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这种事不需要你小孩子来!”妈妈夺过菜刀重重地拍在砧板上,她原本漂亮的眼睛惊恐又厌恶地瞪着宋祁。
这双白净的手,应该握正义的笔,应该持公平的法槌,应该拿救死扶伤的手术刀,可这孩子现在最应该上香祈求老天爷的宽恕。
宋祁从妈妈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些,是失望,是绝望,是无法让亲生儿子消失的自我厌弃。
她也害怕。
二十七岁的宋祁看着七岁的自己,心中毫无波澜。小时候的他无法掩饰情绪,所以听着“他”说:“我喜欢,妈妈我真的喜欢这个。我喜欢……”
阻止沦为怪物的话语输出,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了宋祁的脸上。他的坦诚换来的是“不允许”。
“宋祁!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啦!”
“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宋祁!宋祁!”
古旧的颜色瞬间跌入黑暗,那个过去的世界被谁拉掉了灯。一下又一下来自现实世界的声响将感官叫醒。
宋祁缓缓地睁开眼,世界从模糊到清晰,陌生的天花板就这样逐帧放大。随之,听见的是陌生的门铃声。
他坐了起来,一手搭载沙发上,一手捏着鼻梁。
“宋医生?”
悦耳的声音像是夏天的汽水,只是听着就令他浑身舒爽。他立刻看了过去,注意到林凛踩着一双小狗模样的粉色拖鞋站在门口,而睡裙之下的一双腿又细又白。往上看,白净的脸蛋上写满了惊讶。
“你没回家吗?”林凛有点诧异地站在原地,她看着宋祁从客厅沙发站起,头发有些乱,瞧着却慵懒性感。
他就这样慢条斯理地走向自己。
“太晚了,回家不安全。”他挑眉。
林凛听着有些不伦不类的回答,却也表示理解:“你昨晚睡得一定不舒服吧?”
“做梦了。”
林凛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满,但应该不是冲着自己,遂问:“噩梦吗?”
算吗?他自问。
宋祁摇摇头:“你呢,睡得还好吗?”
“我挺好的。”林凛还回想了一下,笑颜绽放,“退烧药吃了之后好像出了一身汗,但是感觉一下就凉爽舒服了,好像有人在很温柔地照顾我。”
林凛说完再看宋祁,再次眼睛睁大:“宋医生你照顾了我一整夜吗?”
“没有。”他转了转脖子,“我十二点钟就撑不住跑沙发上睡着了。”
林凛笑了笑,而后又想起急促的门铃声,连忙上前拉开门。外面等候已久的埋怨声立刻涌进屋内:“都快十一点了,还不起床?我们在外面都等了十分钟,还要承受路过的人的异样眼光。都怪沈初一一脸浪荡,害我也被人以为是什么无耻之徒。”
“你骂我干什么?长得好看也有罪?”
“你好看?你只是有钱,好看还轮不上你,论好看那还得是宋祁……”
转过头时,三张彼此都十分熟悉的脸互相看。白十五瞬间双眼瞪大,一把就将还穿着睡衣的妹妹护在身后,发神经似的大喊:“沈初一!快报警!快把这个**熏心的法外狂徒抓起来!”
宋祁蹙眉打量他:“说我?”
沈初一好笑地拍了拍十五的肩,示意他往明显睡过人的沙发上看:“别紧张,老宋睡的沙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居心叵测,这次睡沙发,下次就要睡人了!”白十五回过身,十分担心地抱着林凛的肩,严肃地说,“妹啊,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不能引狼入室!就算是宋祁这头漂亮的狼也不行!你忘了咱爹说过,好看的东西都有问题!”
“什么问题?”林凛眨巴着眼睛问。
“好看的东西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啊!咱妈上次买的好看包包,不就要三万多。”
言之有理。林凛点点头,随即朝宋祁看去,对上那双坦荡的黑眸,她又向十五解释:“我昨晚发烧了,宋医生照顾的我。”
沈初一狐疑地看向宋祁,皱眉想了想,恍然大悟:“难怪昨晚你不让老王叫代驾,非要亲自送他回来,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心思这么多呢?“
好朋友调侃的话语不亚于揭露真相,宋祁架不住这样的轰炸,看了眼面不改色的林凛,只能别过脸清清嗓子。
只有白十五完全沉浸在担心自己妹妹的状况中,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怎么会发烧?那你咋不通知哥呢?你通知老宋干什么?你又不是他的妹妹。”
“不是的,是我自己买了退烧药,但是酒店不让跑腿的上楼,正好宋医生在附近就给我送上来了。”林凛大致解释了一下,但这也已经是事情的全部,“十五哥哥,不用担心,我已经好了。”
一点发烧肯定能好,白十五倒不是真的担心这个。他抿着嘴巴看向宋祁,真怕这人来真的。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但成年人处理不好的事情一大堆,一个还不懂得如何关爱自己的人,怎么知道健康的去爱别人?
曾经血淋淋的现实还摆在那里,容不得人忽视。
“算了算了,我点了方洲里的菜,一起吃吧。”白十五拉过林凛往客厅走去,路过宋祁时,妹妹的手臂却被他一把抓住。白十五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改明抢了?彩礼什么都不给?你土匪啊!”
宋祁被明晃晃的指责了好几次,无奈地说:“林凛……你妹妹她还没有洗漱。”
“哦对。”林凛挣开了两个人的束缚,快步去往洗手间,然后咔哒一声将门锁上。
外面三个男人再次你看我,我看你,氛围不一般。沈初一最先坐在了沙发上,侧头对着杵在那里的两人说:“饭菜一会儿送过来,老宋你也先回家洗漱完了再过来。你也陪林凛一晚上了,轮到我俩继续履行义务了。”
宋祁向里看了眼,回头又被白十五吹鼻子瞪眼睛的,只好点头。离开后房门被带上的瞬间,白十五突然长松一口气,煞有介事地问沈初一:“老宋看上我妹的概率有多大?你目测一下。”
沈初一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看也没看他一眼:“我的脚趾头说百分百。”
“完啦完啦。”白十五泄气地瘫在沙发上,嘴里咕咕囔囔的,“我不同意,我反对,他会害死我妹的。”
沈初一示意白十五小声点:“宋祁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的。他从来没想过伤害任何人,所以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要沦为恶魔的试验品。”
“可是,你怎么确定他好了?”
振聋发聩的提问让沈初一沉默下来,他不是回答不了,而是能够拿来分析的数据不多。就像昨天,宋祁身上沾了包瑞鑫的血,他也一点事都没有,满心满眼都是林凛。
所以——
“我好了,饭呢?”
沈初一循声望了过去,林凛就站在落地窗前,打开的窗户,引得风争先恐后地进来,撩动帘子,吹乱她的头发。阳光一寸一寸地落在她的身上,好不耀眼。或许,这点光明就足够驱散邪恶。
注视的目光过于直接,女生看了过来同他对视。沈初一有点恍惚,而后歪了下头:“妹妹,你瞳孔周围有一圈蓝色,像地球一样。”
林凛点点头:“还挺漂亮的是不是?”
男人们同时怔了下,少见女人大方承认自己的优势,她们总是很含蓄,很腼腆。实际上,她们是最应该大声说话的人。都说那些最美好的一切不会同时存在一个人身上,但会存在于女人这个群体上。
“好了好了,别再散发魅力了。”白十五笑着揉了揉林凛的头发,“老宋一个人五迷三道也就算了,你别把沈初一也招惹过来。老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我和你讲,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是六十,什么都很差劲的。”
闻言,沈初一白了眼他。再怎么宠妹妹,也犯不着把男人说得一无是处。不过,沈初一也说:“那倒是的。妹妹你记住,不要对任何男人有外貌滤镜、职业滤镜,男人就是男人。”
林凛拨了下唇边的发丝,想了想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宋医生发生过什么,想必他们也不会回答。但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严重到担心宋医生会伤害她。
“宋医生有暴力倾向?”她盘腿坐在两人对面。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否定。
林凛点点头,推测道:“既然不是对外暴力,那他就是有自虐倾向?之前能看得出他十分厌恶血,但他又选择了医生这份职业。我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不对,宋医生更像是喜欢一些血腥场面,但无法放纵自己制造这样的场面,于是压抑自己的喜欢,让人看起来他是厌恶的。”
“所以对外人来说,他是危险的。”
沈初一和白十五吓得不敢吭声,一番几乎将事实推测出来的平静话语更让人脊背发凉。林凛似乎有着恐怖的敏锐度,她风轻云淡地揣测一个人,竟然还猜对了。隐瞒和谎言,在女人直觉面前根本就是小儿科。
“他是个正直的人。”林凛接收到了自己猜对的信号,微笑着肯定,“所以宋医生不会伤害任何人。”
白十五眼睛亮亮的,像是头一次认识林凛,充满新鲜感与自豪感。隔着茶几,他不方便伸手过去,只能握着拳在空气中抖了抖:“老沈你说,这么好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只有被猪油蒙了心的娘,没了□□的爹才会不要啊。”
话题突然岔开,沈初一却看向林凛,她不知道自己的表达多么神奇伟大,低头看着手机,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微微笑着。沈初一有一种感觉,就是世界上复杂的东西在林凛这里不过就是一道十分简单的数学题。
有标准答案的难题,都不复杂。
“饭菜到了,你打电话催下宋祁。”白十五起身向门口走去。
沈初一点头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的间隙还问林凛:“你什么时候报道?”
“快了吧。”林凛低头确认时间。
“到时候我们几个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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