解气。杨雨生越想越气,怎么昨晚就没在梦里干死他呢?
算了,尊师重道。
杨雨生到图书馆看了会书,一路上走走停停,绕到篮球场,见同班同学在打球,找了个地方坐下,球场上有个格外飒爽的大一女生身影,利落的短发飞扬,像云隙间漏出的阳光,潇洒的动作不输高年级的学长们。
女生反应敏捷,力气很大,迅猛进攻,毫无合作意识,被重重包围才皱着眉把球传给队友,明亮的双眼寻找新的突破口,视线却不自觉望向场外,注意力被某个人捕获,队友喊她一声,“旋桦!”
她呆愣地回头,用英气的脸庞稳当地接住了球,当即痛呼一声,手一摸脸,流鼻血了,众人顾不上打球,纷纷上前关心,陈旋桦拿纸巾堵着鼻孔,脸颊和额头也火辣辣的疼,她抬起手臂拨开人群,“我没事,你们继续打。”
她走出球场,杨雨生往她的方向瞄了一眼,熟悉的人影震得他心头一跳,秦清和一位端庄的中年女士相谈甚欢,那位女士便是给大一学生上过课的魏教授,学识渊博,谈吐不凡。
两人见流着鼻血的学生屁颠屁颠凑到面前,面露疑惑,秦清首先开口,“没事吧?魏教授,要不先送她去校医务室?”
陈旋桦只盯着秦清,语气激动,又随着某种欣慰而放缓,“真的是你……”
秦清的神情很奇怪,头一次见他连拳头都攥紧,似乎马上就会控制不住动武的冲动。
杨雨生心中警铃大作,神不知鬼不觉移到秦清身后,像狼一样盯着陈旋桦,还吓了魏教授一跳,“杨同学?我和秦教授刚才还在说你的事——”
杨雨生扛起陈旋桦的一条手臂,“同学,老师都说了你需要去校医务室,事不宜迟。”
魏教授转头问秦清,“你认识这姑娘?”得到了秦清的否定。她关切地拍拍陈旋桦的肩膀,“还有哪里疼吗?欸,你是陈队的女儿,长这么大了,”
魏教授想叙叙旧,顾虑到她的伤,给了杨雨生一个眼神,“血止不住了,先去校医务室吧。”
秦清朝杨雨生挥挥手,“回头再联系。”
到医务室,杨雨生把陈旋桦放下就准备开溜去找秦清,听见身后的碎碎念,“他今年也有27岁了……越来越厉害了……真帅啊……不愧是……”
杨雨生单刀直入,“你认识秦清?”
陈旋桦眼都没眨,“你就是我爸说的那个杨雨生?杨局的儿子,反应挺快。认识啊,但凡关注一些脑科学或心理学领域,没有人会不认识这位先生吧?瞧你的样子,你才是对他一无所知的那个。”
杨雨生冷冷扫她一眼,没多在意,转身离开,门前迎上另一个女生,肤色白皙,黑发及肩,头的两侧扎着一小串发辫,发尾简单绑起,头戴灰白色的发箍,偏棕色的双眸,睫毛很长,瞳孔比正常人的颜色淡,眼型漂亮但有些下三白,双眼下方和嘴唇右下角各有一颗痣,做什么表情都撤不掉高冷的漠视感,浑身散着解剖室的冷气。
女生的声音也凝着丝丝凉意,情感波动极小的声线,带着轻微的鼻音,阴柔又淡漠,“谁家天才用脸接球,守门员?你打的是篮球还是足球?”
陈旋桦俏皮地吐吐舌头,夹起嗓子撒娇,“小温柔,这种时候就对我温柔一点嘛。”
杨雨生对这个女生有所耳闻,经常在大体老师旁边或者空房间自言自语,传闻能看见鬼魂的法医学新生季文柔,她本人对添油加醋的传言漠不关心,懒得辟谣,被惹恼了也只是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破除封建迷信的公安局宣传小册子,来一段僵硬的朗诵,越念周围越冷,似乎真招来了奇怪的东西。
“唯物一点好吗,高中思想政治都学狗肚子里了。别乱翘思想课,水是水了点,可我见你们对传言深信不疑的样子,还是有必要开开民智,免得被骗去传销。”
某节课下课,孟佑亭偷偷告诉他,“她一次都没否认过!超级帅啊!要是真能看见鬼,开庭直接指证罪犯——”
季文柔从另一个教室走出来,“那还要你们干什么,等着失业吧。”
此刻,季文柔慢慢悠悠摸着陈旋桦的脸颊,趁她不注意,曲起手指往她脑门上弹一蹦,指腹抵在额头泛红的一小块地方,“头骨很硬,下次别用鼻子接球,流血了会变成锦丽游乐园的小丑。”
“锦丽早在十年前就倒闭了吧!大火后几年,那一带全拆了重建,和你约好过了小考就去玩的,真可惜。”陈旋桦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蘑菇小屋的泡面,红烧牛肉味的,都说了游乐园卖得比外面贵十几块钱,你非说也比外面好吃十几倍,闹得陈叔把口袋掏空了都要给你买,片警一天赚的几个买菜钱全被你吃完了,”
季文柔推开往她身上蹭的陈旋桦,“别把鼻血抹我身上。刚刚听见你提起前几天的案子,”她望向杨雨生,“你好,久仰大名。旁听这么久一句话不说,是在想案子吗?”
杨雨生被戳中心事,沉默地离开,季文柔喊住他,“你能见到那五个受害者的家属吗?”
杨雨生思考片刻,点点头,她拿出一本宣传“破除封建迷信,倡导文明新风”的小册子,塞进他手里,册子里夹着一个信封,她点头示意他可以现场查看内容,“原本打算给陈叔,他手头案子很多很忙,如果你相信我——”
信封里头装着五张纸条,每一张都在开头标明了基本的人物性别特征外貌,详细到年龄和大致身高。正文内容像是弥留者的遗言和嘱托,有细致打理后事的,有不舍告别家人的,篇幅有限,万语千言,字字落在血浓于水处。
“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存折在抽屉里,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别忘了吃药要用温水冲”“你想买保健品就买吧”“补习班就别去上了,晚上没人接你,妈妈不放心”。
季文柔说,“他们认为只是一次普通的登山旅行。当贪婪者掠取他人的灯火装饰自己的宫殿,你觉得会是怎样的作案动机……我的案件情报来源?你看完内容只问我这个?行,你念一下小册子的封面标语,然后该做什么就去做。”
宫殿的灯火。
杨雨生眼前浮现地下停车场的场景,一扇门数以万次的开关起合,无数的画面在香槟色的影子中重叠。
仰头望去,“咔嚓!”商场的玻璃穹顶轰然碎裂,老旧的设施沐浴于纸币的狂风里,白门叹息一声,“换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换我的旧时光走出记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秦清发消息问到地方了吗。杨雨生敲开门,双手捂着脸试图清醒些。
他一路上都在想案子,何时收到地点导航信息,何时走进这座风格现代简约的大楼,何时穿行在满是磨砂玻璃隔断的走廊,记不清细节。
一阵忧郁的钢琴声,他循着弹琴者优雅的脚印步步前进,磨砂玻璃透出一道白光,没有刺到眼睛,像一层盖在他五官上的薄纱,呼吸变成具象化的轻盈,又是一道白光,一双柔弱无骨的手遮上他的双眼,替代眼皮降下颅内的黑暗。
男人坐在一架钢琴旁,手指落下的每个音都把时间扯得悠长,像拂过一片早春的花丛,白色花苞应约绽开,并无斑斓繁华的彩色,和主人的气质一样静谧安心。
“原定计划是趁你被幻觉所扰,心力交瘁,直接进入催眠状态……恢复状态后就不一定有那么顺利。进门时路都走不稳了,还是先放松放松,睡一觉吧。”
杨雨生懵懂地睁开眼,秦清坐在对面的沙发椅上,他换上了正装,翘着腿,露出被黑袜包裹的脚踝,半梦半醒的青年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放哪都会看一眼男人的脚踝,好细,一只手可以牢牢握住的细。
“醒了呀。雨生,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再一睁眼,秦清站在他身前,拿着小手电筒往他眼前一晃,第三道白光将杨雨生推入一个熟悉的空间,他站在一片辽阔的空地上,腿有点发抖,试探地问,“老师?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清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雨生,你面前出现了一扇门,钥匙在你的口袋里,用那把钥匙开门。”
面前如约出现一道门,杨雨生拿钥匙开锁,推开门,入目是自己一片狼藉的记忆宫殿,白门热情地朝他打招呼,杨雨生的身后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白门瞬间警戒,对黑影竖起中指,杨雨生觉得有意思,把这一现象告诉给秦清。
秦清好奇地问道,“居然还有这种事?”黑影一步步靠近,白门一步步后退,被逼到角落,男人捉摸不透地笑着,“在你的潜意识里我很恐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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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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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灯火的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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