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刚退下,谢昭准备躺下,竟然听见了敲门声,轻不可闻却又很真实。
“是我,开门”崔昱安的声音压低,带着些急迫。他刚刚当着季章和门卫的面出门,然后就绕道翻墙到她这里,没办法,实在是忍不了。
谢昭刚刚打开一条缝隙,崔昱安就挤了进来,他顺势反手关门,立即就抱起她开始亲吻。
强势不容拒绝,双唇的凉意渐渐褪去,口腔的温热侵袭而来,他的唇舌像是要把她吞进去,上唇,下唇,温软的舌头。谢昭快要憋不住气的那刻,崔昱安终于放开她,死死的用额头抵着她。
谢昭被酥麻的感觉迷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没办法,你不让我偷偷的看,我只能敲门进来了”还记得她那日说的话。
谢清平刚刚的那些话,对他而言,实在是种鞭策,他怀疑谢清平故意的,故意让谢昭越来越独立,坚强韧性,就看不上自己了。
谢昭有些羞涩,这着实太大胆了。“不是答应你明日出去嘛,你这样进来,被季章看到就不好了。”
“明日是明日,我今日就想见你,再说了,季章那点本事,拦不住我的。”说完又碰了碰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嘴角。
实在是舍不得分开,能这样拥她在怀,和梦里一样的姿势,一样的温热,实在是舍不得放手。
谢昭怕他控制不住,勉强后仰些,问他“谢清平都和你说什么了?嗯?”只是刚刚一阵拥吻,谢昭的话音软绵无力。
看她绯红的脸颊,又极力克制摸样,更想欺负她了。压了压心思。仔细的端详着她,伸手拂过她的脸颊,把发丝向后顺去。
“以后少惹谢清平生气,他整日忙于朝政,本来就很累。你听话点,乖点,他也能多活几年”说完学着她的口气。“嗯?”
这人真是,前几日被揍的厉害,今日来和自己说要体量谢清平。
“我一向都很听话的,哪次不是他先惹我的,”谢昭有些委屈,崔昱安不帮自己就罢了,还来给他当说客。
“那他也是为了你着想,你现在还小。他是在为你筹谋以后。”看谢昭蔫蔫的。拍了拍她的屁股。
“以后也要听我的话,有事情要和我说,不能擅自行事,知道吗?”像极了谢清平的口吻。
“明白了,你快回去吧,时间久了,被发现就不好了”谢昭着急催促,万一被看见,她真就没脸见人了。
“那我走了,明日来接你”不舍的吻了吻她,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
谢清平叫来季章,问他陆辰的事情,但还是那样,杳无音信,就像消失了一样。越是这样,谢清平越是担心,此人实在是非同寻常,若是抓不到日后必是大祸 。
谢昭进了马车发现,里面放了取暖的脚炉,四周装了布幔挡风,马车竟然比外面暖和好多。
“你都不用上朝的吗,为什么那么有空?”谢昭不明白,为什么谢清平忙的天天不见人影,崔昱安都不要天天上朝的。
“我回京,只需定期去述职即可,边境将军,不宜多参与朝政”谢昭听了就明白了,确实文臣武将走得近容易出事,那他还和谢清平天天在一起。
“差点忘了,昨日答应告诉我的,陆家和萧家为何不再继续上奏书了?”谢昭想起来就为了这个才答应出游的。
“边境的郭家你记得吧,他家之前的郭老将军......”崔昱安简短的复述一遍。
谢昭眼睛都呆滞了,“没证据的事情,你也敢直接拿去糊弄萧家,萧明达一旦回到京师,肯定会被拆穿的。”
“所以,萧明达不会回到京师了。”崔昱安的安排就是北境冲突不断,陈乾将军带军出击,萧明达随军征战,不幸战殁”崔昱安寥寥几句,已经注定了萧明达的结局。
“可是,他战死反而显得可疑吧,他死在酒肆门口更合适”谢昭觉得那人哪里会是战死沙场的男儿,多半都是死在勾栏酒肆的。
“这不是给萧家人看的,这是给天下人看的,萧家儿郎,战死疆场。”
是的,让萧家选择,他们也会为萧明达选择战死沙场这条路,毕竟这样死去才能让萧家荣显宗族。
一路颠簸,总算停了下来。
谢昭下了马车才发现眼前是一座佛寺,最让人惊讶的是整个佛寺依山而建,抬眼望去可见山上的大殿和香火。
明黄色山门不大,斑驳的哼哈二将,雕刻精巧身躯高大,威严吓人。山势起伏,进门就是长长的台阶,天王殿离得好远,谢昭走到一半,突然就不想走了,她坐在树荫下,看着香炉里香火肆意的飘散。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进殿,因为里面有佛祖,有观音,有天王......他们俯瞰众生,他们知道自己所有的事情。你可以对别人,对自己撒谎,但是不能对佛祖撒谎。
你要足够诚实的面对自己,才能面对佛祖。
你只有足够诚实的面对佛祖,才能面对自己。
虽然谢昭知道,不信这些就可以不在意,毕竟佛祖本就是一个幻象。
但是她始终不敢,她不信佛,但敬佛。
坐在树荫下,抬眼望去,天王殿门大开,有几个和尚走过,几个和尚在扫地。香火并不旺,没有一个香客的身影。
崔昱安也不催促,她坐下就坐下,只看她抬头仰望若有所思,又无奈低头叹气。
“想什么呢,怎么不进去,”崔昱安直接问道。
“佛祖面前是不能撒谎的,但实话说不出口。”谢昭呐呐自语,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噩梦缠绕的日子并未走远。自己还为准备向佛祖坦诚一切。
“那等下次想说了再说。佛祖不会介意的。”崔昱安本就对佛法无心,尤其自己满身的杀气,若不是谢昭,他是不会进佛寺的。
见她兴致缺缺,拉起她就往院墙边走,一个狭窄的木门,仅够一人侧身而过。跨过门就是山路崎岖狭窄,石阶依山势起伏,他们先是顺着山势而上,忽而峰回路转,又顺着台阶向下,这时候隐约听见河流湍急的声音了。
“我们这是去哪”谢昭不解,虽是白日,但是山林密闭,不见天日,竟然有种恍惚隔世的错觉。
“拐骗你,把你幽禁于此,终生只能见到我一人”崔昱安逗她,嘴角的邪笑,像极了纨绔子弟,一点没有往日的正直。
“那你失策了,来时的路上,应该把我双眼蒙蔽起来的。”台阶落差太大,崔昱安再下面弓步,让她踩着他的腿下去。谢昭也不矫情,借他的腿利落的顺势跳下去。
还在台阶上,映入眼帘先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显然这里是河流转弯处,可见外侧,水流冲刷,硬是把对岸的石头打磨的很是圆滑。谢昭被河流吸引,这和江南的水乡完全不用的水势,奔流而下,气势汹汹,像是想要荡平世间一切污浊。
崔昱安眼神示意谢昭回头,这才发现,为何崔昱安带她来此。
沿着河岸,错落有致的雕刻了佛像。她们下来的这个台阶处还只是开始,因为明显能感觉,越往后走,佛像越精细,也越来越大。谢昭等不及了,快步向前,走到了佛像群的中间。
在她眼前,是一处依山雕刻的佛像群,中间最大是卢舍那大佛,波轮发纹挽成发髻。燕翅眉,弦月眼,细窄的鼻梁,耳垂直到下巴的位置。嘴巴形似飞鸟振翅,脖颈处三道褶,面容端庄。青灰色的石材上泛出褐色的浮灰。两人高的高度,低眉而坐恰似在于来人对视。
雕刻技艺纯熟,衣服褶皱线条流畅柔和,凹凸过渡自然,经过岁月的打磨后愈加圆润。
一左一右,迦叶尊者和阿难尊者,睿智慈祥让人心生安宁。再往外是文殊普贤。这几尊佛像中间还布满了小小的洞窟和佛像。
两侧延伸出去,是大小佛像,洞窟。谢昭先是退到河边,尽可能的想要看到完整的佛像群。感受着这场面带给她的安宁和满足。
然后回到台阶处,挨个的看起来。细看就会发现,佛像刻画细腻,面容各异,姿势各异,没有一个是相同的。谢昭看到了一座七佛浮雕,有的一手举于胸前,一手掌向外施无畏印。想要解除众生恐惧给予安心。有一与愿印,掌心向外,手下垂,普济众生。有一禅定印,跏趺坐姿,两手相叠腿上,右手放在左手之上,两拇指相接,寓意止息妄念。大约是年代久远,其他都破败看不出形状了。
迈步向前,看到一个佛像。佛首不知何故被削去半边,仅剩的半边脸也因为风雨雕琢只剩下轮廓。双手尽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姿态。仿佛这一众佛像,这尊是被侵蚀最严重的。但是他矗立这里,即使形象不明,细节不再。仍然能看出佛性的慈悲与庄严。
谢昭盯着看,像是看到了自己,即使经历困苦,磨难,即使那些过往让你很难堪,但坚持矗立,你便还是你。
谢昭伸手,触摸了这尊佛像的头部。
像是特意在此等候她的到来,为她答疑解惑,让她明白佛祖知晓一切,并愿意度化她。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谢昭脱口而出的经文,和她的内心,和这尊佛像,三者合为了一体。
崔昱安依靠在河边的栏杆上,一刻也舍不得挪开眼。阳光透过树枝的间隙,深深浅浅的落在她的身上,让他心神荡漾。
谢昭突然对其他的佛像没有兴致了,她已经找到了最需要的那一尊。找到了她要的答案。
仿佛只是过了一刻,又仿佛过了很久,人沉溺在自己喜欢的事务中时,总会忘却时间的存在。
谢昭再次后退,一直退步到河岸栏杆,正好侧过脸,就是崔昱安。两人相视而笑。
崔昱安不懂,只是问她,“好看嘛?”
“佛像不需要好看,”谢昭盯着满山石刻,内心虔诚真挚。
“我是问你,我好不好看”崔昱安一脸坏笑,谢昭脸色绯红,这人真是不正经。
“走吧,寺里过午不食,回的晚了就没吃的了”说要拉起她就走。回程的脚步更快些。
推开木门,再次回到了寺里,崔昱安拉她在树荫下的石桌前坐下。
“我去看下午食”崔昱安拿了食盒回来。打开盒子开始往外端。麦饭,豆腐羹,水煮青菜,豆酱,竟然还有甜瓜。
两人终于坐下来吃饭。
“这庙虽在城外,倒也不是偏僻,怎么那么久都不见一个香客。”谢昭来回的瞧了几次,整个佛寺除了他二人,始终不见香客。“香客那么少,怎么斋饭如此丰盛,我之前见很多寺里也就是小米粥。”谢昭真的是奇怪。
“你觉得为什么,在城外,香客少,还能这样丰盛的餐食,还有这样精致的石刻”崔昱安没有直接回复,而是复述了一遍信息。
谢昭突然闪过之前看过的一些佛像画。
“这寺有供养人!”这道是少见的,毕竟能供养一座寺,非富即贵。
“这是萧家供养的!”崔昱安顾着吃饭,头也没抬。
“萧家到底有多少资财,供养这样一个佛寺,既有这样的善心,不如去街上施粥,佛祖肯定会被感动。”
“施粥?”崔昱安忍了忍嘴角的笑意,她还是太单纯了,“施粥受恩的是百姓,百姓的言辞是传不到朝廷的。长期供养一座寺庙,为国祈福,才是朝堂上最有利的辩白。”
谢昭听完,不知要从何辩驳,只能看着来往的和尚,萧家这样盘踞百年的家族怎么会有善心的,不过都是为了家族利益罢了。
“所以,寻常百姓也不得进来烧香拜佛是吗?”谢昭问道。
“是的,即是为国祈福,怎么能让百姓随意出入。”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你好像对佛寺并没什么兴致”几次同进佛寺,他好像都不拜佛,也不上香。谢昭好奇。
“我的母亲曾带我来过这里。”这话刚出来,谢昭就后悔了,虽然两人已经有过很亲密的行为,但是她还没做好准备讨论父母家族。
崔昱安没打算放过她,她总是思虑太多,止步不前。那就由他来靠近,她只需要待在原地就好。“母亲在世的时候喜欢参禅礼佛,每日晨昏都要焚香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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