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吹着吹着就吹过了七月,来到八月。气温节节攀升到稳定后就赖在那里不走了,高不成低不就,s市的气温就是这样,作为沿海地区的中心城市,夏天不会太热也不凉快。
不过今年的天气尤其多变,经常走到街上就下雨,叫人烦恼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天天带把雨伞。
衔接的补习班结束了,初高中学生们都放假了,现在走在街上指不定就遇到同龄人,都是十四五岁爱面子的年纪。
要是哪个打扮地漂亮点,不论男女生必定看上两眼,女孩萌生去百盛买条裙子的想法,男孩捋捋头发装作视若无睹的样子,就这样擦肩而过。
路口一个身穿古典黑裙的女孩经过,拎着提包像优雅的天鹅一样安安静静地走着,穿过热闹起来的天河街。
街上不断有学生经过,要么背或提着乐器,打量着乐行挂出的招牌,脸上挂着各色神情。
何丽雅拿出钥匙熟练地打开大门,“吱呀”一声伴随着风铃叮咚,她把大门合上,走到飘窗前拉开窗帘,让阳光温柔地洒满整个大厅。
今天该弹什么呢?她照常练完基本功,翻开已经卷起书脚的《德彪西钢琴曲集》,轻轻翻过泛黄的纸,停在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一页。
这首曲子,节奏是这么缓慢柔和,又略带点爵士的俏皮,仿佛诉说着一名少女恬静美丽的梦,漫步着,轻快又活泼。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指尖触碰到琴键的瞬间,手指欢快跳动的趣味。日光朦胧温柔地照耀下,仿佛庄园中少女坐在鲜花盛开的草坪上,露出恬静的笑容,沐浴着温暖的午后阳光。
德彪西真是个天才啊。她抬头望见正对着的一副油画,情不自禁走到印象派作品前,回味起张子园的介绍,感受到音乐与艺术两者的和谐之美,她唇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说起来,她还是得感谢张子园和殷栩然让她有这样的机会。只是首次演出后,张子园没再出现,之后她都是与殷栩然交接工作。于是何丽雅给张子园发去信息:“你想听德彪西的哪首曲子?”
按下按键的同时,门铃突然响了。她想起殷栩然拜托她今天下午到店里,因为有人要来取东西。打开门,她迎面对上一个长相秀丽的少年。
“你是…”她望着男孩迟疑地开口。“我来替虞皓雨拿东西。”少年开口把何丽雅吓一大跳,声音让她有点搞不清来人的性别。
“好的。是那个化妆箱吗?”女孩请人进来,“我去找找。”自从少女离开后,叫Eason的浅发少年也没再来过,只剩下皮箱孤零零地留在店里。
殷栩然回来后只能埋怨对她碎碎念叨:“这下又要重新找化妆师,真麻烦。不过借用下他的东西应该没事吧?”
打开少年的皮箱,化妆工具一应俱全。“这支口红,色号叫勃艮第红泪。”女人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分享趣闻的轻快,“是他自己调的颜色,据说灵感来自他收藏的一块17世纪教堂彩绘玻璃的红色。是不是精细得有点…变态?”
何丽雅抬起头,想到那个金发少年闷声不响搞这种大动作的样子,也忍不住微微弯了嘴角。
殷栩然见状,笑容里的戏谑更深了,她压低了一点声音,像在分享一个秘密:““那小子怎么就吊死在张子园身上,难得这么精细的人,非要想不开呢?”
她夸张地叹了口气,“你知道Zoe回应他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一块据说是拿破仑用过的怀表改装的腕表,说了什么吗?”
殷栩然模仿着张子园那种略带敷衍又精准无比的语气:“嗯,它的齿轮声听起来像下雨天。然后就没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何丽雅好奇地问一句。
殷栩然凭着自己的审美给女孩上了妆,啧啧感叹一番,“嗯…不熟?”女人一挑眉,欣赏着女孩的脸,“啧啧,相当漂亮呀……要是我就打死不会选张子园,毕竟那家伙可相当难搞。”
“追她到天荒地老都不会有结果的…嘘,这话你可别给她讲。”
“您多虑了。”何丽雅摇摇头,对着镜子端详起新妆容,“感觉比上次的更好看一点。”
“那当然。”殷栩然眨眼,自信满满,“可惜我懒,不然还用找什么化妆师。”定妆后,她提起裙摆,站起来对着女人转一圈:“可以吗?”
殷栩然笑眼舒展开来,妩媚动人:“非常完美。小雅,你要知道找一个像你这样的钢琴师有多不容易…”
她冲何丽雅挑眉,“要不要尝尝这个?”美丽精致的指尖摇晃着杯中半透明的桃色气泡酒。
“谢谢,但我还没有成年。”何丽雅委婉地拒绝。
“呀,我都忘了。”女人摇头笑笑,“我的钢琴师们,成熟得像大人,其实还没成年。就像zoe,初见时她一个人就在酒吧,安安静静像喝水一样喝光了大半瓶麦卡伦25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清亮得吓人,然后站起来,步子稳得能走钢丝。”
“我以为她和我差不多大,上去一聊才发现是个小姑娘。”
她顿了顿,补充道:“用她自己的话说,酒精是最高效的…系统格式化工具。”殷栩然的语气里没有担忧,反而有种见怪不怪的淡然,甚至是一点点的欣赏。
忽然大厅传来“嗒嗒”的踱步声,何丽雅的思绪又回到储物间,埋头在诺大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抱歉,放在这里太久了,被收起来藏得有点深。”何丽雅找了半天,才终于提着皮箱走出来:“是这个吗?”
少年点点头,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有点不耐烦地接过箱子,低声道了谢就走了。
盖上钢琴防尘罩,锁好门,夕阳余晖洒在回家的路上,她想发个信息,刚摸到手机就响了,看到张子园回复:“随便,选你喜欢的就行。”
最喜欢的,必然是华丽风格的作品Arabesques no.1,脑海中浮现轻快优雅的旋律,昔日美好的回忆仿佛重现,她的嘴角噙起淡淡微笑,慢慢地走在街上。
奇怪,街角那个,不是流流喜欢的男生吗?她看到高个子的男生,为旁边一个身高到他肩膀的女孩打着伞,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
今晚有演出,要不要现在去背谱?不过没有带琴谱,她转身折返,却在中途却听到天空一声呜咽,铅灰的云层低垂,随即,暴雨倾盆而下。雨点密集地砸击着地面,发出巨大而单调的白噪音,整个世界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与灰蓝的色调之中。
早上匆匆出门,伞也没有拿,她到路边的店门口避雨,祈祷雨像上次那样很快就停。不过这次不很幸运,眼看雨势愈发猛烈,路边的水流越积越深,她有点发愁要不要去买把伞。
这时,一辆黑车无声地破开雨幕,停在她面前。后车窗落下,露出一张带着明显倦意却依旧精致的脸。
“小雅?你怎么在这里,快上车吧。”是张子园的声音,比平日更软,几乎要被雨声盖过,但那份独特的辨识度穿透了嘈杂。
何丽雅有些惊讶地弯腰看去。“Zoe?你回来了?”
“刚下飞机。雨太大了,上车吧。”张子园示意道,语气里是一种不容拒绝的疲惫的温柔。
司机下车为她撑着伞打开车门,何丽雅不好意思地拢了拢打湿的裙子说:“麻烦了。”进入车内,她瞬间□□燥凉爽的空气和一种极淡的冷香包裹,像是被雨打湿后的雪松与即将凋零的白花混合的气息,与车外湿漉漉的世界截然不同。
她注意到张子园斜靠在宽大的后座里,脸色比离开时苍白些,眼下的淡青色阴影让她看起来像一尊略有磨损的东方瓷器,混合着那种一贯的,游刃有余的优雅感和精致。
少女拿外套披在她肩上:“别感冒了。”她听着似曾相识的话,感激地笑了笑。“送你回家吗?“
“谢谢,我回家拿一下谱子,然后再去店里。有没有耽误你?”何丽雅忐忑地说。
“是什么曲?”得到她回答后,少女示意司机调头:“就直接去店里吧。你不用回家了,我给你准备了一本琴谱。”
“你不用休息吗?”“我在二楼睡一会儿就行。”她把空调页片往下拨了拨,“之后怎么样,顺利吗?”
她点点头。“那就好,你帮殷栩然解决了演出的问题,她这下可以安心了。”张子园盯着玻璃窗上汹涌而下的雨流,微皱起眉:“一沉浸在店里她就不安宁,这就是属于完美主义者的苦恼吧。”
“极致追求所好的人,实在是非常幸福的。”她由衷地感叹,“她的爱好,职业和副业都是贯通的。”
何丽雅想起那华丽的藏品和油画,和她上次介绍时眼中的真挚:“这也是你的爱好吗?”
“没错,但我可不像她那么大方,把宝贝放在店里供人欣赏。”少女摊开双手,“不过按照她的话说,不沾染人气的收藏品是会黯淡的。”
“有趣,”何丽雅微笑点点头,“说不定他们也想听人说说话,不然天天摆在那里多无聊啊。”
“嗯…那我家的宝贝们肯定恨死我了。”张子园眼皮跳了跳,煞有介事地说。
“对了,你喜欢拉威尔吗?”何丽雅犹豫着点点头,“也是印象派,比起德彪西,他的曲子更精致结构化,技巧更繁复。”
“听听这张。”少女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古典cd唱片,车内立刻响起水之嬉戏的空灵旋律,那些闪烁的不协和音程,精准地捕捉了光线在水波间瞬息万变的折射与跳跃。与车窗外磅礴的雨景奇妙地重合,在车厢这个密闭空间里达成了某种形式的和谐。
“戏水,给心地善良的水,带来嫣然微笑的河神。”少女缓缓说,“很有趣的是,你可以在这张谱子上看到这句话。”
“是谁写的?”没有人再回答。旋律从开篇的宁静过渡到华丽灵动的琶音,她转过头,发现少女居然睡着了。
张子园半倚着座椅,乌黑华丽的头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脑后,她纤长的睫毛温顺地垂下,羊脂玉般的脸颊透着倦后的粉嫩,宛如雨后睡莲。
车子在暴雨中平稳前行,一种奇特的宁静中,她被包裹在拉威尔用音符描绘的水世界里。
当轿车最终缓缓停在L'heure bleue那栋低调建筑前时,《水之嬉戏》的最后一个音符宛如一滴水珠悄然滴落,融入了无尽的寂静之中,与车外持续的雨声形成了层次分明的对比。
“唔,到了吗?”张子园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里有一瞬的空茫与恍惚,仿佛从某个极其遥远或深邃的梦里浮回现实。
一股潮湿清冽的空气涌进来,“等我一会,你先看看谱吧……”张子园看来真是困极了。何丽雅看着她的身影几乎没有停顿,沿着熟悉的弧形楼梯轻盈而上,消失在二楼的阴影里。
她翻动起琴谱,忽然被身后冒出的声音吓一大跳。
优雅的丝绸长裙款款走来来:“呀,小雅,你来啦?”殷栩然微笑着扶住她的肩膀对女人说:“这就是我新请的小钢琴师。”
“眼光不怎么样嘛。”对方玩味地说,“你选的?”
“可别小看别人,不仅长得漂亮,琴弹得可棒了,已经完美演出了很多次,”殷栩然无奈地扶着额头,“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人选,很不容易的。别说风凉话好吗?”
“随你的便。”女人拿起大理石桌上的包,头也不回:“我要走了。”
“不等子园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呀?”
“不用了。”女人冷冷地拒绝。“那我送你,我去拿车钥匙。”殷栩然跟上去,回头朝女孩从容点点头:“我晚点再过来。”
两人走后,整个空间仿佛沉睡了,只剩下窗外持续不断的,被厚重墙壁过滤后显得沉闷的雨声。空荡荡的大厅,室温更是降到冰点,太低了。她裹紧身上的衣服,上前关了空调。
她需要一些能安抚这种雨天带来的,带着一丝莫名忧虑情绪的东西。何丽雅翻看着张子园带来的谱子,轻轻抚摸起淡黄的纸张,每一页都是些熟悉而著名的乐曲。
她右手旋律优美而克制地流淌,左手和弦提供着稳定而温和的支撑。琴音在空旷的俱乐部里低回,与窗外的雨声微妙地交织,却又泾渭分明,雨声是自然的混沌背景音,而琴声是人为的,精心构建的情感秩序。
意识的回归是渐进的,最先感知到的不是光线或声音,而是一种……情绪的色彩。一段缓慢,优美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的旋律,如同薄雾般渗透门缝,漫入房间。
张子园在睡梦中就听到朦朦胧胧的琴声,睡醒后耷拉着拖鞋走出门,某一个瞬间,看见光线从某个不可见的源头倾下,照亮了大厅中央穿着半透明白纱上衣的女孩,轻薄的外衣半搭在雪白的锁骨旁,她淡淡垂下鸦羽般的睫毛,好像诉说着无尽心事。
第一页是肖邦的B大调夜曲Op.32No.1。
这首曲子的背景她略有所闻,大概讲述的是失恋的故事,旋律本该是淡淡的忧伤,但她听出梦幻华美的雀跃声,就像是高高在上易碎的玻璃制品,轻轻一摇就四分五裂。
“你在想什么呢?”少女轻轻地问,仿佛声音被一阵没来头的风带走,女孩没有听到,流水般的琴声没有丝毫停顿,畅通无阻地行进下去。
她静静趴在扶手上,雨势转小,屋顶的天窗泄出一丝阴郁的白倾洒在她的乌发,比月光更加冰冷。
“也许我们是知音呢。”少女空灵的声音从二楼飘下,这次女孩听见了,琴声戛然而止。
“你醒了。”女孩顺着光仰起头,唇角的微笑不知是混合了日光还是灯光,白得有些刺目。
“在这种天气里,没有什么比你的琴声更适合做背景音乐了。”她说着,慢慢走下楼梯,脚步无声,如同猫科动物。
她走到钢琴边,指尖随意地划过几个琴键,发出几个零散而清冷的音符,与方才肖邦的绵延旋律形成突兀的对比。
“弹得很好,”她目光落在何丽雅脸上,“尤其是最后的和弦,你没有试图去美化它。痛苦就是痛苦,突如其来,不需要铺垫。”
琴声继续响起,少女像重复的记忆中那样坐在一旁,眼中还残留着梦境边缘的雾气。接着慵懒地倚在吧台边,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纯净水,小口饮啜着,神情是难得的放松与享受。
钢琴声渐渐弱下去,最后消失。“这里专门演出…不只是为单纯的表演吧?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少女听到这个问题,轻笑出声。
“表演?”她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柔的嘲弄,“当然不是。那种东西,电视或音乐厅里有的是,何必专门在这表演。”
“那么…”对着她不解的眼神,张子园向前倾了倾身体,声音压低了一些,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你看,这里的每一幅画,都不只是颜料和画布。它们是一个个被凝固的瞬间,一种高度提纯的情绪。”
她手指轻轻划过杯壁光滑的表面。“而音乐不着痕迹地把这些瞬间和情绪解冻,让它们重新在空气里流动起来。”
她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最终落回何丽雅身上,“是让画里的光影真正开始呼吸,让酒液里的时间重新开始流转,让踏入这里的每一个人…瞬间被这种氛围包裹,忘记门外那个吵吵嚷嚷,支离破碎的世界。”
她顿了顿,给了何丽雅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最好的表演,从来不是演给观众看的,是演给这里的寂静本身听的。而我们只是恰好幸运地,参与了这场对话的人。”
“至于意义…”她笑了笑,“没那么复杂。硬要说的话…”她指向墙上的哈默肖伊,“就是给它们一个家。”又指向那架水晶钢琴,“也给那些…无法用普通言语诉说心事的声音,一个能安全诉说的角落。”
张子园看向她,眼神温和而透彻:“顺便,收留一下我们这些…和它们同类的人。”
“大概是一群味觉特别挑剔的食客。有人能尝出莫奈《睡莲》里,某一片花瓣上停留的晨露,究竟是来自吉□□的池塘,还是他记忆里某个东方庭院的幻想。有人能品出你弹奏的德彪西,哪个音符里藏着他写给某个情人的,未寄出的信笺的墨水量。还有人…专门来喝这里寂静的年份,是像勃艮第白酒一样年轻锐利,还是像雪莉酒一样氧化醇厚。”
她的解释一如既往带着诗意的模糊,和让人眼睛发亮的梦幻感。抛开了所有沉重的哲学外衣,轻松而温暖。何丽雅听懂了,这里不是一个冰冷的艺术陈列馆,而是一个有着共同频率的灵魂,可以短暂栖息,彼此确认的巢穴。
雨后的阳光在两人之间安静地移动,氛围松弛而融洽。何丽雅感到一种淡淡的,无需言明的归属感。
“暑假结束了,你还来吗?”两人同时发问,又同时沉默了。
“答应你的阿拉伯风格曲还没弹呢。”她抬起手,在征求少女的意见后,却被打断:“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张子园微笑,眼中闪过一抹湖光般的温柔。
“如果开学不忙的话,来我家玩吧?有一台很有趣的收藏品钢琴,你可以来看看。不是施坦威或者贝森朵夫那种常见的好钢琴。”她轻轻摇头,仿佛厌倦了那些顶级品牌的乏味。
“是一架……嗯,更像一件会发声的雕塑艺术品。它的音色很古怪,据说能模仿出好几种已经失传的拨弦乐器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时空误入的。”
“我想你可能会对它感兴趣。”张子园歪了歪头,观察着何丽雅的反应,眼神里又闪烁起那种她熟悉的小恶魔般的光彩,“而且,保证比待在学校的琴房或者这里要有趣得多。怎么样?”
这个邀请突如其来,像是一把钥匙,即将为她打开张子园那神秘世界的一小道缝隙。
何丽雅看着张子园那双盛着倦意,戏谑和真诚的复杂眼眸,几乎没有犹豫,轻轻点了点头。
“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在安静的雨声和钢琴余韵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很想去看看。”
张子园笑了,这次的笑容更明显些,驱散了不少疲惫。“那就说定了。”她仿佛完成了一件小事,轻松地拍了拍手,“等开学,挑个日子……”
她的态度自然得像是在讨论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仿佛邀请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回家看收藏品,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而这恰恰让何丽雅更深刻地感受到,她们之间存在着怎样巨大的,难以逾越的世界差异。
但此刻,好奇与一种微妙的被接纳感,压倒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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