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腕骨像是被碾碎了,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撞击着伤处,带来尖锐的抽搐。
后背撞在玉柱上的钝痛也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但比身体更痛的,是四面八方刺来的目光。
鄙夷的、厌恶的、幸灾乐祸的、冰冷审视的……像无数根无形的针,扎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密密麻麻。
姒洍那道玄色的背影,挡在云知意身前,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将所有的保护和温暖都留给了身后的人,而将所有的冰冷和锋芒都对准了她。
“世子明鉴!此女心思歹毒,断不能轻饶!”
“竟敢污蔑云小姐与魔族有染,其心可诛!”
“请世子严惩,以正视听!”
议论声浪潮般涌来,裹挟着义正辞严的愤怒。漆雕檀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她只是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按着剧痛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自己的皮肉里。
很好。要的就是这样。
恨吧。厌吧。
越激烈,能量才越足。
【任务评价:优。恶念能量收集超额完成。‘缘线’彻底斩断。锚点削弱程度:低等。】灵犀镜冰冷的声音在脑中回响,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使用效果。
低等?呵。代价却是一条胳膊。
内侍官战战兢兢地上前,声音尖细:“世子,您看这……”
姒洍没有回头,他的注意力全在轻声啜泣的云知意身上,只从薄唇间吐出一个字,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
“押。”
两名带刀侍卫立刻上前,动作粗鲁地一左一右架起漆雕檀。
碰到她受伤的手腕,她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极的抽气,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侍卫毫无怜惜,拖着她就往外走。
她被踉跄着拖行,像一条丧家之犬。
经过姒洍身边时,她努力想抬起头,想最后看一眼他那厌弃到底的眼神,好让这痛更深刻一点,让那该死的能量收集得更彻底一点。
可他,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未曾施舍。
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温声对那个白衣女子说:“无事,一场闹剧罢了。我送你回去。”
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和。
漆雕檀猛地扭回头,不再去看。
心脏像是被那只受伤的手攥住了,钝痛,窒息。
她被粗暴地扔进了宗人府的禁闭室。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落锁。
最后一丝光线被吞噬,黑暗和潮湿的霉味瞬间将她包裹。
世界终于清静了。
也好。
她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右腕已经肿得老高,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
她咬着牙,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用左手颤抖地自怀中摸索出一个小巧的玉瓶。
这是她仅有的、能稍稍缓解伤势的灵药,味道刺鼻,效果寻常。
笨拙地用牙齿咬开瓶塞,将冰凉的药膏一点点涂抹在肿痛的伤处。每一下触碰都让她倒吸凉气。
药膏带来的细微清凉,丝毫无法缓解心底那一片荒芜的冷。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清晰。
能听到远处隐约的宫廷乐声还未停歇,那是属于胜利者和光鲜者的喧嚣。
能闻到空气中经年不散的潮气,混合着尘埃和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不知是属于哪个前任囚徒。
能感觉到身下地砖刺骨的寒意,正透过单薄的衣裙,一点点侵蚀她的体温。
还有……腕骨那清晰的、一次次搏动着的痛楚。
都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闭上眼。
姒洍那双盛满厌恶的眼,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那么清晰,那么冷。
——“你的手段,还是如此下作,令人作呕。”
——“无可救药。”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刺,扎进她心里,比腕上的伤更疼千百倍。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可当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心还是会抽紧,还是会难以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为了救世,却要扮演最令人不齿的角色?
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偏偏是她?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滑落,划过冰冷的脸颊。
她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去!
不能哭。
漆雕檀,你不能哭。
哭了,就输了。哭了,就软弱的。哭了,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冰冷的决心,直灌入肺腑。
她重新坐直身体,靠在墙上,调动起微弱的神识。
【灵犀镜。】她在心中默唤。
眼前幽暗的虚空微微波动,一面残缺古朴、镜面如水波般荡漾的虚影浮现——只有她能看见。
镜中光影流转,先是浮现出方才宫宴的景象回放:她泼酒、诬陷、姒洍出现、她被打伤、被拖走……每一个画面都标注着细小的光符,计算着“恶念能量”的汲取数值。
【能量结算完毕。已注入镜核。当前镜核修复度:万分之一。】机械音报出令人绝望的数字。
万分之一?一次断手,一场羞辱,才换回万分之一?
那要等到何时?等到她粉身碎骨,神魂俱灭吗?
镜面画面再变。
【下一任务节点生成。目标:三日之内,于北域秘境,夺取‘星纹暖玉’。此物关乎云知意重要机缘,夺取可大幅削弱其‘气运锚点’。】
星纹暖玉?
漆雕檀眉心微蹙。那玉佩……她记得,似乎是姒洍早年偶然所得,因其能温养神魂,才在云知意一次修行出岔后赠予了她。云知意一直贴身佩戴。
夺取它?难度远比今日宫宴诬陷要大得多。姒洍定然会更加警惕。
而且……秘境?
她看向自己动弹不得的右腕,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镜面似乎检测到她的迟疑和伤势,冷光微闪。
【任务优先级:高。失败惩罚:镜核反噬,神魂损伤。】
呵。
又是这样。
从不问她能否做到。只下达命令,附赠威胁。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禁闭室冰冷污浊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所有情绪已被强行压回最深处的寒潭,只剩下一片沉寂的服从。
【任务接受。】
镜影消散。
黑暗中,她独自一人,靠着墙,抱紧受伤的手腕,像一尊失去所有温度的雕塑。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高窗,带来更深的寒凉。
就在这时——
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铁门外。
一道修长冷峻的影子,被门外廊灯微弱的光,投映在冰冷的栅栏之上。
漆雕檀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这个气息……
他怎么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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