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反而从心底生了出来。既然解释不清，那就干脆不解释了！反正他的人设就是个恶毒炮灰，那就恶毒到底好了！
许淼心一横，索性弯腰捡起那张还没完全干透的试卷，像是为了掩饰自己颤抖的手，直接将它扔到了顾言之的脸上。
纸张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只是堪堪贴上对方的脸颊，然后又无力地滑落，掉在地上。
“没错！”许淼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刻薄又恶毒，尽管毫不沾边，因为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我就是故意弄坏的！”
他往前踏了一步：“你就是我的一条狗！你管得着吗？！”
这句台词，是他从原主记忆里翻出来的、最具代表性的羞辱话语。
喊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言之没有躲。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个纸团擦过自己脸颊，然后垂下眼帘，看着它滚落在自己脚边。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顾言之又在心里想，他又这样对自己说话，他是故意来招惹自己，撩拨自己，然后等着看自己笑话的吗，是所有人都会这样说？还是只对他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思绪被眼前这个炸着毛、虚张声势的许淼影响了，几乎要相信他眼睛里闪动着的纯粹和单纯……单纯？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外。
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这丝荒谬的念头冲刷得一干二净。
以前的许淼在羞辱他时，眼神里总是充满了那种令人作呕的、混杂着嫉妒与优越感的恶意。
他会用最下流的词汇辱骂自己和自己的母亲，会拿自己在医院的母亲威胁他，然后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会命令跟班把自己按在泥水里，然后站在一旁，发出尖锐又得意的嘲笑。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像是淬了毒的银针，细密的扎进他的心口，烙印在他的灵魂里，每一次午夜梦回，都会带来灼骨的疼痛与仇恨，这种恨意驱使他有常人无法做到的耐心。
是啊，他在想什么呢，什么单纯？
许淼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和单纯这个字沾边？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一种新的、更加恶劣的玩弄人的手段罢了。
这种从根子里就烂透了的蛆虫，不该死吗？
顾言之在心里反复咀嚼恨意地想着，抬起眼，眸中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但是当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面前这张脸上时，他又开始疑惑，他绞尽脑汁的开始回忆，开始思索，因为他发现一件事。
哪怕他回想过去，能如数家珍的记起许淼对他做的所有恶事和说过所有的侮辱的话。
但是却怎么也没法回想起那张脸，他看着许淼现在的脸，他发现根本就无法和曾经的记忆重合。
许淼那双雾蓝色的眼睛以前也是这样的吗？不可能，以前那双眼睛里面只有死气沉沉的阴狠。
为什么现在却干净得像一面镜子，反倒是清晰地倒映出顾言之自己此刻可怖扭曲的模样。
这种回忆和现实的拉扯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几乎要被这种左右脑互搏的割裂感给扯碎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情绪，像是压制不住的岩浆，从他内心最深处翻涌上来，到底是为什么？许淼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一种前所未有的探究欲和好奇欲，让他几乎无法抑制。
他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一样，朝着许淼，一步一步地逼近。
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许淼的心跳上，沉重而压抑。
“你……”许淼被他眼中那股陌生的、疯狂的情绪吓到了，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后退一步，顾言之就前进一步。
直到许淼的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顾言之在他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他缓缓地低下头，凑到许淼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许淼敏感的耳廓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可怕力量，像毒蛇的信子，缓慢而粘腻地舔过许淼的神经。
“那么主人……”
他用一种暧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念出了这个称呼。
“想玩什么……”
太近了。
这个念头像警报器一样在许淼的脑子里尖锐地鸣叫起来，压倒了一切的恐惧和羞耻。
顾言之身上的气息，那种混合着清晨微凉空气和廉价洗衣皂的味道，此刻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密不透风地笼罩。
那不是什么难闻的味道，甚至可以说是干净的，但对于一个有着严重洁癖、并且极度厌恶与人进行非必要身体接触的人来说，这种被强行侵入安全领域的窒息感，比任何实质性的伤害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社交距离被粗暴地跨越，个人边界被蛮横地践踏。
他甚至能看清顾言之脸上那些细微的纹理，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的那片浅淡阴影，他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
想把顾言之推开，双手抵上对方的胸膛，才发现那看似紧实的身体，却坚硬得他根本就推不动，那种力量上的绝对悬殊，让一股更深的无力感和羞恼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推不动，这瞬间点燃了许淼积压已久的情绪。
不是因为系统的任务，不是为了扮演那个恶毒的炮灰，也不是因为对未来命运的恐惧。
就是单纯的，生理性的，被人冒犯到极致的愤怒，他很讨厌这种感觉，在现实生活中，他习惯性的跟人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
这是他自己的一种自我保护，但是现在有人却打破了它这层保护壳，偏不叫他安生。
羞耻、愤怒、委屈……种种情绪如同失控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翻滚、冲撞，最终汇聚于他的右手，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啪！”
时间被无限地拉长，许淼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微麻的手掌心，贴上对方微凉的脸颊皮肤时的触感，他的手腕有些发酸发抖，这是他第一次打别人巴掌。
顾言之的脸被打得微微偏向一侧，几缕黑色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许淼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雾蓝色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燃烧着，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水汽，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既凶狠又委屈。
他瞪着顾言之：“你这条，坏-狗。”
【叮咚！主线任务‘恶毒的挑衅’第二阶段‘羞辱’已完成！任务评级：SS！奖励积分 100，剧情偏移度-15！】
006那贱兮兮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如同催命的魔咒。
许淼根本没心思去管什么SS级评价，他僵硬地抬起头，准备迎接顾言之的雷霆之怒。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掐住脖子按在墙上，或者直接一拳打回老家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暴力并没有到来。
顾言之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偏过去的头转了回来。
他的左边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淡红色的五指印。
在那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这抹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他那双被发丝半遮半掩的眼睛里，翻涌着一种许淼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所有的岩浆和怒火都被强行压制在了地表之下，只在山口处，透出一点点令人心惊胆战的、暗红色的光。
然后，他动了。他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被打的脸颊。那个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好奇的探究意味。
他的目光，穿过凌乱的发丝，死死地锁在许淼的脸上，那是一种找到了猎物的野兽，在品尝第一滴血时才会有的、混杂着兴奋与残忍的眼神。
“原来……”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许淼的耳膜一阵阵发麻。
“……是这种游戏吗？”
许淼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是不是被打傻了？】
他还没从这诡异的反问中回神，顾言之却忽然笑了。那笑容极冷，他好像看穿了许淼想要玩什么，于是他自觉清醒的，顺着他以为的许淼想做的把戏，回应：
“主人。”
顾言之又向前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程度。
他微微低下头，将嘴唇凑到许淼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情人低语般的气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打得我……好舒服。”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许淼敏感的耳廓上，带来一阵阵战栗的酥麻感。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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