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铁链接在掌心,末端锈口割进皮肉。我抬手将陶片贴向眉心,刻痕上的能量波动微弱却清晰,像一根细线牵着残存的神经链往深处延伸。雾气黏在脸上,带着腐腥味,每吸一口都让肺部发紧。左臂动力枢发出摩擦声,齿轮咬合不稳,整条手臂时冷时热。
“方向是裂谷北侧。”我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侠客站在我身侧,目光扫过地面那滩银灰色液体。它正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般绕开岩缝边缘,朝前蜿蜒而去。“你走不动。”他说,“我背你。”
我没推拒。他蹲下身,将我扶上肩背,动作沉稳。我们沿着液迹前行,每百步,我便用指尖划地留下一道反向标记——三横一竖,家传避祸阵的起手势。这是为了防止再失散,也是为将来撤离留路。
雾越来越厚,能见不过三尺。脚底湿滑,碎石嵌进鞋底裂口。我闭眼靠感知前行,陶片上的波动逐渐增强,频率开始与体内残余傀力产生共振。那是孩子掌心咒文的气息,微弱但未断。
前方岩壁传来震动。
不是来自脚下,也不是雾中拖行声。是金属叩击岩石的节奏——三短一长,间隔精准。
我猛地睁眼。
“是他们。”我低声道。
侠客停下脚步,掌风轻扫,雾气被推开一线。岩缝内侧,一道浅浅抓痕映入眼帘——爪尖弧度熟悉,正是孩子机关手留下的痕迹。我强撑起身,以仅存的声带震动模拟幼子呼唤暗号,颤音传出:“嘀——嘀嘀——嘀——”
静默两息。
岩缝深处,一道微弱却清晰的金属叩击回应而来——**咚、咚、咚、咚——** 是妻子用指节敲出的回信,四连击,代表“安全”。
我们合力搬开塌石。碎块滚落,露出狭小洞窟。妻儿蜷缩其中,妻子右臂缠布渗血,脸色苍白;孩子面颊擦伤,额头冒汗,但眼神清明。看见我时,他瞳孔微缩,随即抬起手腕,陶片边缘焦黑,仍在发烫。
我扑跪向前,手指颤抖着触上妻子手背。她的皮肤冰凉,脉搏微弱,但确实在跳动。
“我们……还在。”我低声说。
她睁眼,目光落在我脸上,又缓缓移向肩头的侠客。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孩子爬过来,抓住我的衣角,另一只手将陶片递到我面前——背面多了一道新刻痕,是山谷地形简图,标注了三条可能通路。
“你们怎么脱身的?”我问。
她开口,声音极轻:“怪物突袭后,我布下感应阵残迹引你来。孩子用机关爪攀岩,拖我进这缝隙。外面……还有东西在动。”
话音未落,侠客突然抬手示意安静。他从怀中取出铜哨,放唇边轻吹一音,极短,穿透力极强。片刻后,远处雾中传来同频回响——是他之前留下的标记仍在运作。
“没人跟踪。”他说,“至少现在没有。”
我们在洞内靠坐岩壁。我靠傀儡间低频共振与妻儿交流,互通失散经历。妻子告诉我,她在逃亡途中察觉地脉异常,此地气息非自然形成,而是某种古老术法残留所致。孩子则感知到地下有规律脉动,周期性增强,似在积蓄力量。
“不能久留。”我说,“但这地方藏着线索。若不明来源,下次还会被困。”
妻子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段韧丝,在洞口布下简易预警阵。丝线连接岩壁裂缝,一旦外力扰动便会引发微震。孩子调试腕部机关,将陶片嵌入发射槽,预备应急火力。
侠客守在外围,手持短匕,目光紧盯雾中。他虽非傀体,感知受限,但经验老到,每隔片刻便以掌风扫开近处浓雾,防止潜伏靠近。
时间缓慢推进。体力在恢复,但伤势未愈。我左臂动力枢仍不稳定,每一次轻微动作都会引发内部金属错位的刺痛。肋骨断裂处压迫神经,呼吸受限。妻子右臂渗血不止,需更换敷料。孩子的机关手因过度使用出现卡顿,需重新校准。
可气氛已不同。
先前是孤绝求生,如今三人同在,默契自生。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知彼此意图。即便沉默,也无恐慌。
“下一步怎么走?”孩子终于开口,声音稚嫩却不怯。
“先查清这山谷的源头。”我说,“不是阵法,不是妖物,是‘规则’本身有问题。铜钱异变、地面自愈、雾中符号……这些都不是单一手段能做到的。”
妻子补充:“我怀疑这里有‘归源点’,类似蛊核的原始模板。若能找到,或许能修复我们受损的部分。”
侠客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们决定留下?”
“暂时。”我说,“离开的前提是不再被动。我们现在走出去,只会再次被牵引回来。”
他点头,没再多问。
洞外雾气依旧弥漫,但已不再完全隔绝视线。一道微光从高处岩缝透下,照在孩子手中的陶片上,表面裂纹泛出淡淡青芒。
就在这时,预警阵传来一丝震颤。
极轻微,如同蛛丝轻弹。
妻子立刻抬手按住韧丝末端,闭目感应。数息后,她睁眼,摇头:“不是活人脚步,也不是傀儡行走。是……地下震动变了节奏。”
我凝神感知,果然察觉地脉波动提前了半拍,原本稳定的周期被打乱。
孩子忽然抬头:“信号……重置了。”
话音刚落,陶片剧烈发烫,表面焦痕裂开一道新缝,渗出微量青灰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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