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绷直的瞬间,我已横臂回扯。链条从岩缝中滑出半尺,末端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拉拽过。孩子掌心的咒文尚在发亮,妻子的手正按在他肩头,两人神经回路尚未稳定,无法快速移动。我侧身挡在他们前方,左肩机关发出一声闷响,齿轮咬合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陈砚从岩顶跃下,剑未归鞘。他落地时没有发出声音,脚底贴着地表一寸滑行,目光锁住谷心方向。树冠间的摩擦音越来越密,枝叶摆动轨迹依旧指向那块巨岩,但节奏变了——由缓转急,如同某种信号正在加速传递。
“走。”我说,“去石坪。”
那是我们刚才发现刻痕的地方,地面坚硬,无植被覆盖,便于观察也利于退守。四人贴着岩壁推进,阵型不变:陈砚在前,妻与子居中,我断后监察全域。每一步都用铁链接地探知,链条轻触石面,反馈回来的震感却越来越模糊,仿佛地脉本身正在被干扰。
到达石坪边缘,我蹲下身。那些凹槽仍在,深浅不一,呈螺旋状排列,像是某种多足生物拖行躯体留下的痕迹。指尖抚过一道刻痕,表面光滑得异常,不像自然磨损,倒似被高温熔融后冷却成型。我取出一枚铜钉轻轻插入槽底,三息之后拔出——钉尖泛黑,沾有微量银灰色黏液,气味腥涩,触及皮肤即引发轻微麻痹。
妻子靠在一旁岩石上喘息,右腿裂口渗出的青灰液体比先前更多,滴落时在石面腐蚀出细小孔洞。孩子闭着眼,额头微汗,显然还在承受精神力反噬的余波。陈砚持剑巡视四周,忽然抬手示意静默。
雾来了。
不是从谷口漫入,也不是自林间升起,而是从巨岩顶部那积水的凹陷中涌出。灰白色气流翻滚而出,无声扩散,速度极快。十步之外景物开始模糊,二十步内光线扭曲,三十步以上彻底消失于浓白之中。
我立即召回铁链,缠绕双臂三圈,末端握于掌心。蛊核震动频率受到压制,原本清晰的共振变得紊乱,只能捕捉到零星波动。我闭眼感应同伴方位——陈砚的气息尚在前方八步,妻与子位于左后方五步,位置相对稳定。
“别散!”我低喝。
话音未落,右侧雾中突然伸出一条藤状物,柔软却具弹性,缠上我的脚踝。触感温腻,像**组织,收缩时带有明显节律。我猛力挣脱,铁链横扫将其斩断,断口喷出淡紫色浆液,溅在石坪上发出嘶鸣。那残肢缩回雾中,不见踪影。
再抬头时,陈砚的身影已完全消失。我朝他最后站立的位置移动两步,铁链接地探测,却发现地面质地发生变化——原本坚实的岩层竟有了肉般的韧性,踩上去微微下陷,又缓慢回弹。
“陈砚!”我喊。
声音像被吞没,连回音都没有。左侧传来妻子的呼救,只喊了一个字就被截断。孩子试图回应,但他的声音扭曲变形,听起来像是从极深处传来。
我停下脚步。
不能再贸然前行。此时任何移动都可能偏离原有路线,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我迅速环顾四周,借着雾气流转时偶尔透出的微光,锁定一块倾斜的岩面——高约七尺,背靠绝壁,正面视野开阔,下方形成天然凹陷,适合作为临时据点。
翻身跃入岩影,我将铁链两端固定在上方裂缝中,拉成斜线屏障,既能阻挡突袭,也可作为感知媒介。刚稳住身形,一股冷风贴地掠过,雾中浮现出无数微光,如萤火般游动,却不发热,反而让空气温度骤降。这些光点在空中划出复杂轨迹,隐约构成某种符号序列,与孩子掌心咒文有相似之处,但更加繁复,且不断变化。
我屏住呼吸,体内蛊核强行压低运转频率,减少能量外泄。就在此时,左肩机关突然错位,一声轻响暴露了位置。雾中某处,传来物体拖行的声音——缓慢、规律,带着金属与岩石摩擦的质感。
我没有动。
那声音逐渐逼近,在距离岩壁十步处停下。接着,一片阴影在雾中浮现,不是人形,也不是兽类轮廓,而是一团不断蠕动的结构,表面布满类似节肢的凸起,底部延伸出数条细长附肢,轻轻敲击地面,节奏与之前地脉波动一致。
它停在那里,不动,也不靠近。
我缓缓抬起右手,铁链随之微震。只要它再进一步,我就发动第一道机关——藏于链节中的毒针,可在三寸□□出七枚,专破软甲与灵体护罩。
但它没有动。
雾气继续弥漫,微光流转不息。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是因为疲劳,而是空气中那股丝线般的物质正在侵入呼吸道,刺激神经末梢。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细针刮过喉管。
岩壁上的铁链,再次绷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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