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传来热情的打招呼声,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孟佑亭迅速降低声音,挥挥手,“秦教授好!恢复得怎么样?不过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来找老杨。”
酝酿的情绪被打断,杨雨生放好剪刀,双手抱胸,“有什么事,进来说。”
秦清微微笑着,温和道,“你是佑亭……”
身旁的俊朗青年忽地沉下脸,孟佑亭神经大条察觉不出,还在乐,秦清第一时间感知到青年不满在哪,轻咳一声改口道,“是孟同学吧,好久不见,你们俩都成长为很可靠的警官了呢。”
孟佑亭藏不住被人记得的开心,笑得爽朗,“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是您被三丘收缴的物品,我放在这儿了。也没啥要紧的,我和老杨准备跟大部队一起回国了,领导说您好好修养,不用担心转院回国的事,都安排好了。”
杨雨生明显被秦清的改口给安抚到,两眼一闭,“我要留在这里陪他。”
孟佑亭惊诧道,“啥?”
杨雨生执拗地重复,“我,要,陪,他,”逃走的DF成员始终是个威胁,他才不会让老师处于危险当中,“我觉得很有必要给秦清先生安排一个护卫。”
秦清轻声唤了句:“雨生。”
“就算是老师也劝不了我,我打定主意了,我要陪你。”
杨雨生低头,对上视线,秦清露出一个笑容,杨雨生的心脏突然被柔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快把心撞出胸腔。
他出神地盯着秦清的脸,眼睛,嘴角,连孟佑亭什么时候离开病房都不知道。
秦清转过头,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孟同学,我会劝好他的。”
孟佑亭回忆起六年前的事,对秦清信心满满,“他这人就爱钻牛角尖,这次也拜托您了。”
不能单单用“温柔”一词形容秦清,每当杨雨生触及他的目光,总像第一次下水的人,感受到被某种力量轻松托起身躯。
温和的凉意催生出心底的暖意,他想一直浸在秦清的视线范围之内,哪怕就此沉溺也心甘情愿。
秦清握住他的手,在杨雨生的手心按了一下,“雨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有什么心愿吗?”
动听的声音刻意压低,是只属于两人的秘密谈话,杨雨生心口发紧,坚定回答道,“你。”
秦清又在杨雨生的手背上点了一下,“三丘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们叙旧的时间还有很多,对不对?”
杨雨生僵硬地点点头,秦清继续引导道,“雨生,床头柜有几支向日葵?”
杨雨生像被抽了魂魄,迷茫地往床头柜看去,慢慢数,“1……2……”
“3。”
男人冷静果决的话语,为一记清脆的响指附上催眠的旋律。
“杨雨生,”秦清始终抿着神秘的笑容,“回去等我。”
暗的地方特别暗,蒙上阴影,他的眼神藏着秘密。
亮的地方特别亮,窗外的光,向日葵的摇曳。
脚步声,哒哒,哒哒。
病房,走廊,医院,郁郁葱葱的绿影,是住院区栽种的树木。
道路,建筑,临时指挥部,是一栋相当不错的住宅,真正贫穷的地带是没有那么好的绿化的。
窗户外,没有根植于土地的绿影,与白云一同翱翔,却不知道高空的风速。他想,风速一定很快,不然怎么能带着他的意识一瞬间旅行到飞机上。
他在窗里看见了身旁同事的影子,没看见自己的。
自己应该还守在秦清的床边,不再思考三丘的谜题。
半扇窗户开着,向日葵摇曳着,秦清朝着他笑,他想,他一定能带老师远离阴谋。
男人的面容受了些风霜,和27岁的样子相比,少了份年轻的意气风发,似乎谈不上摧残,老师的脸本就是十分耐看的,那股能安定人心的气质更加成熟,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轮廓好像风一吹就能散掉?
他不敢想秦清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于是也没有问。
你长大了。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说得云淡风轻,明明没有亲眼见证我的成长,看我的眼神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吧。
我们叙旧的时间还有很多。
如果我晚来十分钟,就再也见不到老师的笑容了,连同您悲悯的眼神,我将要失去这份拯救了。
回去等我。
可我已经等了你六年了,不要再丢下我了。
杨雨生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呼吸,连他自己都深感诧异,像个上岸后得到急救的溺水者,积压的记忆碎片从喉头涌出。
今天是他回国的第五天,和往常一样,不出外勤的时候,就在灯川市公安局的办公室里翻看资料,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桌面,手边是最近的少女失踪案。
三丘的事情仿佛已经离他很远,每当他想重新分析蛛丝马迹,思维的角落总会多出一张椅子,他日思夜想的老师坐在上面,没了左腿,脸色惨白。
升上心间的不是恐惧,而是感同身受的痛苦和悲伤。
困在他心口,杨雨生不敢再触碰那件易碎的瓷器。
直至在局长办公室,听见凌临岛中气十足的那句,“据上级消息,线人秦清极有可能是犯罪恐怖组织DF行动部部长亡灵!他已回国,就在灯川市,我们需要立即执行抓捕!”
文件一叠一叠,叠得高的,叠得低的,叠得不高不低的,像三座小山。
凌临岛站在办公桌的左边,没见他拄拐杖,站得挺直,颇有气势,见杨雨生没立即回复,双手叉腰,更加嚣张,“怎么?是在想怎么包庇熟人?”
另一位神情冷峻严肃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坐得很稳,如一块被沧海洗刷过的山石,他沉默寡言,从不轻易出面。
男人的眉毛与脸型和杨雨生极为相似,浓眉微微蹙起,威严的目光落在手中把玩的钢笔上。
一扇窗,天光耀眼,洒在两人的后背上,银色肩章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锐利的双眼藏在警帽的帽檐下,杨雨生非常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帽檐遮住了耀眼的中午骄阳,他没去看两人的表情,而是观察起他们的双手。
肢体语言往往会暴露一个人真正的想法,这是老师教过他的。
凌临岛双手叉腰,身体重心偏向没受伤的那条腿,他在强装没事撑场面,他的高自尊绝不允许在气势上低人一等。
生气?呵斥?距离明牌无奈就差深深叹一口气,这动作非但没有立起威严,配合他的伤腿站姿,简直是来当搞笑艺人的。
上半身轻微摇晃,不像在下达命令,更像是即将开始说教,有机会当着局长的面训斥后辈,心里暗爽着呢。
敷衍,轻易给别人盖棺定论的人,往往是他本人心里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话。
太过明显,不符合凌临岛的水平,只能说明这件事对他的升官路没有太大关系,也可能是他心中的杨雨生非常好糊弄吧。
办公桌后的男人,把玩钢笔已是漫不经心,杨雨生也了解他,真出了大事,绝不会袖手旁观。
大概率是男人安排的,因为这一幕太过眼熟,在著名紫荆女演员容希的警匪电影《悬罪难疑》中有过镜头,两个领导人的角色和入行不久的小女警的对手戏。
人情,他俩在互相打配合演戏给他看。
凌临岛今天格外暴躁,等不了太久的沉默,眉毛一挑,“你这小子哑了?要我说啊,就该——”
杨雨生说道:
“是要我去执行抓捕任务吗?时间?地点?他行动不便,但如果真的是DF行动部部长,危险程度极高,我需要其他武装援助。”
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不该为秦清辩解吗?!凌临岛屏住一口气,僵硬地背过手,仓促望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灯川市公安局局长,杨皓鸣。
杨皓鸣放下钢笔,桌面上双手手指交叉,这才正视杨雨生,“老凌说你在三丘发现了很多疑点,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杨雨生说道:
“在三丘还对线人十分信任,为何如今一反常态,直接给秦先生扣上一顶帽子?我更想听听总指挥的怀疑点。不过领导,如果您老想着刨根问底,深陷进去,再想爬出来就难了。我承认没有及时报告是我的责任。但是,我还没有闲到上蹿下跳,无理取闹。毕竟,我和我老子一个样。”
凌临岛处于“诶哟!你还真听进去了!”的谜之感动和“嘿!你个没大没小的王八蛋臭小子!“之间反复横跳。
末了却沉下气来,他双手抱胸,低垂着脑袋,抬起目光直直瞪着杨雨生:
“既然他是DF的叛徒,为什么DF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说不定是某种苦肉计,他趁机回到国内,负伤线人的光芒加身,没有人会怀疑他,谋算着呢!”
杨雨生说道,“为确保不是我的一面之词,请让我的搭档孟佑亭过来进行佐证。”
不一会儿,孟佑亭走进来,被俩领导和一组长的阴沉脸色吓得不轻,原地立正全身绷紧就差敬礼。
在思考要不要在凌临岛出场的时候,未见其人先见其保温杯(奇怪/有意思的角色锚点增加了!),但是保温杯在三丘身受重伤,先让它疗疗伤(我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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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重逢的枪口(第七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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