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队，这里有个符号。”苏清言轻声说，“像六芒星。”
黎逸川顺着苏清言说的地方看过去，在门口的开关处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六芒星状的符号，好像不懂事的孩子随处乱贴的贴纸。
这大概是这所房间里唯一一个反常的东西了。苏清言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这个符号，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就在苏清言第三次摸那个符号后，这个房间一下子变亮了。
黎逸川看得目瞪口呆。刚才还是被遗弃的破旧小房间现在变成了高级单间的模样。咱就是说，一键换装也没这么带感的！
而且，不仅房间被美化了，原来躺在床上的冯妈妈现在正坐在病床上，耳聪目明的。
看到黎逸川和苏清言身上的警服，冯妈妈主动开口，“你们寻到这来，是不是铭扬他......遭遇不测了？”孟女士哽咽了一下，眼神十分悲伤地看向黎逸川。
“是的。”黎逸川狠狠心，说道，“您节哀顺变。”
不对劲儿，这个孟琰琰女士怎么像真正活着的人呢？她不是变成植物人了吗？
大概看出来黎逸川的疑惑，孟琰琰主动解释道，“我的身体确实因为车祸变成植物人了。”她低下头，仿佛需要蓄积力量才能说下去，“铭扬给我找到这个疗养院，利用科学技术，让我的意识以现在的形式继续存活。这个傻孩子，他希望我的身体最终能和意识一起苏醒。”
“就是说，我们现在进入您的心理世界了？”黎逸川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孟琰琰点头，说道，“准确来说，是我的意识世界。”
意识可以和身体剥离？黎逸川有点怀疑，眼前的孟琰琰会不会是一段录像呢？
如果是录像，那么录像者必须预判所有黎逸川的话和说话的顺序，这个难度不是一般大。何况，黎逸川一天天说话没个正经。
“那么，冯妈妈，您知道是谁杀了冯铭扬吗？”苏清言单刀直入，管你是不是录像，我只关心凶手。
孟琰琰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我也不知道。我每天只能在这个程序里等待铭扬的到来。他会给我讲一些有趣的新闻什么的。”
“那您见到我们的时候为什么第一反应是冯铭扬死了？”黎逸川抓住机会，眼神犀利地盯着孟琰琰，让她无所遁形。
该不该告诉他们呢？孟琰琰心里很纠结。“罢了，”孟琰琰沉默不语，手指貌似无意地在床头柜上敲了三下，慢慢地说，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
被害人是我的儿子。
监督你们替他报仇才是我的责任。
视情况而定吧。”
然后孟琰琰就不理睬黎逸川和苏清言了。俩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黎逸川使了个眼色，俩人退出了房间。苏清言还贴心地把刚才孟琰琰的全息投影还是什么的给关了。
“先回去。晚上我和何泌再来一趟。”黎逸川一路无话，直到快要到双龙新苑的时候才憋出这么一句。
“你是觉得冯妈妈敲得那三下有别的含义？”苏清言问，“虽然《西游记》里有类似的情节，但是......”
苏清言觉得冯妈妈没有必要这么神秘。这又是图啥呢？
“因为她被监视了。”黎逸川看出苏清言的疑惑，解释道，“她后来说的那四句话，你还记得吗？”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被害的是我的儿子。监督你们替他报仇才是我的责任。视情况而定。”
“记性不错啊！值得表扬。”
苏清言没理会黎逸川的调侃，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原来是藏头啊。我被监视?!”
“所以，老人家应该是知道点什么，不方便说。”黎逸川说得很肯定。
现在这个局面越来越乱，原以为是普通的谋杀案，现在变得越发扑朔迷离。黎逸川决定回双龙新苑冯铭扬家的现场再看看。
在冯铭扬的别墅里，苏清言不由得感慨，房子再大有什么用，人没了，一切就都没了。
“上回检查的都挺仔细的了，啥也没发现。”苏清言说道。
“可是你不觉得他把这幅画挂在床头，很不吉利吗？”黎逸川看着床头的《荷花小鸟图》，说道，“上回就感觉不对劲，这次好好研究研究。”
黎逸川伸手把画卷摸了一遍，没有夹层。
苏清言一直仔细观察着这幅图画，除了两只鸟，大片着墨的荷叶，隐约其中的荷花，其他也不得要领。
床头柜上的水晶球再一次闪耀出一抹妖冶的紫色。黎逸川心中一动，他拿起水晶球，发现它有三个模式，按一下开关，整个水晶球完全亮了，泛着一种神秘的蓝紫色，像漫画书里描写的魔王的瞳孔。再按一下，就变成了一闪一闪的模式。
黎逸川把水晶球调到全亮的模式，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一抹蓝紫色靠向《荷花小鸟图》，上下而求索。
“这里，有字！”苏清言激动地嗓音都颤了。
在蓝紫色水晶球的照耀下，落款“八大山人”的旁边，像幽灵似的冒出来几个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LG,P45”。
看到P45的苏清言第一反应就是“第45页”，可是LG是什么意思？黎逸川把床头柜上的两本书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冯铭扬留下的线索。
“难道不是45页？”苏清言自言自语道。
黎逸川看着被自己翻了两遍的星座书，突然，他的眼神被封面吸引了。《星座解析》作者是琳达·古德曼，Linda Goodman，首字母缩写不正是LG吗？可是，这本书的第45页，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黎逸川又用水晶球照了照，三种模式都试遍了，第45页仍然沉默不语，不肯吐出任何有关的信息。
“你再看看附近有没有这个人写的别的作品。”32号在黎逸川的大脑里指挥上了。
在32号的提醒下，黎逸川在客厅里找到了一本被遗弃在角落的书，作者是Linda Goodman。大约好久没有人翻了，上面已经有了薄薄的积灰，仿佛是时间被风干后的尸体。
黎逸川赶紧翻到45页，一个书签猝不及防地滑落下来，上面有很多手写字，密密麻麻的。
“平心而论，梵高的《星空》在我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星空下的《麦田》翻着金黄的麦浪。《向日葵》在麦田的边上天天迎接太阳。而《杏花》更适合绽放在角落吧。”
黎逸川拿着这个书签，目光自然地看向客厅的墙上，挂着很多油画。
除了书签上提到的四幅作品，还有莫奈的《睡莲》，塞尚的《静物与苹果篮》，毕沙罗的《蒙马特大道》。
“这个冯铭扬肯定是个密室逃脱的十级爱好者。”黎逸川心想，想传个信息整这么复杂，你最好对得起我消耗的这些脑细胞。
“这些有助于提升你的智商值。”32号冷冷开口，“还有，脑细胞一旦死亡是不会再生的。”
“......”
“冯铭扬应该是被人训练过这些，训练的目的是提升他的智商值，最后在他死亡的时候，凶手记可以把智商值占为己有。”32号幽幽地说，好像他在现场目睹了一切似的。
“行了，停止你的分析吧。现在得怎么整？”黎逸川问32号。
“那你们自己弄，我不会。我还不太懂这个世界的艺术类东西。”32号很傲娇，好像他不懂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苏清言读完了书签上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个书签上有好多方位词。”
黎逸川也很上道，一点就通，“把《星空》《麦田》《向日葵》《杏花》按照书签上的方位重新摆放？应该是的，来，动起来。”
“梵高的《星空》在我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星空》挂在最上排的中心位置。
“星空下的《麦田》翻着金黄的麦浪。”既然在《星空》下，就把《麦田》直接挂在《星空》的下面的空位上。
“《向日葵》在麦田的边上天天迎接太阳。”《向日葵》在《麦田》的左边还是右边呢？
黎逸川看看左边挂了莫奈的《睡莲》，他伸手想摘下《睡莲》，结果发现，这幅画是固定在墙上的，不能移动。黎逸川心下了然。《向日葵》挂在《麦田》的右边。
“而《杏花》更适合绽放在角落吧。”角落，那就是左下角或者右下角了。那么问题来了，两个角落都是空的。放哪边？
“放左边。”黎逸川说得很确定。
“怎么说？”苏清言不明白，这里还有她没看出来的暗语吗？
“左边不对，再放右边。”黎逸川笑得很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反正就两次，试呗！”
“还以为你有什么新发现呢。”苏清言有点失望地说道。
不过他们运气不错，就在黎逸川把《杏花》放到左下角的位置时，一片光晕霎时闪现，这个客厅顿时泛起蓝色的光，充满了科技感。
是电视墙亮了。
电视墙正好在油画墙的对面，不过冯铭扬家的电视墙是用液晶屏整个贴满的，外观看起来像黑色大理石。
现在，他们看到的是在屏幕里站着的冯铭扬。
“亲爱的朋友，不论你是谁，如果看到这段视频，请帮忙报警。”屏幕里的冯铭扬看上去清瘦，左眼角的一颗泪痣像是为他的命运哭泣而生。
“我知道我逃不了了，我也没打算逃，能够天天和妈妈在一起的世界，虚拟也好，真实也罢，有什么区别呢。我累了。”
“但是，我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好像是和我有关的一个人，也会以相同的方式死去。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想救他。和我有关，如果不是血亲关系，就只能从星座，生肖，这些玄幻的方面想了吧。”
“凶手是一个小辫子，它自称来自未来，让我称他‘爱先生’。我开始不信。但是，它展示的技术又让我觉得那么真实。尤其是，在离开疗养院后，在自己的家里，用一个头显设备就可以进入虚拟现实，就可以看见妈妈，虽然我现在知道，那不是真的妈妈，但是我和她交流的越多，她就越像我记忆中的妈妈了。”
“爱先生说，我可以永远进入虚拟世界，那样就不用每次承受现实与虚拟的割裂感所带来的痛苦和空虚。”
“也许将来，我会分不清哪里是真实世界，哪里是虚拟世界。但是我应该是幸福的。”
然后屏幕暗了下来，最终恢复高仿大理石的模样。
黎逸川一拳揍在了电视墙上，他没想到，冯铭扬竟然真是在知道会死的情况下坦然赴死的。对方不知道怎么给他洗脑洗的这么厉害！
苏清言拿出小本本，记上，“小辫子，爱先生，来自未来，这不扯淡吗？！”
32号却兴奋异常，用一种不屑地口吻说，“谁说来自未来就扯淡了？扯淡，什么意思？”
“你歇会儿吧，”黎逸川想道，“不会你也是来自未来吧？”
“是又怎样。”32号有些嚣张，反正黎逸川拿他也没办法。
什么，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未来的“魂儿”？而自己要抓的凶手也是来自未来？这是什么脑洞剧情！还挺热闹！
“那你知不知道凶手......”
“我和同伴一起过来，只是缉拿我们那个时代的叛军。”32号说，“至于这些案子，有可能是叛军的手笔。”
“等一会儿回家好好沟通一下信息。”黎逸川看到苏清言看自己的眼神不对，才意识到，在别人眼里，自己刚才的行为和神经病没什么区别。两眼空空，不时地还有各种微表情，仿佛在和谁说话。虽然事实上他确实在和32号说话，但是，无法证明。
想到这儿，黎逸川忽然问道，“何泌他们破获的第二封密码信，抛尸地是哪里？”
“哦，密码信上写的是‘东林公园’。”
“没有时间吗？”
“时间让我们猜。”
“猜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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