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瞎聊的时候，华程菲兴奋地喊道：“小赵醒了！”然后就跑去找医生。
黎逸川看了看时间，小赵一共晕了30分钟左右。
这不太符合他的猜想。如果冯铭扬使用这个头显的话，30分钟后醒来，绝对可以自己去找吃的。除非，他不饿，或者，真的有人不让他吃东西。
刚醒的小赵脸色有点苍白，看见黎逸川，他条件反射地想坐起来，“报告，黎队。那个头显有点怪。”
可不怪吗！它的主人已经死了，小赵作为试戴者，也晕了过去。头显杀人吗？说出去都没人信。
黎逸川安抚好小赵，让他躺着说。
“一开始，就是像《模拟世界》那样的游戏，在里面能看到很多日常的场景。”华程菲给小赵倒了一杯水，他喝了一口之后，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地就能感受到这个场景像有魔力似的，吸引着我，不想离开。尤其是后来，妈妈的形象出来，”小赵顿了顿，“我当时感觉一道非常悲伤又开心的情绪强行进入大脑，然后我和那个人共情了。有妈妈，有家，还要什么啊。那时候我就一个念头，就想留在那里了。”
“嗯，和我想的差不多。”黎逸川说道，“小赵，你好好休息。我先回警局。你这次算工伤啊！”
小赵略显羞愧地低下头，“是我意志不坚定，才会被那个东西蛊惑。黎队就别嘲笑我了。”
“绝对不是嘲笑你，他那玩意儿，是有点邪。”黎逸川摸摸小赵的头，“你好好修养。”
他趁机给小赵使了个眼色，小赵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一号床的女人，明白了。
不愧是黎扒皮，人家小赵都因公受伤了，还得替你监督着沈语迟。华程菲不以为然地白了黎逸川一眼。
刚回到警局，苏清言满面愁容地走过来。
“怎么了？干嘛愁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爹呢！”黎逸川和苏清言没大没小惯了，嘴贱这个臭毛病也是改不了。
要是以往，苏清言绝对不会惯着他，两个大比兜直接结束战斗。这姑娘信奉的是“能动手绝不哔哔。”
但是这一次她实在没心情。
“不是我爹死了，是密码大师又发来一封信，何泌解密后发现，这是下个受害者的抛尸地。”
黎逸川一听，这是把警察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啊。每回杀人之前都先告诉你一声，真不见外。
“又是密码信？”黎逸川铁青着脸问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局长那儿，他是难辞其咎了。
王局长：不要有事，不要有事，黎逸川你个小兔崽子......
密码大师: 一个,两个,抛尸地都给你找好了，开心不？
黎逸川：*********
“是的，不过这回有经验了，很快就破解了。他说，如果我们能把冯铭扬的死因猜出来，他就考虑不下手。”
“嗤，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儿。他不下手，会让别人下手，还不是得死人。这个人你说得多怂，就会躲在背后玩阴的。”黎逸川接过苏清言的密码信，“没打电话吗?”
“打了，听到是何泌的声音立刻挂了。”苏清言回复道，“何泌追踪的电话地址又是A国。”
“和我去一趟疗养院，看看冯铭扬的母亲。”黎逸川和苏清言说道，“我有预感，她老人家应该和这个案子有点关联。”
小赵说那个游戏就是靠着妈妈来吸引他，让他不想回到现实世界。所以，黎逸川决定去看看那个据说已经是植物人多年的冯妈妈。
“你是说，冯铭扬由于过分思念母亲，所以经常呆在虚拟世界，甚至到最后不愿回到现实世界，所以饿死的？”苏清言听得感觉有些看科幻小说的感觉。不，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大差不差吧。中间有一些细节没想通。比如，人在饥饿的时候就会去遵循本能去觅食，冯铭扬是怎么被密码大师切断了觅食的意愿，”黎逸川开门上车，在驾驶位置坐稳后，继续说道，“还有，密码大师在等待冯铭扬饿死，那他怎么知道冯铭扬会在哪天死？”
“嗯，还有密码大师为什么要杀冯铭扬？”苏清言轻轻地问道。
“对，这也是问题。”黎逸川开动汽车，“谁知道呢？也许冯铭扬就是个他随手抽签抽到的倒霉蛋呢。”
“我觉得一会儿再去现场看看，也许会有收获。”苏清言系好安全带，瞧着黎逸川说道。
“对，有好多线索，有必要回到他家整理一下。”
根据何泌提供的冯铭扬的母亲的疗养院住址，黎逸川和苏清言很快就到了。疗养院坐落在宁静的山谷中，黎逸川目测了一下，应该是沙河发源地。
四周绿树环绕，空气清新。院内花草繁茂，走廊幽静，窗外是远山和蔚蓝的天空，感觉很是宁静舒适。
但是外面有多田园风，里面就有多割裂。
黎逸川和苏清言走进疗养院，入口处是一道闪烁的全息投影屏幕，上面是太阳系的八大星系的全息图，把外面的田园风格直接过拍死在广阔的宇宙之中，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科技馆。看得出这个疗养院的设计者有多随心所欲。
俩人开始寻找冯铭扬的母亲的病房，他们发现，这里的墙壁是可变色的智能玻璃，可以根据患者的心情调节颜色和亮度。天花板上悬挂着会唱歌的空气净化器，清新的空气伴随着轻柔的旋律，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甚至连健身房也配备了虚拟现实设备，黎逸川试了一下，在跑步机上跑步的时候，感觉仿佛置身于热带雨林中。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苏清言感慨道。
“不对，VR的技术发展到这么高端为什么没见外面的媒体报道呢？”黎逸川狐疑道。
“这算什么高级，你们可别丢脸了。”黎逸川听见脑中32号冷冷的嘲笑，“赶紧干正事！”
“我们进来的这么容易，有点不对劲儿啊。好像有人在等我们似的。”苏清言听不到32号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另一边，疗养院的中控室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范的男人看着屏幕里的黎逸川和苏清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正好，让他们好好替我们查查，用这个老女人做诱饵在这里这么久，桑秘书都提醒我好几次了，董事长很不满。”
“你这是借花献佛？”另一个休闲装打扮的年轻女人皮笑肉不笑，摸着自己刚刚做好的指甲，慢条斯理地说道，“林晚照，你会不会太怂了？小心这花可有刺儿！整不好，献佛没献成，自己还满手血。”
“要是连总有更好的方案，我一定洗耳恭听。办事总好过在这阴阳怪气吧，您说呢？”林晚照面不改色地回怼道。
“哈哈哈，那就祝林总一帆风顺，马到功成。”连熹儿依旧不改那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顺便说一下，你用的那个杜希尧，啧，也是个怂货。你是不是对窝囊废有什么执迷啊？”
林晚照按了按自己的虎口，阴翳的表情在抬头时自动切换成一个笑容，他瞥了连熹儿一眼，“给你个警告，连总，别把老实人惹毛了，否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哎呦呦，我好怕啊。”连熹儿故作夸张地说道，“我只是不明白，干嘛要杀死冯铭扬。怎么研究不通他的老妈，你想看看杀了她儿子，她会不会受刺激吗？”
林晚照懒得和连熹儿解释。有些理论，他也不是很懂，他们只是照董事长的指示做事的，没有权利过问太多。
“A国那边昨天传来信息，今天他们还要给警察打电话，做杀人预报，要我们做的利索一些。”林晚照说道，“我已经让杜希尧把密码信给他们送去了。”
“这回死的是谁？”连熹儿问。
“冯翼然。”林晚照轻轻地说，好像在回答一个非常普通的问题。
“冯翼然？怎么又是姓冯的！”连熹儿看过照片后问道，“这不是那个有名的科学家吗？和我们......”
林晚照发现视频里的黎逸川有点异常，他马上放大图像想认真去看个端倪，于是没有回答连熹儿。
黎逸川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后背一阵阵发凉。没来由的，他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观察他。一种不祥的感觉仿佛一条蛇，从地面上阴滋滋地地游过来，悄无声息，又顺着裤腿缠绕进来。
“小心点儿，我觉得......”黎逸川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他突然看见许多幻影，那些人像末世丧尸一样的僵硬，脸上都用血液涂抹出一个个惊悚的表情，像小丑那张血红色的大嘴，嘲笑着人们的**，吞噬着人们的精神。
黎逸川闭上双眼，狠狠地甩了甩头发，湿发狼尾的造型乱的像一个蓬松的狗尾巴。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切恢复正常。
“刚才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质问32号，“是你干的吧？”
“是我把看到的影像投在了你的视网膜上。”32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好像非同意借用别人身体在他看来不值一提，“这样你就知道这里的真实情景了。”
黎逸川看着那些人，他们在房子里活动，一切都是那么“正常”，为什么在32号眼里竟是那样一幅场景？到底是谁的眼睛出了问题？
“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就是真相？”黎逸川问道，“我觉得我看到才是。”
32号又像幽灵一样消失了。经过这些天的调试，其实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但是他也产生了疑问，周围的人类和他受过教育里的描述不太一样，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究竟那个才是真实的呢？
他想起来这是21世纪70年代，按照书上的说法是“文明的野蛮时期”，AI之神还没有开始统治这颗星球，一切都是丧尸的世界。
人类作为曾经的食物链顶端的物种，在一次全球的病毒大爆发后，消失殆尽。只有少部分幸存者在AI之神的怜悯下，分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
但是，人类虚荣愚蠢，碳基又没有任何优势，最终沦为食物链的底层，苟延残喘几十年后灭绝。
后来的人类都是AI之神按照自己的模样造的。利用先进的理论孵化出的人类被培养成AI的训练者。他们要不停地和幼小的AI沟通，直到死亡，被称为“营养液”。
32号的印象中，除了个别脑子有病的“和谐破坏者”，其他人类的脸上就没见过这么多的表情。这种“鲜活”的感觉，让32号一度很困惑，又想接近，又怕接近。虽然他不知道接近的结果会怎么样，但是他觉得，过于冒险不会有好结果。
但是，这几天，不管是和黎逸川的思想融合，还是通过黎逸川的眼睛去看待世界，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文明野蛮时期”好像更符合他的口味。对不起，艾先生，32号赶紧忏悔。自己怎么可以有独立的想法呢，还是这种“有悖于和谐”的想法！
唯一的办法，就是快点儿抓到叛军头目，早点离开这个“野蛮时期”吧。
“找到了。在这儿。”苏清言转过头示意黎逸川。
这是一个单间病房，很僻静。冯铭扬的母亲孟琰琰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除了监视器冰冷的“滴滴”声，提醒着这是个生命体，其余一切，无论是惨白的墙皮，还是一动不动的身体，都给人一种误入太平间的感受。
“奇怪，这个房间怎么原始地跟河姆渡似的。”苏清言小声嘀咕道。
确实，和前面那些VR或智能设备相比，这个房间像一个被遗失在时空角落忘记进化的存在。
床头柜上有一个笔记本，记载着冯铭扬来看母亲的日期，密密麻麻的，可以看出冯铭扬经常来看望母亲。黎逸川翻了翻，最近的日期是3月19号。又是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冯铭扬连他妈妈都不来探望。
“回去记得溯源那个头显，看看它是什么时候到冯铭扬手中的，又是谁给他的。”黎逸川说道。
“等一下，这个女人，她身上有一股子叛军的味道。”32号又像幽灵诈尸，突然说话了。
“叛军，叛军，你总说叛军，叛的是那个政权？”黎逸川不耐烦的问道。
看见沈语迟，他说人家是叛军；这回看到冯妈妈，他又说人家是叛军。合着只要是女性病人，就都是叛军呗？！
政权是什么意思？32号听不懂，又不屑于问。“反正她和我要抓的人有关。或者，她就是我要抓的人。”
“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抓人啊。”黎逸川想，“就凭你那嗅觉就能给人定罪，那我们的警犬也可以。”
“黎队，这冯妈妈没有任何线索啊。”苏清言把病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有用的证据。
黎逸川观看着冯妈妈的睡颜，她呼吸很平稳，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好像梦到什么好事儿似的。
这个笑容，和死者冯铭扬的笑容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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